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这会儿正靠在石头堆上默默整理思绪，慢半拍才点了点头，然后苦笑道：“事到如今，我还是更倾向于只有她是假货。要是一群人都是假的，又正好小奥不在，那还不是直接把我绑起来放血更容易？”
胖子咂嘴，“倒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他拨弄了一下腰上绑的手.榴.弹，又继续道：“不过你说小奥刚好不在，现在咱们正好有空来想一想，这之间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先不说咱们，老张家也不知道他在哪，而且这娘们背后的人也在找他，那群鬼佬在里边也有牵扯。小奥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没人安排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到底又能有谁绕过这么多人把他支走藏起来呢？”
“……小奥现在是一个烟.雾.弹。”吴邪沉思了片刻，说道：“胖子，你我都清楚他的体质特殊，而这种特殊之处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并不完全是秘密。”
“就像那个奥先生。”
他似乎捕捉到了一根线头，接下来再理顺一些零碎线索就比之前满头雾水要流畅得多。
“早在之前云顶天宫一行的时候，陈皮阿四就代某人给了小奥一只黑蜜蜡的盒子，里面装得就是黑金扇。以及前段时间小花从二爷的院子里找出了一张带有暗语的老照片……”吴邪顿了顿，把那些不宜在外多说的东西暂略过，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太多地方都有那个奥先生留下的痕迹了，甚至我们都很难分辨出到底哪些是用来误导的假相，哪些含有真正信息。而这些只有小奥才能分辨出来。当他认为这些事不适宜别人涉入的时候，我们都是没有办法的。”
“也就是说，你认为是那个什么奥先生留下了信息，才导致小奥销声匿迹了。”胖子说，吴邪刚点了一下头，忽然注意到他眼中闪着异常严肃敏锐的光。
“但是我记得，那个奥先生早在二三十年前据说就死了，他怎么能保证小奥就是能看见那些信息，又一定会执行他藏在里面的指令？”
胖子尖锐的指出先前不曾细想的盲点，“而且我们都知道小奥失忆的彻底，但是之前也有他恢复记忆的时候——你忘了吗？就在小哥和小奥从西王母宫陨玉里出来的那段时间里，小哥失忆了，是小奥带着我们抄了近道才那么快脱离险境。你说他为什么会对那里这么熟悉？明明恢复记忆了又为什么还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继续失忆？就连他自己都说过，不能确保后来还能保留多少印象，但是小哥恢复些记忆的时候也没见得又忘了。人的脑子可不是录像带，上一次洗的不满意接下来还能继续洗掉哪一段的记录。”
吴邪一时间哑然。
胖子这一番话确实一下点在当头上，之前或多或少刻意忽视的问题和疑团纷纷涌上心头。是啊，小奥的失忆确实很有问题。他的身世来历自己虽然知晓了，但是在遇见小哥之前的过去依然是迷。他为什么会被封在药棺里，在那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又是怎么失去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哥曾经说过，奥崽有段时间失忆得话都不会说了。”胖子继续道：“而且小哥带着奥崽和你告别之前，也特意来找过我。那时候的小奥确实很不正常，连反应都有点迟钝，但是小哥也没有办法解决这种情况。”
“没有办法解决——”吴邪重复了一遍，急切地问道：“也就是说，你们知道他的记忆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知道了大致情况。”胖子用手指头敲敲自己的脑壳，比划道：“天真，你知道那种暗示吧？就是通过一些催眠之类的手段，把一些事刻意忘记，等到看见关键词或者人和事儿的时候就能想起来的那种。在电视剧里通常是当保密手段用的。”
吴邪心思一动，瞬间有些明了了，“你的意思是，小奥的记忆是被动恢复的？只有在他看见某些关键性信息的时候，就会因为某一段记忆的驱动去做一些失忆期间不会去做的事？”
“这样的话小奥短时间内反复失去的记忆和过分安静性格都能得到一定的解释——只有他现有的记忆不足以抵御过去的记忆量时，就一定会根据过去的行为方式继续行事。而只有他对其他事都不好奇的情况下，不会产生太多多余的情感，以免产生干扰。这其中也有反复失忆导致的本能保护。”琇書網
他飞快地分析起来，不知不觉间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那几年小奥跟着小哥往返于各个古墓之间，其中有多少地方是奥先生插手过的我们都不得而知。这个人就是在张家人眼里也是神一样的存在，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而言已经不敢想。但是现在可以确认的是，他应该只有一个人，也就是说，小奥的记忆极有可能是由他动手，而且已知也只有他能绝对了解小奥的体质。”
“于是现在的小奥就类似一个时不时启动的……矫正装置。”最后四个字说出口时，吴邪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胖子叹了口气，接过话题，“但是往好方面想想，至少小奥对我们是有感情的，不然在那之后他不会再去巴乃看我和云彩。”
吴邪还在复盘小奥去巴乃前告诉自己的事，和之前张海客说的情况一起进行分析。
“那些点名要奥崽出手，然后炸山被埋的一队老外据说也是和这批鬼佬一个公司的人。”胖子说着，踢了踢旁边还在打鼾的冯，“大粪同志，醒了就不要装睡了，把你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背着他们打鼾的冯被踢了一脚，起身的时候眼神清明，明显之前在装睡。
胖子啐了一口：“他娘的，别以为胖爷我听不出来，你丫装的呼噜跟睡着的不一样。”
冯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吴邪心思疲惫，也懒得追究他到底什么时候醒的，只是道：“刚才那些情况想必你这辈子都是不会忘了。你也清楚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些话当下不说，以后怕是就没机会说了。”
冯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关于HerrO的事情，其实我并不清楚，那是完全直属于我们老大的一个独立运行部门的行动，像我这种其非部门人员的人是没有资格进行探知的。但是我毕竟比其他人接触的东西更多，所以略知一二。”
“什么和儿欧的，你这会儿还卖关子？”胖子皱着眉。
“Herr的意思就是先生。”冯不得不先解释一下名词，“就是指你们之前说的那个奥先生，他在我们那里的代号就是‘HerrO’。”
吴邪意识到不对，“等一下，你们公司不是最近几年才收购了裘德考的那些项目，但是那个奥先生据说八零年的时候就完全销声匿迹了。难道他根本不是像传言说的一样，是死了，而是转移到国外了？”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心脏忽然一阵紧缩，冷意自指尖开始往全身蔓延。
“你这么想确实有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不是这样的。”冯面色古怪的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在吴邪和胖子催促他之前继续开口道：“这件事非常的——用你们中国的话，除了怪力乱神和未卜先知之外，我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了。”
“你们有所不知，我们的公司是二战过后由军工企业转型，现在明面上最出色的就是医药科技。”冯把一些前情提要简单带过后，深吸了一口气，“之前我没有告诉你们的是，我们发现石茧里残留的物质分解后和当年令公司靠特效药站稳脚跟的特殊化合物极其相似，可以高效促进细胞分裂和修复——简单来说，它可以提升伤口愈合的速度，并且通过不同的药剂配比针对不同损伤进行相应辅助，运用之广泛堪称是神药。”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人工合成的药剂达成的效果并没有那么神奇，但对于公司来说已经足够了。现在在德国的医疗行业里，我们公司已经称得上是龙头企业。”冯继续说道：“现在我要告诉你们，当年公司靠这特效药飞黄腾达的时候，是在六零年代的西德。”
“四十年前……”吴邪喃喃道，他的表情呈现出一种近乎恐惧的迷茫。
“老大不完全是因为那些中国人给他看的东西才决定收购，而是那些中国人进入裘德考的公司后，就在等待裘德考未来破产，然后顺理成章的接管那些中国人的项目并插手。”冯这时压低了声音，“因为早在那之前，老大已经接触过一个人……就是那位HerrO。”
“他或许和老大进行了什么交易，这一点没有人知道，但是就在年初的时候，一个绝密项目启动了。”
“什么项目？你他娘的快说啊。”胖子催促道。
“抹消与‘HerrO’有关的最优先事物。”冯说。
“最优先……所以之前你们对小奥下手了。”吴邪慢慢道。
冯对此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执行队伍的一员，但他确实是经过观察后一致认为与那个人关系最紧密的人……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是我们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我们要抹消的，显然是那个银白的……龙。”他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个字眼。
吴邪只觉得自己被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笼罩。
一种发自内心甚至本能对过于神秘未知事物的恐惧——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现有线索和信息几乎只能让他更加绝望。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人全知全能，在四十年前就已经预知到未来的走向，并冷情冷血到将自己的族人也当做工具随意作弄驱使——
不。
吴邪在心里更加绝望的说道。
吴邪，你知道的，他并不能完全称之为人类。
非人者，其心莫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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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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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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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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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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