木鱼说白蟾宫蛇蝎心肠,他也清楚,若没有一点手段,又怎么能得到钱孝儿那个怪人的赏识?
更何况,白蟾宫在他眼里,就算稍微捉摸不透了一点,但始终还是耐人寻味,非常吸引他的。
当时白蟾宫被冻在冰下的热砂火海里时,他对自己的那一句无声的求救,阖桑是有一瞬间的心动的。他那时容颜尽毁,阖桑明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耳边却好似留有一抹热气的余韵。wWW.ΧìǔΜЬ.CǒΜ
事后回想,那时心动并非是心头的食指,而是真心呐……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白蟾宫第三次询问他左眼的时候,他并没有沉默,干脆反问白蟾宫生死线和红伞的来历。
只是,当白蟾宫说完这两样宝物如何得来之后,他竟莫名觉得心口有些沉重,闷闷的,透不过气来。他想,他并非是心疼白蟾宫,可能就如从前那般只是有些怜惜,毕竟这人那副自己爱极的皮相虽并非天生,但他却好像中了那皮相的毒,爱极,却也惋惜之极。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白蟾宫看似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事,他就像是被一种东西蛊惑,竟几乎将左眼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你别想狡辩,书生也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我的话不可信,难道连书生你们都不相信?更何况求那罗什就在这里,由不得你不承认!”木鱼冷笑,咄咄逼人地说。
白蟾宫却仍含着微笑:“哦?求那罗什?是当初伽蓝寺的方丈,他也在这里?”
站在一旁的褚宁生和苏小慈,看到这样的白蟾宫,那笑容明明没有任何改变,和相识以来都是淡淡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满脸的伤和水泡,此刻却将让他们遍体生寒。
“啊……”白蟾宫突然一叹,目光落到褚宁生扶住的白衣和尚身上,他缓慢站起来,将阖桑披在身上的外衣拢了拢,朝着褚宁生这边,像是想要走过去,然而身形刚动,一旁的木鱼也随之一动,显然在抗拒着白蟾宫走向他们任何人。
“他就是求那罗什?”白蟾宫指了指双目紧闭的白衣和尚,笑,“是他告诉你们的?”又好似有些疑惑地轻轻蹙了蹙眉,问木鱼,“这不是一个死人吗?他如何告诉你们?”
木鱼咬牙:“你别管我们怎么知道的!反正今天你是赖不掉了!我不会让你过来的,这塔下的妖怪作祟,不让我们走,想害我们,你也休想轻易离开!”
白蟾宫垂首笑出声来,他问:“那你到底是想我走,还是想我留?”
木鱼警惕地看着他,戾气犹重地呸了一声:“你想滚哪里去随便你,不过在这之前必须先带我们离开这里!”
白蟾宫抬头看了看四周:“这地方变成这样又不是我弄的,你们想走,不是应该问你们身边的和尚吗?”他的目光扫过褚宁生,书生很明显畏惧地闪躲了一下,目光落到白衣和尚身上,白蟾宫的眸光淡淡的,“求那罗什……”他似有所思地沉声喃呢,那布满烧伤与水泡的脸,看不出表情的深浅。
“白官人,”苏小慈突然出声,众人看向她,苏小慈正目光如炬地直视着白蟾宫,她对白蟾宫说,“小慈想问你一事。”
白蟾宫看向她,似是顿了一下,轻声道:“问吧。”
苏小慈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骸骨,指尖抚了抚那颗小小的头颅,再抬起头来,问:“这个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人目光交错,白蟾宫淡薄的眼神,在苏小慈水光幽幽的眼神里,像是一颗深陷池底的石子,顽固,却也莫名的温柔。
“苏姑娘,为何你要问我?”他平静地问苏小慈,每一个字眼都说得很缓慢。
“小慈……”褚宁生突然抓住苏小慈的手,他看着苏小慈,眼底是一抹担忧与惶恐,直觉告诉他,白蟾宫可能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苏小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再次看向白蟾宫:“木鱼小官人方才说的没错,我和宁生还有小官人,在大师的石洞里,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虽着虚像浮画,但我们都能看出来,画中那个挑拨离间,心思深不可测的人,就是白官人你。”她歇了歇,提气字句略有铿锵地继续说,“是你,挑拨一只青牛精,让他与大师斗法,为了一颗白龙珠。也是白官人你,到欢场里与顾临娘交心,获得顾临娘的信任,之后引她去伽蓝寺求签,令她结识求那罗什大师,有意无意促成两人情根深种。还是你,利用顾临娘的死讯,令求那罗什堕入魔道,毁了整个伽蓝寺。你锤断求那罗什的佛骨,剥去他的金身,以一颗桃籽种在伽蓝寺地下,”她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想必为的就是那个肉身长在桃树上的男子吧?为了替他重塑肉身。也是你,在伽蓝寺命脉已衰,西湖风水龙珠一破时,推泼助澜造成吴州大水淹城,或是白官人还有恻隐之心,不忍黎民百姓受苦,便吐出一颗白龙珠埋于西湖龙眼之上。接着……”
苏小慈说到此处,眼底泪光闪烁,喉中哽咽:“你佯装伽蓝寺被青鱼精所占,赶走地精婆婆,又将恰巧与情郎私奔,却枉死寺庙的兴哥……将他的尸骨埋在了达多塔下,令他沦落成青鱼精的食器。而我……白官人,你告诉小慈,我到底是谁?”
从白蟾宫开始说话回答木鱼几人的话,阖桑就一直沉默着,他也不怎么看几人,只是偶尔看几眼白蟾宫,此刻听到一向话语不多的女鬼苏小慈说了这么多话,还句句令他几乎诧异不已,阖桑不禁抬起头来,一双沉墨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白蟾宫。
他似乎小看了白蟾宫,也高看了白蟾宫。
小看他的手段和城府,高看他的良知和本性。
收起笑容,白蟾宫轻声问道:“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随之,缓缓吐出三个字,“顾临娘。”
苏小慈一阵头晕目眩,若非身旁的褚宁生扶住她,怕是当场就会晕倒在地,其他人听到白蟾宫说出苏小慈的身份,脸上都多多少少露出惊诧的神情。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一颗佛珠。”
苏小慈含泪不解地看向他:“什么佛珠?”
“当初的顾临娘,和求那罗什有一颗佛珠的缘分,我不过是小小利用了一下。”
见众人懵懂,白蟾宫看似吃惊地问:“难道求那罗什没有告诉你们吗?”他微微一笑,环顾众人,接着说,“看的画,可能并不真切。不如让我,再重新说一遍给大家听。”
如此,真真是间接承认了所有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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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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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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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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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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