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亲的离世,作为唯一女儿的范桂英没有过多的悲伤,她甚至认为父亲没病没痛走得那么安然自在是一件好事。
一个人,他轻轻的来到这个世上,然后又轻轻的走了,所有东西过过手而已,没能带走一丝云彩。年轻时没有拖累生他的人,年老了也没有连累他生的人,这可能是个完美人生。
一生没有进过手术室,没有进过lcu,没有卧床度日,没有插管抢救,而是像睡着了一样离开,这样的人,对他自己以及他的家人将是一种何等的幸运。
然而范金生就是这样一种人,纵观他平凡的一生,正如万千蝼蚁中小小的一个点,他的出现、存在乃至离开,都不会对世界构成任何那怕是一丁点儿的影响,有他不多,没他不少,地球照样在转。
范金生这暂短而平凡的一生,我们不可能拿他与乔布斯或者是秦始皇他们相提并论。因为那样做是对普通人的人生价值观的一种歧视,是不符合自然发展规律的。
像乔布斯和秦始皇这样的人,不竟是占极少数,而像范金生这样子的人却是普遍存在,是主流。
范金生这辈子除了会饮烧酒之外,他对整个地球,对人类,乃至对望牛岭村三组没有什么突出贡献。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判定他这辈子是白活了呢?这个问题,鉴于我水平有限,暂且不去探讨。但我要明确一点的是,范金生这辈子活得很开心,他从来没有为明天的事担忧过!他从小小的一杯酒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乐趣。
生老病死,此乃大自然的正常现象,正常规律,人类是无法抗拒,也无需抗拒的。
范桂英从文创小镇辞职回来二天,老爸就走了,这是不是一种巧合?又或者是范金生是等到范桂英回来送终才肯撒手人寰?
父亲的离世,范桂英第一个通知的人就是范狗剩。范桂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但他总是觉得范狗剩这个人虽然傻头傻脑,但够忠诚,是自己鞍前马后的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范狗剩急匆跑了过来,问范桂英有什么事?
范桂英就说:“我爸昨晚走了,你帮他换上新衣服新鞋,准备去殡仪馆火化。”
范狗剩一听,就嚎啕大哭,就像他死了老爸一样:“这怎么可能的?我昨天才给他打了两斤烧酒,怎么今天就没有了?是不是睡得太死?”
狗剩说完就伸手去探范金生鼻子,果然是没气了。于是就说:“英姐,让我背上金生叔上大医院找最好的大夫抢救吧,应该还来得及!”
范狗剩说完真的是想去背范金生这条尸,却被范桂英当场制止了:“不用了,顺应自然吧!”
范狗剩帮范金生遗体换上新衣服之后,就跟着范桂英去找族中叔公们商量怎么样办后事。
十一叔公是村中最德高望重的也是最年长的一个。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反正就知道再过两年,十一叔公就满一百岁了。
这个十一叔公读书不多,但写得一手很漂亮毛笔字,他不吸烟,偶尔饮点小酒,闲来就写下毛笔字,听听粤曲。他从不关心天下事,也不过问别人家里长短。他宁愿眯着眼睛在墙角晒太阳也不去议论别人的事。
范桂英和狗剩找到了十一叔公,范桂英叫了声:“十一叔公。”狗剩也跟着叫了一声:“十一叔公。”
十一叔公眯着眼睛问:“啊,是小英子和憨狗,有什么事吗?”
范桂英就说:“事就没什么事的,就是我老豆老爸昨晚死了。”
十一叔公听完,还是一如既往的镇静,似乎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是啊,像十一叔公这个年纪的人,经他亲手送走的人还少吗?经历多了,也就看惯了,自然了,就像送个亲人去车站坐车那么简单和自然。
“那就发丧办事呗。”十一叔公说:“你想怎么样去办!”
范桂英就说:“我范桂英一世人就这么个老爸,现在他老人家走了,我这个做女儿的,想尽点孝心,打算拿出我全部积累,把丧事当喜事来办,请全村男女老少来坐席,饮他三天,请唢呐队来吹他三天,然后给我爸风光大葬!”
十一叔公听完之后,脸色一沉,说:“小英仔,你这是铺张浪费不是尽孝。真正的尽孝,是生前的陪伴,是床前一碗水。生前就应该花钱尽孝,死后就应丧事从简,这才是道理!”
“就算怎么样简单,都应该找四个人抬上山吧?”范狗剩说。
十一叔公点点头。
“那就安排我去抬金生叔。”范狗剩说。
十一叔公用手捋一捋下巴胡须,看着范桂英和范狗剩俩个,然后说:“我看你们是很好的一对儿,怎么不走到一起过日子呢?”
狗剩就说:“想啊,我范狗剩发梦都想和英姐过日子,但就怕她打我,所以才不敢说。”
范桂英白了范狗剩一眼:“你敢再说,我就真的揍你!不理你!”
狗剩吐了下舌头,吓得不敢多说了。
接下来,就由十一叔公统一安排,统一部署,以一切从简,移风易俗为宗旨,把范金生的丧事办了,全程只用了一天半时间。
父亲的遗物清理完毕,家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范桂英洗了个澡,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家里。她没有玩手机,也没有看电视,而是呆呆地坐着。她觉得这个家从未如此的冷清过,以前在家时总会听到老爸的啰嗦话语,那时她觉得很烦;现在听不到了,永远也听不到了,却又无端怀念那些被父亲啰嗦的日子。想着想着,范桂英这个铁打的女汉子竟然哭了!父亲过世这几天她没掉过一滴眼泪,但现在她却哭了,哭得如此伤心……
范桂英希望这个时候有个人会来安慰自己,那怕是递上一条擦眼泪的纸巾也好。
而范狗剩却真的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手里挽着个饭盒,可能是怕范桂英没做饭,所以做好送过来。
狗剩见范桂英在哭,他不敢走近,怕范桂英骂,于是也蹲在门槛上哭!
范桂英见到了,抹了一把泪:“狗剩,你哭什么?又不是你死爸。”
狗剩就说:“英姐,你爸就是我爸,你爸走了,我也想哭啊!”
狗剩说完,递过饭盒:“英姐,你应该是饿了,吃饭吧!”
这几天忙着办事,没有吃过一顿安稳的,现在经狗剩这一提醒,范桂英真的是觉得很饿。她一把打开盒饭,狼吞虎咽吃起来。
范桂英吃了一通,抬头一看,见范狗剩傻傻望着自己在笑,样子又傻又可爱。
“狗剩,我经常骂你,你还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琇書網
“我不会跟你一起的!”范桂英说。
范狗剩听完,呆了会,竟唱起一首歌来:
如果爱不能走出回忆
就让我做你的红颜知己
如果今生做不了你的唯一
就让我在来生路口等你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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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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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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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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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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