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初万国博览会彻底结束后,俞星城前往京师工部任职,其实也算是上值了一个多月。
这会儿再去工部,她已然从一个中级小官变成了工部二把手,而且这一步几乎要扯着蛋似的升官,是在俞星城和工部官员没有过任何共处合作经历下进行的。而且一般坐到左侍郎这位置,大多外任过知府,或有进士打底,但俞星城都没占上。虽然人人都知道她的经历,但她毕竟年纪轻,估计不少人会觉得她没经验,是外行吧。
她想好自己作为女官,要如何迎接工部众多官员的目光洗礼了。
但她确实没想到,工部竟然还是有几位熟人的。
她才进了工部的院子,不少官员知道新官上任,已经在院子里立着了,工部倒是她熟悉的氛围,规矩不重,众人声音也不齐,纷纷走过来向她见礼。工部不像吏部,这儿不是文人贵子的台阶,出挑扎眼的人很少。官员中不少一把年纪眼睛昏花的,他们也不太想着往上爬,都是在工部或做事或糊弄的。
为首的老者身量魁梧,两鬓斑白,一身绯袍官服,抿紧嘴唇看向俞星城,似乎想要压住面上几分欢欣,低头拱手道:“俞大人,许久不见。”
俞星城的惊喜却掩盖不住,她上前连忙扶着手道:“鲁监!”
他直起身来:“早已不是万国会馆的监工,再叫鲁监也不合适。单字邕,邕州的邕。”
鲁邕看见俞星城脸上的喜悦,自个儿也压不住唇角。
俞星城连忙拱手:“鲁大人,我还记得令正老家的辣子与干货,好吃的我出航在外,都日思夜想呢。”
鲁邕面容上已经不见万国会馆时期的阴云与哀愁,俞星城还记得,他因为无法改变万国会馆劣质钢材一事,也自责搭进去好几条人命,差点自缢……
但现在,一切也都过去了。俞星城跟诸多官员拱手见了礼,随着鲁邕往内院走。
俞星城:“转眼间都两年多没见了吧,当时万国会馆修好,您便和徐监等人一同离开了。我在那儿主事了半年多,等万国博览会办完之后就调回了京师工部,当时是个主事,却没见到您在。”
鲁邕点头:“当时我正在临沂任官,外任了两年才回来,咱俩差不多前后脚升的左右侍郎,倒是赶巧了。”
俞星城连忙道:“您手里监修过多少桥坝厦庙,我这样才疏学浅的,实在是没脸跟您平起平坐。”
鲁邕笑:“工部这样大,真要全都是只会画图烫样监工的,那真就难以成事了。俞大人不必怕工部诸位觉得您没经历过事儿,他们心里其实都知道一些——万国会馆能伫立在苏州,有您多大的功劳。更何况,您能今日到这位置,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圣明洞悉,明白我们工部是缺您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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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星城不敢乱猜。但当时在万国会馆,她出手帮了王公公,整了一下想出幺蛾子的江南豪族,确实也是帮老祖宗
做事,帮皇上做事了。或许皇上才觉得她从一开始就站对了边?
鲁邕领着她在工部四处介绍了介绍,几位主事向她来拱手自我介绍后便离开,做各自的事情去了。京师将六部的办事处进行进一步的扩张,工部所分到的地方可不小,再加上工部要驻藏大量的旧图纸与数据,修建了不少三层藏卷楼,几进几出格局复杂,人员来往更是密集,这里简直就像是个小行宫。
不过工部再怎么也是比不上户部,户部听说已经是天下第一部,从税收民生户籍,到医疗铸币商贸土地,老百姓一生能碰见的事儿,绝大多数都是户部在管。如今户部已经细分出八局三十二所,规模大抵是礼、刑与工三部加起来的总和,随便在那个所里任官,都是大明的尖儿。
像是杨椿楼就在医局任官。
俞星城随着鲁邕逛了一圈,鲁邕既是心细,似乎对她也很真诚,低声提及的事儿中,触及了不少如今朝堂的现状。俞星城心里暗暗记住,当他们走回人多的地方,鲁邕也住嘴不再提这些略显敏感的暗示了。
俞星城也将话题转的轻松些:“方主事现在人呢?我也没见到尚书大人……”
鲁邕笑道:“你也没叫错,他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现在也就还是个主事呢!这两年他成婚了,外任都放弃了,要不是他在绘图设计上还是有些本事,早就该把他这个满脑子娇妻的家伙踹回家里去。至于尚书大人,也是你的熟人。”
俞星城能想到的熟人也不多了:“……徐监?”
鲁邕微微点头,但他表情并不算是多高兴:“你放心,徐监见了你必定也是欢欣的。只是这会儿他进宫面圣去了,也带着方主事去了。”
俞星城其实刚到这儿也没有什么太多实事可以做,感觉很多人也不知道如何对待她,只能让她在自个儿的隔间里闲着歇着了。
俞星城从考学出来做官,还真少有这样闲的时候,她独自的隔间并不小,其中甚至还提前有人饲养了金鱼,窗台边还有松树盆栽,她忙碌惯了,有些坐立难安,到了下班的点,看着没事儿,而徐尚书还没回来,就随着人流离开了。
今日,也是肖潼去礼部报到的日子,杨椿楼和铃眉也都在宫内,俞星城本来想在东华门外等她们一会儿,却没想到东华门外,已经有车驾在等她了。
那车驾帘子未掀,前后两辆,车边都立着些丫鬟仆人。俞星城这样的贫寒官员,都是骑马前来,她对自己大红人的身份不自知,就牵着马,在东华门到外街巷之间的桥边等待,其中一辆车边的丫鬟瞧见她,连忙跑过来:“俞大人,奴是俞家李嫂子身边的大丫头,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俞星城一向是记人,立刻就想起来,是俞府上那位李氏嫂嫂。她也是俞老太君身边常年伺候的人。
她点头拱手:“嫂嫂在车驾上?”
丫鬟笑:“正是来接我们爷的。爷出来比您早一些,姑奶便说也请您回家里吃饭去。俞老太君天天念叨着想见您呢。”
俞星城
猜,肯定没有这么赶巧的事儿,但她也确实不好拒绝,点了点头。
丫鬟似乎是个在俞府有脸面的,她一招手,几个小厮过来帮忙把俞星城的马给牵了,她扶着俞星城登车去。
后头那辆车上,自然是李氏嫂嫂,她依旧是热情多话,见了俞星城就来牵她的手,嘘寒问暖的说了好一阵子话,马车也跟着往俞府驶去。
俞星城只是说了些近况,但李氏嫂嫂说起来今日排宴如何如何,酒席也摆,多少外头的人都回来了,园子里指不定要千载难逢的演一会子戏。俞星城总觉得这请她回家去吃吃饭,也不只是普通的吃点饭。
李氏嫂嫂抱着她的手,道:“这话也只能咱两个在车上说一说,你那二哥……我晓得你不爱听,我是怕你不知道,在老太君面前问起来了。那二哥,我记得叫俞泛,去年年尾去了。我们也听着吃惊,但确实是因为他不当事,老太君不想让他再京师呆,就让缉仙厂的熟人把他调任去了陕西,听说他想掐尖冒头,得了点功绩赶紧回京——结果去年陕西闹白莲教和妖魔,他太逞勇,似是被邪祟给伤,没拖几日就死在陕西了。”
俞星城听来,既是有些吃惊,心里却也很平静。
李氏嫂嫂观察她脸上的神色,怕是她对这二哥还有感情,心里恨俞家。但俞星城只是略一点头:“我知道了,自是不敢再老太君面前,再提这些伤心事。老太太也听不得这些。”
她倒也没说自个儿心里的想法,李氏嫂嫂大概也明白,她跟这二哥早无瓜葛了。
车驾到了俞府门口,里头确实热闹,俞星城来过一次,但早忘了路了,李氏嫂嫂的丈夫,那位比俞星城大个五六岁的俞氏兄长先下车,和俞星城见礼寒暄一番,就和她们不同路,往另一边院子去了。
李氏嫂嫂确实是这俞府的管事儿人,诸多丫鬟仆人见到她,无不驻足垂头,又喜气洋洋的见礼。
天色刚刚暗淡下来,李氏嫂子挽着她进了院子深处,俞星城瞧见一处小湖,湖对面确实有戏台,一些女眷坐在湖这边的桌椅边,似乎在聊天点戏,瞧见俞星城,连忙起身转头。
但李氏嫂嫂并没领她过去跟那群女眷多说话,而是直接领着她上了楼。
毕竟俞星城一身官服未脱,李氏嫂嫂既是跟她亲近,却也把她当做家中那些当官的男子对待。上了楼,帘子里头摆了桌,就一桌,坐着三个人。
有俞星城见过的那位做封疆大吏的堂伯,有那位比她小几岁的读书的俞菡,一个一身戎装脸上略显沧桑的中年女子。
俞星城正想要要怎么打招呼,一位男子扶着俞老太君上了楼来,李氏嫂子帮着搀扶老太君落座,就站在旁边,打算给老太君布菜伺候。
俞老太君精神不如一年多之前了,但那两只眼睛还是锐利明亮,她笑着对俞星城招手,让俞星城坐在她旁边,俞星城退让了一会儿,便只好坐了过去。
俞老太君便给她介绍。
两个男子都是她的叔伯辈,一位是那位封疆大吏,另一位也是位副都指挥使。
而那个沉默沧桑的中年女人,算是俞星城的姑姑,竟然也是一位都指挥使这样的高官。而她只有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左手竟然从小臂中段往下空空荡荡的。
俞老太君:“这是你姑姑,名敬唯,论打仗,你两个堂伯也比不过她……至于胳膊,那是去年在沙俄出的事儿,当时是俄人的燧发枪打烂了手,但当时队中医修不在,又是天寒地冻,便失了左手。日后她也要像谭庐那样,请宫中制作铁手,现在就只先这样。你这姑姑惯是这脸色,可别觉得她是跟你不高兴呢。”
而比俞星城还小的俞菡,俞星城是认识的,她见到俞星城颇为欢欣,但老太君和姑姑俞敬唯似乎都在隐隐瞪她。
俞菡身上穿着燕服,显然她已然考了进士,也有了官职,只是看燕服品阶,可能她进士成绩未必太出挑。
俞星城才意识到,这楼台上的一桌饭,除了老太君以外,招待的都是这家里有官职的人。
老太君聊了许多,远远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在唱,却似乎跟他们无关,几个堂伯也说起来一些沙俄那边的事,而那个断臂的姑姑俞敬唯一直也沉默不言语。
终于老太君在喜庆话与感慨之后,提到了士官学府的事儿。
“听说此事不是国子监来管,而是殿试中的殿试,皇上要亲自出题去考——也就是说,想要入士官学府,需要自个儿报名入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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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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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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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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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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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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