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要不然她也不会一眼就看中了。
闻卿瑶清了清嗓子,稍稍抿了口水,试探性的地问道:“爸,我们家公司旗下签了那么多的艺人,您还没看够啊?”
“不一样。”闻父摇了摇头,他站起身,走到一边的桌边柜,拉开抽屉,挑拣出一支雪茄,“被包装出来的男人,和真正的血性方刚,是完全不同的。”
他抬眼笑了笑,径直走了回来,拿起剪刀剪开雪茄。
闻卿瑶悄声屏气地点了点头,没接话,也不敢接话。顿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那个,爸?……”
闻父点燃雪茄,抽了一口,鼻息一嗤,“嗯?”
闻卿瑶抿了抿嘴:“我记得嫂子刚和我哥在一起的时候,您是第一个反对的,怎么忽然就答应了?”
闻枫刚成年的时候,闻父就立了一条规矩,决不允许把女明星娶进家门。
可偏偏的,闻枫自初见顾碧彤,便一见钟情、深陷其中,来来回回十一年,身边只她一个人。
雪茄的味道浓郁扑鼻,火光星点在指间和眼镜片之间来回攒动,闻父思忖了片刻,直到烟味占据咽喉深处,他重重咳嗽了一声,才慢慢道:“兜兜转转都是同一个人,何必再执着。”
他老谋深算了一辈子,把儿子培养出跟自己一样的性格,又把女儿保护到极致,到头来才发现,这兄妹俩,互相都是镜中人。
闻卿瑶攥紧了手中的水杯,红色的枸杞半沉半浮,滑动出细微的涟漪。
“爸,那如果我也一样呢?”
“什么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一瞬不瞬地盯着杯子里自己的倒影,缓缓道:“兜兜转转都是同一个人。”
闻父默然听着,没开口,只将老花镜取了下来,揉了揉眉骨。
父女俩静静待了一会儿,像一场对峙,也像一场无声的审问。
终归是得不到答案,闻卿瑶抱着水杯站起来,苦笑道:“爸我先回房睡觉了。”
闻父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他看着女儿的瘦小的身影,心口猛地一痛,自那件事之后,他很少再看到她真心实意地笑了。
“瑶瑶。”
闻父喊住她。
闻卿瑶刚走上楼梯,停住脚步,回头,“爸还有什么事?”
闻父抽着雪茄,眉头渐渐舒展开,温和地问道:“我们瑶瑶兜兜转转的男人,就是刚才受采访的那个上尉吧?”
他说完,继续抽着烟。
指间的雪茄迸出火星,欲燃欲烈。
闻父眨了眨眼,从桌上拿起老花镜戴在了脸上,把眼底透出一丝看破不说破的狡黠掩藏起来,“再过一年,他该升少校了吧?”
闻卿瑶倏地一愣,手中的水杯差点猝然落地,她咬了咬下唇,没回答,只倔强地看了一眼闻父,扭头就跑上了楼。
-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半月。
临近维和部队回国的日子,闻卿瑶几乎是掐着日历表数着,生怕错过了一分一秒。
自从顾碧彤得到了闻家的认可,原本的蛛丝马迹变成了真凭实据,如今连孩子都爆出来了,媒体的镜头便频频对准了闻家试探口风。
问及是否未婚先孕都被闻枫绅士地怼了回去,直到那些狗仔记者对准了闻卿瑶。
也难为他们几乎都带着放大镜找人,明明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还是被认出来了。
于是,这唯一的小姑子不耐烦地直接斥道:“你们天天蹲在我家门口烦不烦?顾碧彤毕竟也是一线,嫁给我哥还要经过你们批准吗?你是小姑子还是我是小姑子?”
遽然被这么一怼,于是风向大转,狗仔记者们又把矛头转向了闻卿瑶:“那请问闻小姐,你以后找男朋友也会在娱乐圈里考虑吗?”
闻卿瑶一愣,没想到这些人这么难缠,直接就把一颗□□塞了进来,扔都扔不掉,只能等着干炸。
她掩了掩口罩,“不会考虑。”
狗仔记者们又问道:“那闻小姐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呢?”
闻卿瑶眉头紧锁,斜睨了一眼,道:“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
“嘶……”
于是,这段简短的对话很快就被传上了短视频软件,不少网友都讽刺这种千金大小姐象牙塔待久了,整天异想天开。
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的男人,这种人存在吗?
闻卿瑶也不予以回应,这么简单的答案,越往复杂了想越想不到。
-
维和部队回国当天,闻枫也出差回来了,一回来便带着顾碧彤和孩子来家里吃饭。
人一多就热闹了,保姆忙活了半天,做了整整一桌饭。
闻卿瑶抱着手机,隔一会儿看一眼,就等着傅丞砚给她发平安落地的信息,结果傅丞砚的信息没等到,等到了闻枫一针见血。
闻枫不紧不慢地吃着饭,话音拖得冗长,“瑶瑶,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的男人,就只剩下特种兵了吧?”
闻卿瑶正夹着菜,手悬半空停驻不前,她自然知道哥哥肯定看过了视频,但没曾想,一帮冲浪网友都没想到的答案,却让闻枫一语道破。
她随手夹了些菜,见气氛都有些尬,一旁的顾碧彤也借口喂孩子离开了餐桌,便沉了口气道:“人民子弟兵,谁不喜欢?全国人民都喜欢。”
看看,教科书般的标准答案。
你怎么反驳都是错的。
闻枫笑笑,不再说话,开了瓶白酒,转头跟闻父讨论起了公司的事情。
只有闻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给自己闺蜜发了一条消息。
-
第二天一早,闻卿瑶就收到了傅丞砚的消息。
傅丞砚:【我在北城,下午回南城。】
闻卿瑶抱着阿呆睡得迷迷糊糊,她拿起手机,待看到消息的一瞬间,立刻就清醒了过来,立马回复道:【假期几天?】
傅丞砚:【一个月。】
一个月?也就是说,只要她找到借口,天天都能和傅丞砚在一起。
想到这,闻卿瑶便准备给言慈打电话找她做幌子,然而电话还没拨出去,闻母就敲了敲门,扬着声音问道:“瑶瑶?醒了吗?”
闻卿瑶按断电话,一边撵着阿呆下床,一边跑去开门,“有空啊,怎么了妈?”
闻母打量了女儿一眼,见她一脸睡眼惺忪蓬头垢面的样子,皱着眉帮她理了理头发,“这两天就别跑出去拍什么照片了,晒得黑黢黢的,怎么找男朋友?”
闻卿瑶窘着脸,小心避开闻母的手,恹恹道:“敷几片面膜就白回来了,再说了,黑黢黢和找男朋友有什么关系。”
换个方向,傅丞砚晒得比她黑多了,也不影响他的颜值啊。
闻母没再跟她斡旋,直言道:“晚上妈订了桌饭,在皇苑。”
“皇苑?”闻卿瑶一愣,皇苑这种五星级酒店,如果不是家里有人过生日,其实轻易也不会去吃的。
她仔细想了想,问道:“怎么想着去皇苑吃饭?”
闻母和蔼地摸了摸女儿的脸:“家宴,很久没一起出去吃了。”
家宴啊,那就无可厚非了。
闻卿瑶点了点头,也没多问。
闻母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又补充道:“下午会有人来化妆,别出门了,知道吗?”
家宴吃饭而已,这么郑重其事?
闻卿瑶不明所以地问道:“不是家宴吗?怎么还要化妆师来化妆?”m.xiumb.com
闻母抿嘴,不满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妈看不惯你晒得这么黑。”
她说完,自顾自地哀叹两声,便转身下了楼。
闻卿瑶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也没理通其中的逻辑关系,她打了个哈欠,关上门,一边摸着阿呆的狗头,一边给傅丞砚发了个消息:【我晚上要跟爸妈吃饭,明天我再带阿呆去找你。】
等了好一会儿,等到阿呆的哈喇子都快流到地板上了,傅丞砚终于回复了消息。
【好的,我晚上也要跟人吃饭。】
这么巧?
你的战友们随随便便就能出来吗?
闻卿瑶:【哟?傅队长这么忙啊?男的女的?】
傅丞砚:【男的。】
闻卿瑶也没再多问什么,部队的男人,时不时消失一段时间,经常的事。很多事情,她不是不想问,而是根本不能问。
她怏怏回道:【喔。】
-
到了傍晚,闻卿瑶便随着闻父闻母一起来到皇苑酒店。
包厢很大,有屏风将餐桌和休息区隔开,还有内置的卫生间和棋牌室,连边边角角都十分气派。
闻枫尚早就在包厢内等候着了,看穿着,应该是直接从公司赶过来的。
顾碧彤因为孩子的原因没有来,所以闻枫坐在那,怎么看都像一个孤家寡人的模样。
入了座,上了茶,闻卿瑶一边让服务生给红酒醒酒,一边问道:“妈,就我们一家人,你订这么大个包厢干什么?”
闻枫欲言又止,没做声,也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闻母。
闻母入座的时候,特意挨着闻枫坐,身边空出好几个位置。
而闻父也察觉到有些异样,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转瞬即逝,便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包厢房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从样貌看上去应该是母子。
闻母也不怠慢,赶紧让他们入座,夸口介绍起来,“这位是我在音乐会认识的梁太太,这是她的儿子,梁炼,今年二十七岁。”
梁太太?
梁太太的儿子?
闻卿瑶腾地转头看向了闻枫,见他也是一脸怪异的模样,不由问道:“妈,你不是说今天是家宴吗?”
一家人吃饭,顾碧彤和小侄子没来也就算了,怎么还有两个根本不认识的外人?
梁太太已经在打量着闻卿瑶,她穿戴不凡,看得出来也是个名门望族了。
她眼底倏忽有光,眼中闪过淡淡的惊艳,侧头问道:“闻太太,这是你女儿?”
闻母谦婉一笑:“是,快二十四了。”
那边聊得愉快,梁炼也没少打量闻卿瑶,两只眼睛几乎都快粘在了她的身上,他憨憨地客气问道:“闻小姐是南城大学毕业的?我也是。”
闻卿瑶皱了皱眉,“喔……”
闻枫见到这架势,明显知道闻母的意图为何。堂而皇之地利用家宴给妹妹介绍对象,这样的事情,他可看不惯。
他“砰”地一声放下酒杯,沉声道:“妈,如果您是约朋友的话,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一手拿起手机,一手牵住闻卿瑶,“我带妹妹先走了。”
闻母慌道:“哎?啊……”
然而还未起身,手机就响了。
闻枫低头看了一眼号码,脸上阴霾愈渐加重,犹豫踌躇再三才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你已经到了?等一下,这里出了点状况,先别……”
而这时,包厢的门被从外打开,服务员的声音传来,“先生,就是这里了。”
闻卿瑶闻声回头看去,待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点表情遽然间就凝固住了,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绷紧了,连手心都麻了……
手中的茶杯忽地落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
不敢置信地蝇声道:“……傅丞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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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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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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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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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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