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时隔多年,吴州城近日的悬案,始终找不到真凶,有人便说是那红衣女鬼再次出现,祸害人间。
流言传出,弄得人心惶惶,个个都不敢在夜间出没,一入夜,整个城里死气沉沉的,就好似没有一个活人一样。女的怕自己汉子被女鬼索了命,男的也担心成为女鬼的口下亡魂,死得那么难看,因此便有人煽动人心,去找吴州府尹,在衙门闹事,说是女鬼肆虐,男的女的都怕得要命,让府尹给条活路。
结果这一闹,府尹没得法子,也就装模作样找了些和尚道士前来捉鬼,可鬼没捉到,又死了一些人,而且发生了一些更加离奇诡异的事。
几个月前,陆续身死家中的男子,在下葬之后,接二连三被挖坟掘墓,尸首不知所踪。后来,受害人的亲眷老是梦见那些死相难看的男子浑身湿漉漉的向他们哭诉,借说自己死得好惨,好冷好难受。
有一家人将信将疑雇船请了道士在西湖上作法招魂,弄得湖面上飘的不再是柳絮飞花,而是一湖的冥钱元宝,却不想真招来了一缕鬼魂。那鬼魂怯于道士法力,一五一十地说出那些被掘坟的尸首全都沉尸西湖,道士听完之后,见他只是个小鬼,便放了他,并将消息告诉了这家人,可无论这家人大兴人力如何打捞尸首,全都一无所获。
久而久之,始终找不到鬼魂口中的尸体,道士心想着了鬼魂的道,便辞行而去,这家人也渐渐放弃了希望,依旧每晚被噩梦所扰。
直到今日,怪事才又再次发生。
白蟾宫远远看着岸边的一群人,身下的小船摇摇晃晃飘在西湖水上,与往常一样,在他人眼中,就好似一个慕名而来的游湖旅客。
“白官人,就这么把书生丢在寺里,没问题吧?”摇船的船家是个老人,他载着白蟾宫游了多年的湖,上次也正是他替褚宁生找回了落水的书篓,关于褚宁生的事,他多少都知道些。
只不过,这个年迈而又身子骨极为硬朗的老船家并非凡人,而是一只生于西湖的蜉蝣所化,他与白蟾宫多年相交,混迹人间,潜心修道,平日里在城里替白蟾宫打探消息,认识他的人,都称他一声福叔。
“会有人去找他的,白天倌兴哥不会出现,青鱼精也不会亲自动手,他很安全。”白蟾宫注视着岸边的一举一动,隐约看见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响起高高低低的哭啼声,似乎又打捞上了一具尸体。
自那道士一事之后,墓穴尸首失窃一案几乎不了了之,受害的人也越来越多。尸首无论如何小心看管,最后都会莫名丢失。可就在昨天夜里,一具面目全非、被水泡得发涨的尸体,却毫无预兆地浮上了水面。
尸首捞上来了之后,经午作和家属证实,正是三个月前被掘了坟墓的吴州大富,何日康。
而随着一具尸体浮出水面,从昨晚开始,失窃的男尸全都陆陆续续冒出水面,被一一打捞上来。
看着那些嚎啕大哭的受害者亲眷,白蟾宫眼底微微有些震动,他收回目光,问:“福叔,最近可有什么线索?”
老蜉蝣将船停在湖面上,略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道:“谈不上什么线索,只是我发现,这些离奇暴毙的人,生前都曾接触过一样东西。”
白蟾宫不解:“什么东西?”
福叔道:“一张人皮画屏,据说是从西域传来中原,被一个商贾高价买下,可不知怎么会传到吴州。”
白蟾宫蹙眉,垂眸思索起来:“案发几次,我都不曾见到过被害人屋中有什么人皮画屏。”
“这正是蹊跷的地方,”福叔点头,“每死一个人,人皮画屏就会凭空消失,之后又会凭空出现在下一个人手中。可是,虽然有不少人知道画屏的存在,真正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恐怕只有这些死人才接触过,知道的人大多只隐约听说画屏上画着一个绝色美人。肖时书最近就在查人皮画屏的事,可惜至今毫无头绪。”
福叔口中所说的肖时书,是今年回乡省亲的新科状元,本为庶出,生母乃是其父正室跟前的一名丫鬟,因其父酒后乱性,才有他的出生。后来肖时书出外求学,生母被心肠歹毒的正室赶出家宅,病死荒庙,直到奇年之后的今天,肖时书金榜题名返乡,才得悉其母已亡的噩耗。他悲愤交加之际,本欲登科之日替亡母讨回公道,取回名分,慰亡母在天之灵,却没想到吴州城会发生一连串命案,因而行程受累,直到现在都迟迟未返京上任。
肖时书虽年纪轻轻,还不怎么懂得官场之道,却好在比吴州府尹更为清廉,百姓见他对生母的孝心,又凡事都为大家着想,因此多少对他颇为信任,吴州城命案一事,这个刚来不久的新科状元倒成了大伙儿的主心骨。
岸边熙攘的人群里,瘦高的新科状元肖时书正与一帮官差认真勘查案情,身形虽很单薄,但浑身正气凛然,给人极为可靠的感觉。
福叔认得肖时书,是因他曾对肖时书的生母有埋骨之恩,肖时书得知此事之后,逗留吴州这半年,没少与福叔接触,对福叔十分尊敬,因此福叔所打听到的消息,也多是从肖时书嘴里听来,是绝对可靠的。
远远望着眉头紧锁的肖时书,白蟾宫继续问:“除了那张画屏,还有什么发现吗?”
福叔想了想,道:“每一具男尸皆身穿寿衣,这是因为入殓下葬之后失窃所致。尸体的肚皮受外力被撕开很大一条口子,里面的五脏六腑全都被掏空,是人死后所为,跟最近城里有关红衣女鬼的流言不谋而合。或许,女鬼传言和人皮画屏有着什么关系。”
白蟾宫闻言,若有所思:“这么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人皮画屏,”他抬首看向坐在船头的老蜉蝣,点头道,“我会从这方面着手调查,若是肖时书那边有什么动静,还望福叔及时告知。”
福叔朗声笑了笑,摆手对白蟾宫说:“白官人不用跟我客气,要是知道些什么,小老儿定会告知官人的。”
白蟾宫点头谢过,正想看看岸边又有何发现,眼角却忽而瞥到湖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只小船。
他有些奇怪,仔细一瞧,顿时神色微变,支起身子从窗口望出去,好像想要确定什么,下一刻立马回头对船头的老翁有些急切地叫道:“福叔,快离开这里!”
福叔见他神色骤变,二话不说,忙起身抓起船桨摇摆起来,一边有些紧张地不解问:“白官人,出什么事了?”
白蟾宫紧紧蹙着,凝视着湖上不远处那只朝着他们缓缓摇来的小船,低沉的声音就好似一潭深水,轻轻吐出了四个字:“麻烦来了。”
福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也注意到了那只小船,心底不由觉得有些奇怪,现下因打捞尸体的关系,船家都被官府征去了,他能陪着白蟾宫,是因为用了障眼法,没人能看见他们。那只小船到底是何时出现的,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而且,看它的方向显然是冲着他们而来。
“奇怪……”可仔细一看,福叔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与普通的泛湖小舟相比,有些说不出的不协调,“那船身周围,好像有神……”话还未说完,福叔恍然大悟,脸色霎变,就在此刻,突然被白蟾宫的一声大喝吓了一跳。
“避开它!”
不再想那么多,福叔心中一凛,咬牙加快摇船的速度,往湖的另一边摇去。
白蟾宫见那只船紧追不舍,眉头蹙得愈发的紧,他身形微顿,纤细的五指好似拨弦一弹,指缝间瞬息弹出两根红线,从窗口迸出,宛若蛛丝密密缠住船身,只是片刻,小船便好似被裹成了一只血红的茧。
“福叔!”
听到白蟾宫的喊声,老蜉蝣忙在船身被红线全然包裹之前跳进了船舱。
“隐!”与此同时,白蟾宫沉声一喝,刹那间,整个被红线包裹的船,瞬息消失在了湖面上。
“哎呀!神君,那只船不见了!”另一边,穷追不舍的小船上,摇船的小山神木鱼回头惊慌地大叫道。www.xiumb.com
阖桑从船舱内走出来,四下望了望湖面,果真见那只久久徘徊岸边的小船突然消失不见了,思及方才看到的那一幕,那红色的线极为眼熟,顿时便觉得又被人摆了一道,于是咬牙切齿地低声自言自语道:“生死线……钱孝儿,你这个奸商!”
“神君,怎么办?”木鱼问他。
阖桑本是温雅的脸上,此刻阴晴不定,下一刻,他阴气沉沉地高声道:“给我打出来!”
“是!”
木鱼得令,咧嘴一笑,兴致冲冲地抄动船桨朝着平静的湖面就是猛然一拍,平静的湖面立刻巨浪翻滚,恍若巨龙翻江倒海一般,被炸出一道几十丈高的水花。
阖桑见状一愣,黑着一张脸将扇子一把拍到木鱼的脑袋上,骂道:“笨蛋!你是想把吴州城给我淹了是不是?”
木鱼吃痛哎哟叫了一声,有些委屈地揉着脑袋收回了手中的力道,五指隔空往回一抓,那方才惊起的巨浪瞬息原封不动地又落了回去。
他支着脑袋朝湖面看去,撅着嘴说:“神君,他们跑远了!”这么大的动静,那只消失的小船都没有出来,看来早已不在西湖了。
阖桑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角,摆摆手道:“罢了……”
他抬头,目光深沉地看着小船消失的地方,许久,忽而勾唇浅笑了起来,沉声低吟:“来日方长……”
白蟾宫,有意思……
既然用到了生死线,就是存心想避开他。莫说小山神木鱼破不了钱孝儿的生死线所织出的结界,就算他神骨未锁,神力沛然,也不一定能将其破开。
钱孝儿此人,是个怪胎,他并非道中之人,是三界六道中的一个异类,非人非鬼,非仙非神,非妖非魔,更非佛界中人,这世上无人能克他命宫,他的“义庄”更是飘忽不定,只要有钱,就可以在他的“义庄”逗留数日,或是避过生死祸劫,或是向他买来一切世上不能买卖之物。
生死线,就是其中一物。
此线非鬼神之力可察,变幻多端,阖桑倒是没想到,钱孝儿居然会将此物买卖给白蟾宫。他忽而很好奇,白蟾宫是用什么东西换得此物,他可不信区区银两就能得到三界六道梦寐以求的生死线。
原本一夜过去,阖桑是想会会这个令自己看傻眼的美人,一大早从山上下来,连误入鬼寺的褚宁生都被他抛之脑后了,却不想白蟾宫居然明目张胆地躲着他,这可让阖桑觉得郁闷之极。想想多少美人对他投怀送抱都来不及,可偏偏这个白蟾宫三番两次都不识时务,看起来又不像欲擒故纵的把戏,难道他黑帝五子已如蛇蝎令人唯恐避之而不及了?
失望之际,转念想想,阖桑又觉得此行下凡,倒是遇到了好玩儿的人,愈发有趣了。
反正现下又没逮到白蟾宫,不如就四处游玩游玩,就像方才他说的一样,他被贬下凡,时间多得是,来日方长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蛇祸(原名宝钞)更新,第 6 章 第六回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