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虽然很安全,但太过死寂了,您或许可以去寻找您的同伴。”
“您应该出去看看的。”
那道声音中又带上了些许慈爱与怜惜,让躺在贝壳床上的小海妖睁开了眼睛。
它,或者他,是真的很小,人身鱼尾的海妖也就一米左右长,精致却没有表情的小脸,短短的蓝色尾巴,可爱得让人有想抱着揉弄的冲动,但所有海洋生物都知道,海妖,哪怕是看起来再怎么可爱无害的幼年海妖,那也是绝对的海洋霸主,他们是大海的宠儿,天生就拥有着凌驾于所有海洋生物的能力,看起来美丽脆弱的鱼尾轻轻一甩就可以把一头鲸鱼给拍飞出去,他们的歌声更是死亡的源泉,他们的利爪可以撕碎世间一切东西。
“外面的世界……很无趣。”小海妖说。
“您从没有去过,又怎么会知道?”它问。
小海妖再次闭上了眼睛:“我看到过了。”
“可是殿下,您不应该一直留在深渊的。”它叹了口气,“如果一直留在这里,终有一日,深渊会吞噬您。“
就像当初的皇一样,在深渊中沉沦,永寂死亡。
“那些飞来的告死鸟说,如今外界已经不是魂兽主宰世界,而是一种那些叫人类的生物,说起来,殿下,在最初的时候,您和人类是同源的生命,只是他们走向了大陆,皇和他的子民走向了海洋。”
“是吗。”小海妖兴致缺缺。
“如果皇还活着,一定希望您出去看看的。”它说。
“好吧。”小海妖终于妥协,“那就出去吧。”
换个地方睡觉好了,不然总是要听它叨叨,很吵的。
小海妖一甩湛蓝色的尾巴,
就猛地冲出去数千米,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m.χIùmЬ.CǒM
而它的声音柔和下来,如影随形跟着游走的小海妖:“殿下,请您记住,无论你走得多远死亡之海永远是您的家。”
“你好吵啊……”小海妖有气无力的声音渐渐飘远。
“我知道了。”
深渊位于死亡之海的中心,而死亡之海位于斗罗大陆的尽头,在天地的交汇之处,这里没有除了海妖以外的任何生灵可以存活。
但其实很久以前,这里还不叫死亡之海,也有很多美丽的生命,但随着深渊的出现,那些生灵一个个死去,哪怕是最为强大的海妖一族也渐渐凋零,后来仅存的海妖们发现,就连他们也无法存活了,只有他们的皇还在勉强支持,等皇死去后,海妖一族就只剩下了那个未孵化出来的蛋,失去了族人的守护,未出生的小海妖在海水的流动下沉入了可怕的深渊……
很久很久以后,蛋掉落的地方开出了黑色的花朵,在漆黑的蛋旁边随着海水流动而摇曳。
到后来,世界上最后一只海妖出生了。
他是这片海域最后的生灵,也是世间唯一的海妖。
新生的小海妖没有继承海妖一族的蓝发蓝眸,他的眼睛头发都是漆黑的,像深渊那般沉重的黑色,只有湛蓝色的鱼尾还保留着海妖的特色。
孤独,寂寥,这是死亡之海的全部。
也是海妖诞生五年来生活的全部。
不过现在,他被守护者赶去了外面的世界。
远去的小海妖突然晃了晃脑袋,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了,他是怎么回到死亡之海的来着?
星斗大森林中心,一片被浓雾包围的湖中突然泛起了阵阵涟漪,守护在湖岸的众多魂兽悄然睁开了眼睛,一双双赤红的巨大眸子透过雾气盯着波动的湖岸,一只青色的巨狼站了起来,发出躁动不安的声音,被另一只魂兽注视了一眼,青狼才慢慢地安静下来,重新伏在地上。
一只属于人类的、稚嫩的手从湖水中探出,搭在了湖岸上,随即有什么击打湖水的声音传来,平静的湖面掀起了一大片水花,人身鱼尾的海妖从湖水中一跃而出,湛蓝的鱼尾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魂兽们看着那只脆弱的、稚嫩得仿佛可以一掌拍死的魂兽,眼中原本的期待变成了疑惑。
不是皇……
这是什么?
人类?
但是人类没有尾巴。
小海妖也发现了四周那些巨大的魂兽,妖异的眼瞳突然变深,一股庞大的威压突然从海妖稚嫩的身躯上爆发开来,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魂兽情不自禁地伏下了身体,小海妖慢吞吞地游到岸边,在脱离湖水的那一刻,妖异的鱼尾瞬间化为了人类的双腿,属于海妖的鳍和蹼也消失不见,从外表上来看,他已经完全是个人类,看不出半点魂兽的模样。
海妖,生于深海之中,离水化而为人。
“皇?”其中一只魂兽口吐人言,试探着询问。
“不是。”小海妖道,“你们皇还在湖底沉睡,没有醒来。”
他看到了那庞大的魂兽,在湖底沉睡,哪怕是沉睡中也带着恐怖的威势。
那是陆地魂兽的皇,而他是一只海魂兽。
众魂兽眼中闪过失望,一群看着都吓哭小朋友的庞大魂兽垂头丧气的模样还颇有喜感,在一片沉寂中,先前那只魂兽又问:“请问,您是?”
“我来自死亡之海,这里是死亡之海的一个出口,所以我从这里而来。”海妖道。
“原来如此。”魂兽道,“您要去人哪里?”
海妖道:“也许是人类世界。”
“人类?他们很狡诈,很虚伪,自私自利,那里不是什么好去处。”
它的语气有些忧心忡忡。
“只是也许。”海妖留下这几个字,然后在众多魂兽的注视下离开了这里。
不知走了多久,海妖感到了饥饿,这让他有些惊异,因为在深渊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感到饥饿,也不用进食,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是自从他在这个世界醒来后就没有感受到的。
“好饿。”
他试着抓了一只兔子吃,但食物吃进去,却并未给他带来任何饱腹感,饥饿感依旧如影随形包围着他,这让一向情绪寡淡的海妖都生出了焦躁的感觉。
好饿……
好饿啊。
想吃……他想吃什么?
海妖的食物是什么?
人类吗?
翻找起那些零碎传承记忆的海妖迟疑地眨了眨眼。
不,应该是人类的情绪吧。
人类的恐惧,是甜美的食物。
一边思考着,一边往前走,他突然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属于食物的气息,让他满足的同时又诞生出更大的渴望,情不自禁循着气息的来源走去。
他用前所未有的速度走到了一座山谷下,望着急促的瀑布微微喘息,妖异的眼睛里弥漫着一层雾气,带着不详的气息。
不是情绪,是生气。
海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生于深渊的他,其实应该更喜欢吞食生气,以生气补死气,远比人类的恐惧更能让他餍足。
这么想着,他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角,随后轻松爬上了瀑布,走进了那个瀑布后的山洞。
山洞里生长着一株金蓝色的蓝银草,来自深海的海妖本来不认识这种植物,但这么多天走来这种随处可见的植物足以让他记住,稍微特殊了一些,那也是一株蓝银草。
那种让他渴望的生气就是来自于这株植物的。
他情不自禁地把手搭上了蓝银草的叶子,无形的生气顺着他的指尖流入体内,让海妖餍足得闭上了眼睛。
他太饿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等到终于不再饥饿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然后懵懵地看着奄奄一息的蓝银草。
糟糕,好像要死了。
海妖茫然了三秒,然后迅速抛开了这件事。
死就死吧。
反正没有关系。
天性凉薄的海妖想。
他正欲收回手,指尖却是猛地一疼,海妖垂眸望去,蓝色的血液从指尖滚落到蓝银草上,黑色的花浮现在身前,那是来自深渊的恶之花,象征着死亡与恶念,伴随着海妖的诞生而出现。
恶之花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席卷了整个山洞,小海妖来不及思考伴生花怎么会突然出现,就被这股能量震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小海妖也就没有看见,那株奇异的蓝银草在恶之花的能量笼罩下迅速枯萎,原本生长着蓝银草的土地上只留下了一颗种子,但随即,这颗种子又很快冒出芽来,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很快变大变长,不一会儿就填满了整个山洞,并且还在不断向山洞外生长着。
等到恶之花消失,蓝银草也停止了生长,下一瞬,占据了整个山洞的蓝银草突然消失不见,一个美丽的女子站在山洞内,迟疑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眨了眨眼睛,看向一边晕过去的小孩子。
迟疑了几瞬,她将那个孩子抱了起来,玉雪一般的小孩抱在怀里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女子心中一软,看着孩子的目光也柔和下来,还有一些复杂的东西,似是怀念,又似乎是感伤。
“谢谢。”她贴上小海妖稚嫩的小脸,轻声道。
她抱着孩子走出了山洞,看着外面的阳光,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看着空落的山谷,微微一怔,四下观望,似乎是想寻找什么,但遍寻不到,她的眼中遍浮现起了一些失落。
“昊哥……”
“我的孩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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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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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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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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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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