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瑶疲惫地拖着步子走进房子,径直倒在了床上。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和画面重叠在一起。
阿呆是军犬。
傅丞砚和郑淏是它的主人。
郑淏听命于傅丞砚,而傅丞砚惯于发号施令,昨晚又在他腰间发现了手|枪。
要说他俩不是军人。
她宁愿相信自己能保送清华北大。
但如果隐藏身份了,那么就一定是在执行任务。
如果执行任务,那么他一定有所目的。
所以很有可能,仲槐就是他的目的。
想到这,闻卿瑶又立刻拿上车钥匙,往闻枫别院驶去。
-
顾碧彤拍完了电视剧,正在家休息调整。
她给闻卿瑶倒了杯水,见她左顾右盼,道:“你哥在公司,没在这。”
闻卿瑶把水放在茶几上,问道“你上次不是找过私家侦探跟踪过我哥吗?”
顾碧彤一愣,“瑶瑶,你哥知道,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闻卿瑶打断她,“借我。”
顾碧彤:“……?”
闻卿瑶:“查人。”
听她说查人,顾碧彤倒是没有预料到,她滞愣了两秒,然后轻嗤道:“查上次那个男人?”
闻卿瑶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我就说我的感觉不会错。”
顾碧彤说完,斜睨了闻卿瑶一眼,然后紧了紧身上的披肩。
“军人,而且是现役军人,不信,走着瞧。”
“我信。”闻卿瑶抵了抵下颌,认真道:“所以,人借我。”
顾碧彤蹙紧眉头,双手交叉搭在腿上,往前倾了倾,“好处?”
“你想进闻家大门,我给你开后门,爸妈那我来给你说好话,我也可以逼我哥承认你。”
顾碧彤凝神看着她,然后哂笑道:“不用了。”
“……?”
见闻卿瑶不明白她的意思,顾碧彤敛了敛眉眼,好整以暇地说道:“听我一句,别去查。”
“为什么?”
顾碧彤站起身来,思忖了片刻,“瑶瑶,既然他刻意隐藏身份,就说明他有任务。这样的话,你查也查不出来,何必呢?”
闻卿瑶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说话。
眼前的水杯静静放在那,透着窗外的光线,里面的小气泡就像层层密密看不清的秘密,动一下,就不见了。
-
从顾碧彤那回来后,闻卿瑶想了想,又开车去了路婧的公司。
大厦楼下,她停在路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上去。
后天就是路婧的婚礼了。
如果现在跟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万一是自己多疑了,影响两个人的感情,那她得后悔一辈子。
正准备打道回府,傅丞砚忽然发来一条微信:【来海边栈道吗?】
闻卿瑶愣了一下。
呵,这倒是新奇,第一次见他这么主动。
闻卿瑶:【去干什么?】
傅丞砚:【阿呆想你了。】
闻卿瑶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复道:【好。】
发完,她右眼猛地一跳。
就像是有什么征兆一样,猝然深刻。
她没多想,掉头往海边栈道开去。
-
到了海边栈道,傅丞砚依然围着栈道一圈一圈地跑。
难为他昨晚喝成那个死样子,今天居然还能跑步,精力充沛到简直令人发指,这十圈下来,少说也有五公里。
而他身边,阿呆,根本就不在,连个狗影子都没有。
傅丞砚跑完步,径直走过来,淡淡看了她一眼,便示意她在长椅上坐着,然后去买了两杯奶茶。
他将那杯半糖的递给她,“昨晚睡得好吗?”
闻卿瑶咬着吸管,斜睨他一眼,“你趴着睡一晚试试?”
“……”
见他没回应,闻卿瑶四下巡视,挑了挑眉,“傅丞砚,你打着阿呆的旗号喊我来,阿呆在哪呢?”
傅丞砚捏了捏眉骨,说道:“阿呆临时有事,先回去了。”
“……”
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闻卿瑶吐了口气,往他身上轻轻一靠,“所以是你自己想我了吧?”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你就是想我了,指不定你昨晚上喝得酩酊大醉就是因为我呢?”xiumb.com
试探性的语句傅丞砚怎么会听不出来,但他并不打算回应为什么会去喝酒。
看着臂膀上靠着的人,傅丞砚有些僵硬和窘迫,但也没推开她,象征性地抚了抚她的头顶。
“幼稚。”
罕见的亲昵动作就像一片云悄然拂过,挡住了炎阳。
闻卿瑶悸了悸,故作轻松道:“喜欢你才对你幼稚呢。”
“……”
“我第一眼就喜欢你了,真的,一见钟情。”她抿了抿嘴,擦掉蹭在嘴边的奶茶,认真道:“傅丞砚,我满二十了。”
“怎么?”
“我嫁给你。”
她说完,咬着唇角,抬眼转了转眼珠。
傅丞砚话不多,难得能跟他说上两句,闻卿瑶也不指望他能正经回答,毕竟,自己也是开玩笑的。
她玩着杯子里的吸管,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
本以为这句话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哪知傅丞砚忽然道:“你现在太小了。”
闻卿瑶倏地愣怔住了。
她搭在他胳膊上的手一紧,心口怦怦直跳。嫌她太小了,换句话说不就是等她长大一些咯?
莫来由的悸动和期待遽然间就在脑海里生根发芽了。
见她发愣,傅丞砚问道:“怎么了?”
闻卿瑶回过神来,“那你等我。”
“等你?”
“等我毕业。”
“……”
他没说话,神情自若,手中的烟却越攥越紧。
果然没再有回应。
闻卿瑶扯开话题,“欸,你喊我来,就是跟我打打嘴炮啊?”
“不行吗?”
闻卿瑶扬着头,“打嘴炮不过瘾,要打就打真炮。”
“……”
“阿瑶,这是公共场合。”
“喔……”
他缓了缓语调,转头问道:“对了,后天婚礼怎么安排?”
闻卿瑶一听,眼底黯淡了一下。
如她所料,一系列的铺垫都是为了问出这句话,傅丞砚的目的就是仲槐,也是这场婚礼。
而她,只是个跳板。
可能这个男人,心里根本就没有她。
她沉默了一会儿,云淡风轻地说道:“没什么变化啊,还是老时间,在景井阙酒店,到时候开你的车去。”
傅丞砚听着,不自然地缩了缩胳膊,没抽回来,只能不急不缓地“嗯”了一声。
栈道的行人不多,偶尔路过几个人,见这对“情侣”男的帅女的美,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然而多看的这两眼中,都不约而同地,读出了“貌合神离”的感觉。
-
从海边栈道分开后,傅丞砚回家与郑淏交接,顺便喂阿呆。
闻卿瑶便直接往市中心的西装店开去。
拿上定制的西服,她周游无状地穿梭在繁华大街,漫不经心地看着各大名牌的最新款包包和首饰。
零零散散买了些东西,天也黑了,想着回家路堵,便绕了个弯,转向城西小路。
因为昨天经过这的夜总会遇到了傅丞砚和仲槐,所以闻卿瑶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车速,打量了一下。
这条路上种满了法国梧桐,树荫之间,月色皎洁。
沿路满是豪车,可见来这消费的人非富即贵。
正打量着,闻卿瑶瞳孔忽地紧缩了一下,因为她看到仲槐正和两个男人往里走。
仔细一看,傅丞砚并不在。
想了想,她停下车,便急急忙忙跟了进去。
-
因为是周五晚上,夜总会的人不少,大厅之间,男男女女混迹一团,再加上烟雾缭绕红酒晃目,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仲槐带着两个男人绕过一个长走廊,尽头是露台,外面是山坡和满园梧桐。
仲槐点了根烟,眼神倏忽有光:“后天交货准备妥当了?”
其中一个矮个男人说:“妥了,都混在宾客的礼物里,根本没法查。”
“嗯。”仲槐吐了口烟,“盯紧着些,路婧那边宾客多,警方想突袭也不敢。”
矮个男人:“槐哥聪明。”
另一个胖男人想了想道:“槐哥,你有没有觉着昨天晚上那小子有点问题?”
仲槐眼神一凝,“什么问题?我跟他十七岁的时候就在烟厂一起打工了,而且灌成那样也没问出个什么名堂。”
胖男人摇了摇头继续道:“动作,眼神,看着像……”
矮个男人低声问道:“像什么?条子?”
胖男人给了他一拳,“你脑子里只有条子?”他顿了顿,“在南城,对付我们这行的,可不止警察。”
仲槐按灭了烟,“你是说……武警部队的人?”
胖男人点点头,“要不再喊他来一趟,搜他。他敢来就说明有准备,腰上要是别了家伙,直接弄死他……”
仲槐眯了眯眼,“也是,后来我出国了,还真不知道他这几年在干什么……”
“把傅丞砚喊过来,老房间808,让他在里面等着。”
他按灭了烟,“对了,再喊个公主,骚一点的,试探他。”
三个人低语又交谈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烟味,烧得整个梧桐苑都满是心慌与胆颤。
闻卿瑶从露台的一个凹槽里钻出来,缓了很久。
南城是海边城市,又与罂粟大国Y国接壤,每次缉毒缉私几乎都有武警特战部队参与,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她想给傅丞砚发短信,但是怕来不及了,而且难保仲槐不查他的手机。
于是,她攥拳顿了顿,先到卫生间画了个浓妆,然后镇定自若地坐电梯到了8楼。
8楼人不多,闻卿瑶假装进错门,随意推开两间,最后进了808。
一个穿着暴露的“公主”愣了一下,“你是谁?”
“衣服脱给我。”
闻卿瑶取了个钻石手镯给她,“拿去当铺都能当两万。”
“公主”一听,想都没想就把衣服脱了下来。
衣服很透很暴露,几乎只隐隐绰绰遮住了三点,唯一比较繁复的就是胸前有一大片垂落的流苏。
闻卿瑶的速度很快,换完衣服,搭理了一下头发,一席下来,俨然一个浓妆艳抹的陪酒“公主”。
透过门,她静静地等着。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傅丞砚大步而来。
闻卿瑶瞅准了时机,打开门一把拽住了傅丞砚的胳膊,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将他拉了进来。
包厢里没有开灯,漆黑之下,男人眼眸遽然闪过凌冽,反手扼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拧,然后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上锋芒毕露……
一把冰冷的小刀,紧紧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闻卿瑶一颤,后背抵在墙上,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整个包厢,像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大网,诡谲又压抑,还带着莫大的恐惧。
随着双眼适应黑暗,傅丞砚看清了眼前的人。
“阿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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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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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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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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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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