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宫何在。”
昨晚被钱孝儿赶出“义庄”整整一夜的妖魔鬼怪,看见传言被贬下凡的黑帝五子出现在鬼客栈内,方圆百里都弥漫着一股慑人的气势,个个都吓得做鸟兽散开,只有几个胆子大的留了下来,饶有兴趣地倚在楼上阑干处看着楼下的柜台前,两个出色的男人不动声色的对峙。
一个仍旧懒洋洋地眯眼微笑,一个虽笑着,满是阴霾的脸色可感受不到一丝带有温度的笑意。
钱孝儿一口一口抽着烟,阖桑虽未与他面对面,只是摇着折扇顿在柜台不远处,却令人无法忽略那一身风流之下所暗藏的一股杀气。
“五公子大清早的来义庄,钱某这鬼客栈真是蓬荜生辉,”他含着笑意,张口吐出一缕青烟,摆手唤来阿大,“还不快给五公子沏壶好茶。”
阿大咽了咽口水,他虽不担心自家老板会吃亏,可突然看到黑帝五子一来就向老板要人,若是被他知晓白蟾宫昨夜惨叫了一整夜,不知道这位风流倜傥的神君,会不会和他家这个慵懒成性的老板打起来?
没敢多想,阿大连忙搭起白布去沏茶。
“钱老板,我来此地的目的,你很清楚,”收回紧盯着钱孝儿的目光,阖桑摇扇走到一旁的矮桌前,撩开衣摆坐了下去,他的话虽不咸不淡,却隐隐含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压迫感,“蟾宫彻夜不归,我是来接他的。”
钱孝儿咧嘴笑了笑,似是含着几分揶揄,阖桑顿时微阖眼眸,危险地瞥了眼钱孝儿。
钱孝儿道:“五公子莫要搞错了,钱某虽说是个生意人,买卖一切不能买卖之物,可却不是人贩子,何况白蟾宫这么大一个人,五公子还担心他被人拐了去不成?”
阖桑似笑非笑,很浅地低哼一声:“别人恐怕我不担心,但是……蟾宫,我不得不担心,你说对吧,钱老板?”他似有所指地反问钱孝儿,嘴角半分不减的弧度显得意味深长。
钱孝儿这回却只顾着吞云吐雾,没有回答他,披散的长发落了几缕在袒露的胸前,慵懒之中,凭添了几分狂浪与放荡。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白蟾宫的美色令无数人垂涎三尺,即使他是男子,可美得过头了,就不是男子女子这般简单了。
当然阖桑也不可能相信,这鬼客栈内,没有一个对白蟾宫心怀不轨的人。
而现下他最担心的,正是眼前扮猪吃老虎的这个。
看着钱孝儿始终眉开眼笑的脸,那怡然自得,悠闲自在的德行,怎么看,阖桑都觉得碍眼之极,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这时,阿大终于端上了茶水,小心翼翼招呼阖桑一声,放下茶盏,迅速蹭回了角落处,忐忑不安地远远观望两人。
沉默没持续多久。
阖桑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揭开茶盏的瓷盖,一下一下地拨弄着:“你和蟾宫是什么关系?”他压低了几分声音,听起来虽是冷静的,可听在钱孝儿耳里,就别有几番意味了。m.χIùmЬ.CǒM
黑帝五子风流成性,那一段段风流韵事,说个三天三夜也难以说尽。越是难以攻陷的美人,对他来说,就越是稀世珍宝。珍宝被他人觊觎窥视,应是更加凸显美人的价值连城才是,可什么时候,他黑帝五子也开始斤斤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钱孝儿朝着烟嘴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缕烟雾,微眯的凤目之中,眸光耐人寻味。
看来……还真被他之前给说中了。
入骨相思不自知啊……
这白蟾宫,还真是不给他省心。
收了收心思,钱孝儿扬起笑容,模棱两可地回道:“五公子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这暧昧不明的话,令阖桑很不满意,他倏地丢开指尖的瓷盖,一瞬不瞬地盯着钱孝儿:“你似乎很关心他。”
若此刻钱孝儿还觉得这位黑帝五子嘴角的弧度是友好的微笑,那他的眼神是真的有问题了。
“我当然关心他,欠了我一屁股债,他最好给我活长一点。”这可是说的大实话,钱孝儿甚至觉得,在没收银子的前提下,自己嘴里能吐出这么几句实话来,那简直是比割肉还疼。
他想起上回那一袋子金叶子,琢磨了一下,若是现下就把白蟾宫卖出去,能多赚几袋金叶子。
至于这边的阖桑,心底也不像表面上这般波澜不惊,镇定自如。
白蟾宫欠的债,若是银两问题,那还好说,就怕欠的是其他东西,那么,钱孝儿的这番话就意味深长多了。
两人心思各异了半晌,钱孝儿想起还在兰水榭里半死不活的白蟾宫,终是抵住金子的诱惑,没将白蟾宫当场卖了出去。
而阖桑,见钱孝儿始终不松口风,自己本身又是个斯文人,一向不太喜欢以武力解决问题,因此,点了点头,猛一合扇道:“好,那我等,等到蟾宫出现为止。”
两人言来语往了半晌,结果什么动静也没有,阁楼上看热闹的人不淡定了。
“诶,怎么都不打啊?”二楼的一个紫衫人说道。
他杵在这儿不是为了看两个争风吃醋的男人促膝长谈的,再怎么说,也得打一场才对!不求惊天动地,翻天覆地,揭了这破客栈的一片瓦也是好的嘛!说了半天什么都不做,这算什么事儿,白费他兴致勃勃地看了这么一宿。
“没劲。”紫衫人撇了撇嘴。
底下的钱孝儿听到他的嘀咕,一拍桌子,震得楼上看热闹的几人俱是抖了一抖:“上面看热闹的,一律加钱!”
这下,楼上顿时响起一阵惨叫:“别啊,钱老板!你知道我是穷光蛋,手下留情啊!”说着,皮笑肉不笑地瞥了眼楼下的阖桑,阴阳怪气道,“我又没白蛇好命,你都不给我赊账,他现在都还在兰水榭没出来呢,钱老板你这也太差别对待了吧?”
钱孝儿倏尔收起笑容猛地看向紫衫人,面色沉了下来:“不说话不会憋死你。”
桌前的阖桑站了起来,张合的嘴唇细微地摩挲着三个字:“兰水榭……”眼前只一个人影晃动,顿时便鬼魅般,立在了紫衫人的面前。
“在何处。”他嘴角含笑,低沉的声音犹如一口沉钟,重重压在紫衫人的心口之上。
紫衫人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震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玩世不恭,他抬起一手,嬉皮笑脸地指向阁楼一边:“咯,东面阁楼尽头,穿过一条浮水回廊,看到水边生得大片的白玉兰花,那处水榭就是兰水榭了。”
阖桑记下,回眸看了眼楼下仍旧慢条斯理抽着烟的钱孝儿,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随即抬脚朝着紫衫人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五公子,您好走!”紫衫人笑得花枝乱颤地冲阖桑的背影摆了摆手。
没等紫衫人得意多久,耳边倏地响起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五年之内,休想再踏足义庄半步。”
“啊!”紫衫人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钱孝儿说的是什么,顿时如同被雷劈了似的惨叫起来,“钱老板,不要啊!”
“阿大,把他给我扔出去。”
“是,老板!”
“别!不要啊!钱老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啊……”
于是,紫衫人就这么被阿大丢出了“义庄”。
阿大能留在“义庄”做小二,也正是因为他那一身天生怪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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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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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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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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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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