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午后,浪漫的法国梧桐在微风下,树叶被吹得窸窸窣窣,聆听在耳中,就像风铃荡漾般恬静。
没人再谈论到三年前著名的景井阙酒店持枪贩毒挟持人质案。
这个事件就像一阵风,轻轻吹过,吹进了警局档案里。
这日,闻卿瑶坐在吴城影视城的拍摄片场,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看着几个叫不准名字的演员演戏。
一个长相帅气的小鲜肉,穿着一身绿色迷彩服军装,站在一把遮阳伞下,任由化妆师给他补着妆。
闻卿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连冰淇淋化了都不知道。
顾碧彤将她手上的冰淇淋拿开,递过来一杯水,“又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闻卿瑶回过神,“嫂子?”
“你哥看见了肯定说你。”
闻卿瑶接过水,“自从你俩结婚后,管我管得也太多了吧?这样吧,我干脆当你俩女儿好了?”
她眨了眨眼睛,补充道:“怎么样?要女儿吗?上过大学的那种。”
顾碧彤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啊,二十三、二十四的人了,还跟十几岁小姑娘一样。”
闻卿瑶喝了口水,“我哥比我大十四岁,本来就把我当女儿了。”
顾碧彤笑道:“他是真的疼你。”
闻卿瑶皱了皱眉,没说话,只认真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军装的小鲜肉。
顾碧彤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轻轻一笑,“喜欢林烨磊啊?”
“他叫林烨磊?”
“上一部古装剧演火了,这次拍的军旅题材,吸粉无数。”
闻卿瑶眼底倏忽一亮,“军旅啊?是挺吸粉的。”
顾碧彤往前俯了俯,问道:“看上了?”
闻卿瑶攥紧了手心,眼前好像闪过了几段凑不清的画面,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算是看上了吧。”
不过一个替身。
又能怎么样呢。
两个人又笑着聊了几句。
而那边补着妆的林烨磊也没闲着,他早就注意到了闻大小姐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可以说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而那道道视线中,分明就是极度的渴望和钦慕,带着炽热和急切。
于是,林烨磊很有眼力见地、在大半夜、敲响了闻卿瑶的房门。
闻卿瑶打开门,见是林烨磊,也没什么太大的惊讶。
这个林烨磊能有今天的地位,确实不容小觑。
看,这不是来了吗?
闻卿瑶静静看着他,没做声。
他确实很帅,帅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那种,上一次看到这样的脸,那种心动的感觉,仿佛已经久到自己都记不清了。
算了,总要往前看,自己也不能总当个老尼姑。
她往后一步,给林烨磊让出一条路来。
林烨磊还穿着下午拍戏的那条迷彩裤,上身是黑色的紧身T恤,身量强劲,看着很有欲味儿。
闻卿瑶关上门。
“知道我喜欢你?”
林烨磊垂下眼看着她,声音很低沉,“一见钟情。”
闻言,闻卿瑶稍稍愣滞了片刻,然后朝卫生间扬了扬下巴,“去洗澡。”
男人进了卫生间,闻卿瑶坐在床边,抱着手机,微信里的对话框,很久很久都没有过那种期待了。
她将手机扔到一边,脱下外套,只穿了一件奶白色的吊带裙。
没多久,林烨磊就出来了,他腰上缠着浴巾,头发还没擦干。
闻卿瑶笑了笑,不自觉地拉了一下肩带,走到桌边喝了口水,“我可算是你半个老板,你胆子挺大的。”
林烨磊走过来,试探性地搭上她的肩,笑着说道:“总有人要负重前行。”
话音一落,闻卿瑶猛地回过头去看他。
曾经有个人也说过:“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有那么一瞬,好像那张快被自己忘记的脸又逐渐浮现出来了。
她曾经希望,那个人是他,可是那个混蛋却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消失了。
她再也找不到了。
见闻卿瑶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林烨磊没来由就理解错了,伸手想要揽上她的腰。
闻卿瑶漠然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阖了阖眼,推开他的手,冷冷说道:“你不是他。”
林烨磊一懵,“他?谁?”
她忘不了。
三年了,还是忘不了。
纵使有一个很像很像的站在面前,纵使她已经极力去避开那个男人的一切,却还是忘不了。
闻卿瑶颤着声音,指着门,“滚出去。”
林烨磊愣了。
闻卿瑶见他没反应,上前推搡着他就往外赶,“滚出去!”
她打开门,用力把林烨磊一脚踹了出去,“滚!!!”
-
又过了两个月。
十月,天气渐渐凉了下来。
梧桐也开始落了叶。
闻卿瑶在家调试着新买的相机。
两年前从大学毕业后,她就直接进入千闻传媒实习,但实在是无法胜任那些复杂的工作,便选择当一个自由旅游记者。
脚被轻轻舔了一口。
“阿呆!”
闻卿瑶猛地缩回脚,“我在研究新相机呢!”
阿呆立刻端坐好,一动不动地待在旁边。m.xiumb.com
闻卿瑶一边调试着光圈,一边说道:“阿呆,你有没有发现,你退役之后好像更能吃了?”
“……”
“阿呆,我过些天要跟一艘科考船出海,我会拍很多照片的,到时候洗出来给你看好不好?”
“……”
闻卿瑶说着说着,眼神黯淡了一下。
“阿呆,你想他了吗?”
“……”
“我想他了。”
“……”
“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你还是吃吧。”
闻卿瑶说完,把相机放下,拿了一根火腿肠丢给它。
阿呆一口就没了。
闻母在外面敲了敲房门,“瑶瑶,阿呆在你这吗?”
闻卿瑶伸长了脖子:“在,怎么了?”
闻母说:“给它熬了骨头汤。”
闻卿瑶赶紧起身,打开门,“快快,给你熬汤了。”
阿呆撒着欢儿就跑出去了。
闻卿瑶靠着门框,笑得开心。
阿呆退役了,过得可好了。
它已经胖成一头猪了。
-
科考船是招标的。
中南大学海洋研究所的科学家们和一群博士生们。
出发当天,还有一个电视台记者姗姗来迟。
闻卿瑶是谁,大家都有耳闻,不过当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上船镀个金,也没人在意她,毕竟都是科研人员,手边的工作太多了。
一开始,船摇晃得很厉害,晕船药也不管用,闻卿瑶和另一个电视台记者吐得死去活来,最后队医都看下去了,只能让她们再忍忍,晕到不晕了,就好了。
一路上风平浪静,闻卿瑶拍摄着科研人员的工作照,又拍了一些风景照和鲸鱼的照片,便等着船经过科斯湾,到达科斯海峡,做海底采样工作。
科斯湾最为闻名的不是海底富稀土矿,而是利布斯坎海盗。
进入科斯湾前一天,全船就戒备起来,高压电网,水枪,红外探测仪,有的没的全备齐了。
傍晚,科考船进入科斯湾。
这个点了,周围也没什么船,偶尔看见一两艘货轮,剩下的就是渔船。
科考船本来开得就慢,目标还大,就这么慢吞吞地行驶在科斯湾上,没多时就有一艘帆船超了过去,还顺带打了个招呼。
好几个船员都是印度人,他们沿着船舷一一勘察了一遍,确保电网全部搭设好,这才让大家休息。
入了夜,闻卿瑶抱着手机玩了几局消消乐,随着船身晃了一下,没来由的恐惧忽地又遽临城下了。
下一秒,就有人大喊“海盗!”,交杂着中文英文,一群人从船舱内跑了出来,“进安全舱!”
闻卿瑶懵了一瞬,连衣服都来不及披,直接往安全舱的方向跑去。
转眼间,甲板上“轰轰”脚步声,嘈杂在耳边,随着船只的摇晃摆动,让人更加的眩晕。
这时,有人喊道:“齐教授还在实验室!”
而此时,船长和负责驾驶台的一副已经发出遭到劫持的紧急救助信号,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跑进了安全舱,如果海盗没找到可以开船的人,控制不了船,难免会对其他人造成伤害。
闻卿瑶正路过实验室,一句话没说,掉头就跑进了实验室。
齐教授年纪大了,整个人都走得颤颤巍巍,闻卿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把年迈的老教授架在了身上,连拖带拽地往安全舱奔去。
而就在这时,两个刚刚登船的海盗就发现了他们慌乱的身影。
海盗举枪示意了一下,闻卿瑶用力把齐教授往安全舱的方向推去,然后自己掉头就跑。
船很大,只要随便找个能藏身的地方,海盗无法控制船只,等到军舰到了,就会自己下船。
海盗第一时间就是占领驾驶室,见没有人,又开始搜寻生活区。
闻卿瑶蹑手蹑脚地穿过长长的甲板,闷头朝着驾驶室跑去,然而刚刚到门口,身后就追上了两个海盗。
她用力关上门,而同时,一声枪响。
霎时间,腿上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
门被重重关上,闻卿瑶痛得闷哼了一声,努力往一旁的角落爬去。
外面的撞门声还在继续。
不知道附近执行护航任务的各国巡逻军舰赶过来要几个小时,而这扇门,根本撑不了多久。
闻卿瑶紧紧环抱着自己,缩在一角,眼泪汩汩涌出。
地上拖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包裹着眼泪和汗水,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就如死神降临,那种久违的恐惧压迫在头顶,灵魂仿佛被拉扯得四分五裂。
对啊,这次只有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再护着她了。
黑夜笼罩在头顶,没有一丝一毫地庇护,闻卿瑶止不住地颤抖着,把脸深深埋在臂弯里。
腿部传来的疼痛渐渐麻痹了神经,让她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了。
闻卿瑶已经没有力气了,也不想挣扎了,这样也好,熬了三年,她不想熬了。
本以为下一秒就是死神的牵手,却没想到,她忽地被一双手拥在了怀里,随即就被拦腰抱了起来。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传来,她艰难地睁开眼,转脸看过去。
入眼,依然是遍布星光的漆黑夜色,而脸颊紧紧贴着的,是一件汗湿的迷彩服,斜挂着一把95式狙击步|枪,再往上逡巡,天蓝色钢盔刻着醒目的UN,臂章是地球橄榄枝……
维和军人……
闻卿瑶恍恍惚惚地伸手,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襟。
好熟悉,就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夏天,那个怀抱,充满安全的怀抱。
神智靡靡下,闻卿瑶下意识地就喊出来那个名字。
“傅丞砚……”
三年没有说出口了。
此刻喊出来,就像一个信念,一个可以活下去的信念。
眼泪滚过面颊,浸入了迷彩服里,和男人身上的汗糅合在一起。
几乎就是听到这一声的同时,男人猛地一颤,直视前方的目光不由模糊了起来,时光与回忆的零界点在一瞬间倏然迸发于脑海里。
数不清的片段涌涌而上。
心口怦怦跳,他屏住呼吸,缓缓低下头看去……
女孩的脸在凌乱的长发里隐隐绰绰,满是痛苦和绝望,一如那日在宴厅,他从狙击|枪倍镜里看到的一样。
“阿瑶……”
闻卿瑶缩在他怀里,不停地颤抖,她闭着眼睛,伸手攀紧了他的脖子,“真的是你吗?”
她说完,笑了笑,又在做梦了。
不过也可能是回光返照了吧。
海鸥鸣啼而过,不远处传来一声声遥远的鲸歌。
这个夜晚,注定了不平凡。
男人抱紧了她,大步朝前走去。
“别怕,我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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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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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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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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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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