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燕舟道:“我没死在流放路上,他早该想到这天。”
“一万将士死在了乌言关,而周宁琛却稳坐皇位,高枕无忧。他们从未做错过什么……”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他们没死在敌军的刀枪下,而是死在了流沙下。
福禄咬住唇,把涌上来的血沫咽下去,“徐燕舟,他们死都是因为你,没有你,他们不会死,是你害了他们……”
福禄想,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他得为皇上做点事,他要带着秘密到地底下。
徐燕舟打开牢门,抓住福禄的手在证词上按了一个手印。
福禄惊恐地看着徐燕舟,“不行!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能这样!”
徐燕舟道:“那可曾让我说过什么,延误军情不也是他的一面之词。”
写证词的纸总共三尺长,证词写满,最下面是三个手印。
福禄想把证词抢过来毁掉,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徐燕舟道:“你好好活着,睁眼看着你忠心维护的皇上到底管不管你。”
也许还有知道更多的人,可陈海已经死了。
在玉溪山行刺的五个人也死了,被关着的人用过刑,只说让他们办事的人是个男子,其他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徐燕舟对狱卒道:“好好看着,别让他们死了。”
出了地牢,初春的风吹过,大中午,暖洋洋的。
天空晴朗,花坛里不知什么时候酿出了青翠的嫩草,欣欣向荣。
告示贴在城门口,徐燕舟把证词贴到离宿州不远处的一颗树上。
宿州城内,议论纷纷。
城内贴了告示,上面写着徐燕舟意图谋反,其罪当诛。
不仅如此,还写了徐燕舟的种种罪行,他延误军情,是皇上网开一面,可他却不思悔过,劫持朝廷命官。
早有谋逆之心。
百姓觉得这上面的字认识,合在一起就不认得了。
“徐将军怎么会造反,一定是弄错了。”
“徐将军在边关,不可能劫持朝廷命官。”
有些人甚至还不知道徐家被流放千里,还以为他们的大将军在边关守着呢。
官差喝道:“再胡说八道都把你们关起来,离远点,看完就走!”
官差言语严厉,“徐燕舟已经反了,他害死了那么多将士,里面可能就有你们的亲人。皇上仁心,判他流放西北。是他不知悔改!”
官差继续道:“大家放心,皇上已经命镇远侯为大将军,歼灭叛乱。”
不看就不看,这种胡说八道,一句真话都没有的东西,他们不稀罕看。
百姓坚信徐将军不会造反,徐将军守着大楚江山,怎么会反。
就是造反,也是被逼的。
宿州被封,往北是云城,往南是襄阳。
怎么封的不是襄阳,不知道徐将军什么时候打过来,他们把东西收拾好,准好鸡鸭鱼肉……
要打起来了,他们得藏好,不给徐将军添乱。
巡查的人把城外证词揭下来,看了几眼之后就不敢再看了,马不停蹄地送往盛京。
三尺长证词,写满了东西,周宁琛一目十行,几眼就看完了。
证词下面写着三个名字,顾承霖,苏蕴之,还有福禄。
每个名字上都印着手印,不是红色,而是褐色,是鲜血干涸之后留下的颜色。
周宁琛皱着眉,觉得有些恶心,恶心过后,便是胆战心惊。
周宁琛迅速把证词合起来,他问:“这个都有谁看过?”
信使道:“大人说是从城外拿回来的,没人看过。”
周宁琛表情没和缓多少,现在没人看过不代表以后没有,这张纸不是只有一张,写多少张都可以。
徐燕舟并不是给百姓看的,是给他看的。
周宁琛强忍着才没把纸给撕了,徐燕舟是在威胁他,竟然敢威胁他。
徐燕舟当真以为他还是西北的战神,就算刘伟湛跟着徐燕舟了,那他只有三万兵马。
二十万大军,还不够踏平云城吗。
这三个人,简直是废物。
周宁琛道:“传旨,靖远侯削其爵位,贬为平民,苏家一干人等贬为平民。”
想到福禄,周宁琛心狠了狠,顾承霖和苏蕴之贪生怕死就罢了,福禄是他身边的人,竟然背叛他。
“厚葬福禄家人。”
周宁琛身边已经换了人,福禄走了,新来的小太监叫元宝,人安静听话。
元宝低眉顺眼道:“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去慈宁宫用饭。”
周宁琛道:“传朕旨意,淑妃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周宁琛都快忘了苏柠雪这个人了,那夜之后,周宁琛就再也没见过苏柠雪,在他看来,苏柠雪是他背叛徐幼薇的证据。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
周宁琛顿了一下,“只要她安安分分,就保她衣食无忧。”
无论如何淑妃都是他的女人,不必做的那么绝。
周宁琛说完,就去了慈宁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没有别人,只有太后娘娘和几个宫女。
太后道:“皇上来了,传饭。”
等饭菜上齐,太后让宫女太监都出去,屋里只剩他们母子二人,太后问道:“皇上派人去了毓秀宫?”
周宁琛点点头,“苏家被贬为平民,他的女儿自然不配为妃,她就在冷宫过后半辈子吧。”
太后叹了口气,没想到淑妃也是个不争气的。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出了这等糟心事,全是因为皇上做事不够果断。
“也罢。”太后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不吃了,“皇上,徐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做?”xǐυmь.℃òm
周宁琛没有说话,他想出兵西北,也只是想想而已,要进云城,必先过玉溪山,玉溪山那条官路狭窄,路两边全是树木荆棘,过去都是一个问题。
周宁琛已经记不清当初徐燕舟是怎么打下云城的了。
周宁琛:“历朝历代,意图谋反者,下场无一不惨,五马分尸者有之,凌迟处死者有之,腰斩者有之,更甚者,株连九族。”
太后按了一下额头,“皇上,此事不应过激,依哀家的意思,给徐家平反,然后从长计议。”
在太后看来,这是最稳妥不过的法子,先把徐燕舟稳住,然后以后寻由头处死他,比什么派兵稳靠的多。
徐燕舟只要不反,他就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太后道:“皇上,就依哀家的意思吧。”
周宁琛双眼里爬满了血丝,“母后以为,徐燕舟现在要的还是平反吗?”
“顾承霖,苏蕴之,福禄,估计凶多吉少了。大楚各地都贴了告示,徐燕舟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周宁琛喘着粗气,“给他平反,是要朕向天下百姓承认朕错了吗!”
太后:“这事本就皇上的错,你要杀就杀,结果做的不干净,现在引火上身!”
徐燕舟当时就剩一口气,周宁琛以为徐燕舟必死。
还有徐幼薇呢。
他该怎么办。
“朕心意已决,母后不必劝了。”
周宁琛不进后宫,红墙绿瓦里安安静静,乍一看像个牢笼。
苏柠雪从毓秀宫搬到了长门,跟着她的是一个眼生的宫女。
从苏家带回来的贴身侍女,被打发到了洗衣房。
那宫女从小跟着苏柠雪一起长大,虽然是侍女,却情同姐妹。
侍女怎么样了,是生是死,苏柠雪都不知道,她现在自顾不暇,哪儿还管得了别人。
周宁琛这个人心真是狠,苏柠雪打起精神,只要她还在,苏家就没完。
证词贴出去,宿州城仍旧没有动静。
想想也是,周宁琛远在千里,有什么吩咐都得让信使传。
顾妙趁着这空档,让人往辽安奉阳等地都贴了证词,十五城的城守也都控制起来。
后面的事,要看一步走一步。
黑云压城,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一群人该收衣服的收衣服,该捡鸡蛋的鸡蛋。
顾妙道:“刘将军,把江一他们叫到前厅,我有话要说。”
刘伟湛怕猪圈被雨水冲垮了,就由高到低给猪圈里铺土,还贴了石板。
猪还小,可不能生病,刘伟湛恨不得让它们住自己屋。
这种天气,还叫朱雀卫,刘伟湛隐隐感觉要发生什么,他愣了一下,问:“是不是要把他们赶走了,那我把猪抱过去。”
刘伟湛要等着这一天呢。
顾妙道:“有些事问他们,人呢?”
刘伟湛觉得有些心虚,“江一他们去城外开荒翻土了,天越来越暖和,想多开点地出来,等春天了多种点。”
刘伟湛一个外人,都觉得江一看到这几天干活很卖力,好像不卖力就会被赶走一样。
刘伟湛:“我去叫他们。”
这被赶走不被赶走,得看命啊,光卖力不够。
刘伟湛骑着马,乐呵呵告诉他们顾妙有事找他们。
江一把镐头放下,顾妙找他们,刘伟湛干嘛这么高兴,“什么事?”
“好事。”
前厅桌子上,放着一堆东西,剑,朱雀令,还有一叠银票。
全是朱雀卫的东西。
顾妙对徐燕舟道:“他们要走就放他们走吧,我留了两百两银票,当这些天的饭钱。”
徐燕舟道:“听你的。”
朱雀卫是周宁琛的心腹,不止他们九人,看江一江三,能看出他们关系不错。
日后和周宁琛对上,势必还会遇见朱雀卫,徐燕舟不想为难人。
等了半刻钟,刘伟湛带着九个人进来了。
顾妙开门见山道:“是谁的东西谁拿着,趁着雨还没下,赶紧出城。”
有人伸着脖子看了看,又把脖子缩了回去。
江一:“……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顾妙刚想开口,江一就声嘶力竭道:“你要赶我们走!”
顾妙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也知道,只是让你们回你们该回的地方。”
江一胸口好痛,所以顾妙这是要送他们上西天?
江三看都不看桌上的东西,“实不相瞒,我是云城人,后来被卖到盛京……那时候才三岁,但我记得我是云城人。都说落叶归根衣锦还乡……”
江十三立刻道:“我是辽安人。”
“我是奉阳人!”
江一反应还挺快,“我,我是玉溪山人,我是被山里的兔子养大的!”
“……”
刘伟湛道:“我查过他们户籍的,盛京那边的!”
江一就想不通了,怎么有这样的人,刘伟湛就这么盼着他们走?也在一起干了这么多天的活,怎么也有点感情,为什么!
刘伟湛当然盼着他们走,一个个吃的贼多,而且马上就下雨了,他们走了就可以把猪抱他们屋里去,
江三道:“那个是假的,我就是云城人。”
江十三扯了一下耳朵,道:“夫人,我二哥是岭川人,四哥是褚鞍人,我们虽然没有长在西北,但生在西北,是地地道道的西北人。”
“我们不走。”
“要是担心我们会告密,对以前兄弟手下留情,大可不必。”
“我们会把他们抓了,关进地牢,让他们发豆芽,吃黑面馒头,嘿。”
不止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死去的将士,英魂埋于地下,不是死在了敌军手中,而是死在了阴谋算计中。
江一:“别用这些东西羞辱我!”
“真是,这么点事也要把人叫回来。”
“就是,不回来肯定能多翻两块地。”
顾妙:“多谢。”
江一大大咧咧挥挥手,“谢谢别只嘴上说说,那什么,我想喝烧酒,想吃猪头肉……”
“那个有什么好吃的,要吃就吃肘子。”
“想吃鱼了。”
刘伟湛不高兴了,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说想吃什么了,爱吃不吃!
徐燕舟道:“要么拿东西出去,要么直接出去。”
屋里一下子就没人了。
外面的阴云没散,顾妙看向徐燕舟,徐燕舟也在看着她。
徐燕舟忍不住,他把顾妙抱到怀里,他觉得他的命好。
大难不死,娶了顾妙,醒来之后的每件事,老天爷都是向着他的。
徐燕舟唇掠过顾妙的发丝,他低下头吻了青丝。
在锁宫墙这本书里,寥寥几语就定了徐燕舟的生死,他死的屈辱。
现在的徐燕舟有血有肉。
顾妙环住徐燕舟的腰,轻声问:“怎么了?”
徐燕舟道:“就是想抱抱阿妙。”
顾妙让他抱,过了一会儿,徐燕舟还没松手,又等了一会儿,徐燕舟还紧紧地抱着她。
顾妙:“该行啦。”
徐燕舟把手松开了一点,他就是抱不够,他能有什么办法。
顾妙就再让他抱一小会儿,然后就该去做饭了。
现在什么都得精打细算,饼用是白面和玉米面一起活的,菜是炖菜,里面有肉有排骨,但还是土豆白菜多一些。
东西少了,可味道是好的,以至于大家没怎么发现到白面油饼变成二合面的,炖肉里面肉少了。
刘伟湛倒是发现了,他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说,知道过日子好啊,攒钱养兵,顾妙可算知道养兵了。
皇上不可能给云城拨军饷,三万人的自己养,顾妙肯定不会让他们饿死。
他养几百头猪指日可待啊。
顾妙的确是在想法子省钱省粮食,要知道,军饷几百万,而她只有两万两银子。
三万兵都养不起。
徐燕舟会去关外杀突厥,把金银马匹牛羊带回来。
现在豆腐也不怎么做了,尽量留豆种,买种子。
要不是猪没人要,顾妙都想给卖出去。
西北不同江南,全是山地荒地,把灵泉融入江流灌溉也不知道保不保险。
没有粮食,闭城几个月他们就会饿死。
不想被饿死,得打出去。
傍晚,下了一场雨,二月中旬,天暖了,地上冒了青草。
城外的几十亩地已经犁过一遍,就等着三月多种大豆了。
刘伟湛想多养几头猪,再等几天猪草长高,猪就不愁喂了。
江一:“我劝你三思。”
刘伟湛:“三思什么,猪崽已经涨到了一两五钱,难道等着涨到二两银子再买?”
那不是亏了一头猪。
江一道:“你好好想一想,几百万两银子做军饷,军营里还得吃白菜馒头,咱们总共才有多少钱。”
几千两银子,够做什么。
他们现在吃的都没从前好,还养猪,分明是养大爷。
刘伟湛道:“那是因为有人贪污!”
江一被噎了一下,“贪污能贪的就剩几万两银子?可长点心吧。”
刘伟湛道:“那什么你在盛京的兄弟有钱吗?”
有钱就好了。
江一:“……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那样的人?”
刘伟湛:“就是想让你好好劝劝他们,没别的意思。”
江一扶住额头,“我跟你说,要想有钱,节流不如来源啊,天下哪里最有钱?”
“国库。”
“……”
江一道:“……你怎么那么好高骛远,宿州不比云城有钱吗?”
趁着皇上还没反应过来,给打下来啊!
挨着宿州的两座城,那可是两座金山,打下来啊!
刘伟湛想想,觉得有道理,那干嘛还去关外啊。
江一觉得徐燕舟去关外,是怕突厥来犯,攘外才能安内。
刘伟湛:“得劝劝他。”
“怎么劝?”
刘伟湛去找顾妙,大事小事都是顾妙做主,反正找徐燕舟没用。
刘伟湛:“咱们起兵吧,直取盛京,把国库打开,我这辈子还没看过国库长啥样呢,让我开开眼。”
“反都反了,畏畏缩缩干什么,打啊!”
徐燕舟从外面进来,“刘伟湛,你刚才说什么?”
刘伟湛缩了缩脖子,“我说起兵,先把宿州打了,宿州田多地多猪多,让我来种让我来养。”
徐燕舟道:“探子来报,宿州守城的是镇远侯。”
镇远侯,几年前就解甲归田,周宁琛竟然派了一个老将来守城。
徐燕舟道:“要攻只能强攻,强开城门,才能打进去。”
刘伟湛惊道:“你!”
江一能想到的,顾妙和徐燕舟怎么可能想不到。
大楚五十二座城,除却西北十五座城,还有三十七座,要先打宿州。
刘伟湛挠挠头:“我还以为你们等皇上的消息呢,万一皇上下令给徐家平凡……”
顾妙道:“他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就算真的下令平反,以前种种就能当没发生过?”
刘伟湛讷讷地点点头,“说的是,说的是……好,那我就放心了。”
有徐燕舟在,他放心,他什么都不用管,跟着徐燕舟就行。
天庆年二月十三,一场春雨后,徐燕舟领兵攻打宿州。
硬实的黑铁木攻破城门,镇远侯没料到徐燕舟会主动出兵,自乱阵脚,他慌忙中调兵遣将,终是不敌。
城破,镇远侯及部下逃到了岭南。
收了宿州,徐燕舟乘胜追击,打下了宿州旁边两座城。
到处是战火硝烟,徐燕舟下令休整。
没了兵戟相交声,百姓才敢打开窗户房门,他们这些天一直躲在家里,就怕被殃及。
街道有穿着银甲士兵在巡视,城门处的告示栏里的告示已经撕下去了,换成了顾承霖三个人的证词。
周宁琛所作所为,皆在上面。
……
徐燕舟把剑上的血擦干净,然后插回剑鞘。
刘伟湛脸上也有血痕,“将军,宿州三座粮仓都是满的,兵器库,粮草全登记在册。城外有不少荒地,开垦出来能种粮食。”
宿州土可比云城的好,草都有手指长。
徐燕舟点点头,“俘虏有多少?”
刘伟湛急忙道:“八千多人。”
说来也奇怪,攻打毫不费力,不仅因为他们出其不意,有些人真的是故意撞到刀口上,手臂划了口子就躺在地上不起了。
这些人,曾经是徐燕舟的兵,年纪大一点的,都跟了徐燕舟六七年。
八千多人,又得吃不少。
徐燕舟道:“受伤的让军医看看,伤包扎好,直接入营。”
徐燕舟:“战后一切事宜由你负责。”
刘伟湛:“……你呢?”
徐燕舟要去找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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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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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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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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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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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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