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傅丞砚的假期也只剩下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二人把行李简单收拾好,便订好了第二天的机票直飞南城。
闻卿瑶看着手机里的出票信息,诧异道:“没想到你这军官证这么管用,买机票还打折。”
傅丞砚见她惊讶的样子,知道她平时基本上根本不关心票价,笑了笑说:“有的时候折扣非常多,差不多就是半价,所以我给你买商务舱,你激动什么?”
“那早知道我也当兵去了。”闻卿瑶放下手机,托着腮,问他:“五大军种加上武警部队,你说我适合哪个?”
傅丞砚蹙眉道:“我想想。”
闻卿瑶:“这还要想吗?”
他颇为认真地回答:“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送分题都想不出来,难怪你相亲都没人看得上。
闻卿瑶打开电视,抱着手臂也不看他一眼,攀腿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管哪个军种,我都适合……”
她顿了顿,侧目挑眉,“当军嫂。”
傅丞砚一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哂笑道:“你知道全国有多少军人吗?”
闻卿瑶捧着手中的水杯,撇过头去,嘴角轻轻上扬,“但是傅丞砚只有一个。”
“……”那你直接说想嫁给我不就行了?
傅丞砚摇了摇头,轻笑,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见快到晚饭的时间,问道:“出去吃吗?”
“好呀。”她站起来准备换衣服。
而这时,傅丞砚的手机忽然响了,见是郑淏,便直接接了起来,“什么事?”
那边匆匆说了几句话,傅丞砚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闻卿瑶,压着声音说:“我出去一趟。”
闻卿瑶正穿着外套,见他挂了电话,试探性地问道:“去哪啊?”
他拿上外衣,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郑淏找我,说我有急事,但具体没有说。”
闻卿瑶抬眼凝视他,知道他很多事都不能告诉她,只能讪讪道:“喔……”
似乎是有些歉意,傅丞砚回身搂住她的腰,低头咬了咬她的唇,“我很快就回来,别乱跑,在房间等我。”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
傅丞砚走后,闻卿瑶看了一小会儿电视,便起身走到卫生间准备烧些热水。她拿起烧水壶,这才发现傅丞砚已经帮她烧了一壶,温度正好适合直接喝。
闻卿瑶倒了杯热水,放在嘴边吹了吹,刚想喝,床头柜的电话就响了。
她把水放在一边,拿起电话:“喂?”
一个清澈的女声传来,“闻小姐,这里是酒店前台,有人找您。”
太阳穴蓦然突突跳了一下,“谁啊?”
前台:“是一位军人,我们已经查过他的证件了,所以请您配合下来一趟。”
闻卿瑶眉头紧蹙,但又不知道这个情况能不能拒绝,但如果真的有要紧的事,自己也耽误不得,于是她说:“好的,我马上下来。”
-
到了酒店大厅,偌大的门口,正伫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阳光穿过玻璃门,虽然背影看不真切,但是那一身军绿色的常服加上鲜红的肩章十分显眼。
看来想要见她的人,不是这位。
正巧男人转过身来,她走过去,也不知道面对的人到底是什么职位,干脆鞠了个躬,“您好。”
男人回了一个军礼,看了她一眼,问道:“闻小姐吗?”
“是。”
他礼貌地朝门外的临时停车场扬了扬手,“我们参谋长想见见你。”
参谋长?
司令部首长?
她局促地往外看了一眼,遥遥看去,前天晚上那辆黑色的军牌轿车正停在那里。
有那么一瞬,她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个人,非常模糊的一个轮廓,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攥了攥拳,深吸一口气道:“好。”
到了黑车旁边,男人拉开车门。
后座上的半白头发男人正抬眼看着她,眼光透着凛冽,又不失一丝温和,“闻小姐,上车坐吧。”
闻卿瑶遽然一怔,好几个零星细碎的片段倏地就拼接了起来。
这个人,她在傅丞砚班长的婚宴上见过,也在前天晚上见过,而傅丞砚从车上下来之后,脸色就极差。
她镇定了下来,有些担忧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车里人淡淡道:“傅丞砚被我支开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闻言,闻卿瑶心底丧气,这才咬着下唇坐进了车里。
车子里非常干净,几乎一尘不染,没有装饰品也没有香水味,除了一个保险箱,别无其他。
她当然知道这个保险箱里装着什么,紧张地问道:“请问,怎么称呼您?”
男人沉声道:“陆卫鹤,一个军人。”
他只着便装,没有直接报职务,一来并不想让两个人之间更加尴尬局促,二来也不想用这个身份来有所压制。
闻卿瑶抿着唇,大胆地看了一眼陆卫鹤。
只这一眼,眉宇间的那丝熟悉和几乎一致的脸型,就让她的心口狠狠抽了一下。
她慌了一瞬,垂下眼,“陆伯伯好。”
陆卫鹤也不惊讶,知道她看出来了,安慰道:“别害怕,我又不吃人。”
“……”
见她憋得太过于紧张,脸色都有些发白了,陆卫鹤打开窗户透了透风,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劝说他。”
闻卿瑶一愣,“劝说他?”
陆卫鹤点点头,“我想把他调来北城。”
北城?
那么远。
闻卿瑶抿了抿唇,说道:“可是他跟我说过,他不喜欢北城。”
“他不是不喜欢北城,”陆卫鹤笑着摆了摆手,“他是不喜欢没有你的城市。”
“所以?……陆伯伯想让我来北城?”
陆卫鹤顺着她的话道:“不错,我知道你这两年做的是旅游记者,很多获奖的摄影作品我也拜读过,你要知道,你的水平如果来北城,前景发展会大不一样。”
闻卿瑶诧异道:“您知道我是谁?”
“自然。”陆卫鹤捏了捏眉骨,笑笑道:“就像你一眼就看出来我是谁。”
她心底沉了沉,在这种封闭的空间里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沉默在漫延,时间也在流走,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落在睫毛上,暖得眼睛温温热热。
闻卿瑶鼻尖酸了酸,低声道:“陆伯伯,您没有养过他一天,现在忽然要把他调来北城,等于让他认您,这样对过世的傅阿姨公平吗?”
不公平,他当然知道不公平。
只是过去了那么多年,时间早已冲淡一切,他老了,有所顾虑了,他只想认回这唯一的一个孩子而已。
陆卫鹤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不想着让他有什么回报,也不会让他改姓,我只是想好好补偿他。”
闻卿瑶沉默了。
她不想让傅丞砚离开南城、离开她,不想让他调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
可是她也知道,一旦傅丞砚调职,以后晋升将会比留在南城容易得太多。
她斟酌了一会儿,缓缓道:“我试试。”
-
回到酒店房间,傅丞砚果然还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郑淏用了什么理由拖住他,一直到她回到房间半个小时之后,才匆匆赶了回来。
他买了些烧烤和两瓶饮料,脸上有些疲倦,“饿了吗?”
闻卿瑶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娇嗔道:“饿了,肚子咕咕叫。”
“快洗手吧。”他脱下外套,洗了洗手,回过头见闻卿瑶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又哄道:“不洗也行,我喂你。”
他打开外卖袋,拿出一只扇贝,夹出肉递到她嘴边,“张嘴。”
闻卿瑶看了他一眼,一口咬住筷子把扇贝肉吃到嘴里,然后攀着他的手臂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接吻呢。”
“……”傅丞砚无奈,用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
他又喂了几口,见她眉头一直紧锁着,入嘴之物也索然无味地咀嚼着,不由问道:“在想什么?”
“啊?”闻卿瑶神情恍了一下,她抿抿嘴,抬眼去看他,“我在想,我挺喜欢北城的,我们以后来北城怎么样?”琇書蛧
话音刚落,傅丞砚眼神遽然凝结,这个时候忽然提及这个话题,不能不让人有所存疑,他没问为什么,只淡淡道:“阿瑶,我驻地在南城。”
“我知道啊。”她用力点点头,“我就随口一说。”
她在袋子里翻了翻,也不挑,随便拿了串鸡胗。
傅丞砚没再多言,只是垂头凝视她的神情,待发觉她有些慌乱之后,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一眼她的外套和鞋。
她应该出去过,而且见了什么人。
见闻卿瑶吃得差不多了,他伸手,将她揽入怀里,细腻地宠着吻着,说道:“如果以后有人威胁你,告诉我,嗯?”
“威胁我?”她轻轻一颤,有些懵,“谁会威胁我啊?”
方才恢复了一点的气色,又在转眼间稍纵即逝。
傅丞砚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管是谁,一定要告诉我。”
-
第二天的早上,清晨的太阳已经斜斜照射进来。
闻卿瑶懒洋洋地醒来,迷迷糊糊地懵了一瞬,这才转身去看身边。
傅丞砚还没晨跑回来,也就是说明还没到7点。
她拿起手机,给言慈发了一条消息:【我今天中午的飞机回南城。】
也不指望言慈起得有多早,她发完消息就将手机扔在了一边。
不多时,傅丞砚就回来了,他冲了个澡,出来问道:“下去吃早饭吗?”
闻卿瑶犯懒,抱着被子摇了摇头,“不想下去,你打包回来呗?”
傅丞砚走过来,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想吃什么?”
“想吃北城郊外的那家烤鸭……”
“不远,你跑过去可能就半天?言慈说就在泗磐河那里。”
“……别闹。”
她怏怏勾住他的脖子,“随便,不用太贵,路边的早餐贩就行。”
“好,我很快回来。”他叮嘱,“别乱跑,别给生人开门。”
“你当我是小孩子?”
傅丞砚哄着她,亲了亲她的眼睛,“等我。”
他说完,拿上外套和手机,便出了门。
闻卿瑶阖着眼,一顿一顿地打着瞌睡。
几分钟的时间,却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不多时,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闻卿瑶遽然睁开眼,睡眼惺忪地嘟囔着:“你怎么不带房卡呢。”
她光着脚走在地毯上,匆匆去开门。
然而刚一开门,眼前一幕忽地就让她整个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一样震在了那。
一把枪抵在她的额头,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晶亮的眼睛。
而下一秒,一块满是乙|醚味的白布,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几乎只有几秒钟,连喉咙都没有发生一丝声音,眼前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那一瞬间,耳边遥遥回荡着那声——“等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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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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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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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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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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