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恬就呵呵了,“我没找你要钱你就烧高香吧。”
“艹!”对方破口而出。
唐恬轻笑,“你不是正想找机会看看我有几分本事么。给你这个机会,当面看看。我符不符合你的心意。”
艾丽深吸一口气,确定这个寡言安静的少女有着气死人的本事。
而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她有求于人。
“……在哪里见。”
“今天晚上7点,岚山高中校门口。”唐恬微笑着挂断电话。看了眼黑色手机,上面没有出现任何消息。
这说明,手机不能,或者说没有干涉她找帮手的权力。
而明知这事危险,艾丽也敢只身赴会踏入这一淌浑水,说明她想要让她帮忙的事情,也一定不简单。
岚山高中。
“女生宿舍在下周一前都不会有人过来。我们最多有四天时间,查明任霜死亡真相。”跟等在门口的艾丽汇合后,两人并肩朝着女生宿舍走去,艾丽很是不解她把行李箱都拖过来了,“搞什么,你还打算在这住了?”
唐恬心平气和,“不是我,是我们--你也要跟我一起。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走了。”
“艹!”艾丽当下爆出一句国骂。可骂归骂,算了明白了,自己上了这贼船不是那么好下的。
眼看着要到了宿舍,艾丽不甘不愿,“我没带东西。”
唐恬道,“没事,我也没带齐。我们待会出去买。”
美艳的女人很不美貌地翻了个白眼。
整栋宿舍内一片安静,两人开门进来,穿过走廊拐弯上楼梯,直接来到六楼最角落的614房。
里面还是前两天他们做测试时候的样子。
“好多灰。”艾丽皱眉,捂着鼻子。
“我去拿扫把。”唐恬方下行李箱,去一楼宿管房里拿了撮箕和扫把、拖把上来,进屋一看,艾丽已经很自觉地拿毛巾在擦床和桌子了。
唐恬笑道,“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
毕竟艾丽给人的感觉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蹲在床板上,利索地拧帕子擦灰,一点不可惜她新做的漂亮指甲。
艾丽头也不抬,语气几分自嘲,“穷人家出身,哪样都会。”
“是吗,真看不出来。”
“你呢。干活也挺不错啊。”
“跟你一样。”
两人一边麻利干活,一边各怀鬼胎地聊几句。一两个小时过去,总算把这间出过命案的屋子打扫的勉强能住人了。
“搞定。”唐恬拎着盛着污水的桶走到长廊另一侧的卫生间。
这栋楼是以前修建的,每一层有个公共盥洗室。洗漱上厕所都在那里。
唐恬低着头,在水槽前清洗抹布。
她面前是一面宽大的镜子,正对着她身后的一格格的卫生间。
夜深人静,只余流水潺潺。
头顶的白炽灯电压不稳似的闪了闪,发出滋滋电流声。
唐恬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拧干抹布,“吱呀”喑哑的闷响在身后传来,面前的镜子把厕所照的一览无余,一个隔间的门缓缓、缓缓地打开。
那一块正是背光阴影处,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唐恬停下动作,水槽里水流窸窣,灯泡时不时闪一下,盥洗室中明明灭灭,突然彻底熄灭。
整个室内一片黑暗。
喉头滚动了下,唐恬适应了下短暂的全黑之后,借着窗口投入的月光,从镜面看到隔间的门徐徐打开,阴影中一个影子猝不及防扑出,“救我!”
她满身血污,长发凌乱,趴在地上四肢像是折断一般断骨嶙峋,白骨森森,扭曲着在地上蠕动,指甲盖翻起的血淋淋的手指扣着地面,拖行着身体朝唐恬爬来,地面被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救……命!”断断续续的含糊呜咽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地方响起,让人瘆得慌,唐恬盯着镜面后的女孩,嗓子发紧,“你是任霜吧,你为什么徘徊在人间、又是谁杀了你?!”
“是--”女孩脸上留下一行血泪,嘴巴张大正要说出名字,她躲在厕所里的下半身像是被人拖住,
哗的一下飞快被拖进了隔间,伴随着她凄厉尖叫,“砰!”厕所门重重甩上。
头顶的灯光不再闪烁,盥洗室内一下变得明亮,唐恬豁然回头,所有的隔间只有刚才那一扇还紧闭着。
“任霜!”唐恬手心都是冷汗,咬牙疾走几步来到厕所前,一下拉开大门!
里面空荡荡的,空着的纸篓,脏兮兮的蹲位,没有人。
刚才一直屏着呼吸,她用力喘了口气,只觉背后发凉,猛然扭头,刚才还光滑干净的镜面上,一个血色的字出现在上面,**地往下淌着。
--“书”。
唐恬盯着那字,额上青筋直跳,“别乱写乱画啊混蛋!”
任家跟这所学校的校长关系很好,还捐了一栋教学楼,这才有机会借到女生宿舍的钥匙。她只是过来住两天,到时候留下这面镜子的血书,要把九月入学的孩子给吓到。
接了桶水,几下把血书泼掉。唐恬拎起空桶和抹布,回到614寝室。
“怎么那么慢。”艾丽倚在阳台抽烟,回头看到唐恬脸色冷白,头发和衣服都有点水汽,“怎么了,一副见鬼的样子。”
“你说对了。”拿纸巾擦着头发上溅到的水珠,唐恬朝任霜原来睡的床位努努嘴,“人给提示来了,你找找她位置上的书本。”
艾丽上上下下打量她,指间夹着的香烟都忘记了抽,“你真的见到那东西?你怎么没显得多害怕,”她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指着唐恬低叫,“还能不忘把水桶和抹布拿回来!”这什么人啊这是!
“见多了,就淡定了,”唐恬回头催促,“快干活,找你是来帮忙的。”
“你!”艾丽竖起中指,把没抽完的烟找了个盒子杵灭,懒懒散散过来开始翻书,抱怨,“好多灰!”
唐恬非常有先见之明地从背包里摸出两个口罩,递过一个给她。
后者不客气地接过,跟抄家一样翻起任霜的旧物。
唐恬瞟了眼自己地上的影子,心说艾丽要知道她俩中间还有个死鬼,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这间屋子自任霜出事后,一来学校里人心惶惶没人敢再住进来,任家又托关系把这屋子原样保留下来,因此任霜的东西基本都在。
艾丽大刀阔斧坐在通往上铺床铺的阶梯上,百无聊赖翻着书,“这寝室就她一人住?”
“没有,”唐恬想起在任家给的资料里看到的,“原本两个人,任霜对铺的女生当时准备出国,又是本地的,经常没住宿舍。”
“那女生跟她关系如何。”
“很好。任霜出事后,那个女生哭的很惨。头七的时候还去任家祭拜过。”
“能找她当面问话吗。”艾丽长而卷翘的睫毛垂下,居高临下看着唐恬,“我也许能问出点有用的。”
唐恬笑笑,“那女生考上了美国的大学,现在已经在大洋彼岸了。”
艾丽耸肩,“真可惜。”低头继续翻书。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夏夜外面的蝉鸣阵阵。唐恬轻声问,“你的能力,必须要接触本人才行吗。”
女人的视线寸寸从书本上抬起,落到少女平静苍白的脸庞上,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过你之前参赛的片段。”唐恬说。
在节目里,艾丽故作玄虚,每次都点着白蜡烛,把蜡烛油滴在不同物体表面,说是根据蜡油形状推测出信息。
然而唐恬先入为主本就揣了怀疑,更加注意她的举动。每一次她都会借机跟节目组请来的嘉宾有身体的接触,握手、拍肩膀、摩挲手腕,她的答案也是取决于她能接触的人所知晓的范围。
就算逝者的亲朋好友很多时候也只是晓得片面的东西,这也是为何她屡屡止步四强的原因。
艾丽摇头,“如果这么容易被看出来,我也没办法混到现在了。”
两个心怀鬼胎的女人,对视一眼,均没打算坦诚相对,于是继续扯东扯西。
“你找机会让我跟任家人见上一面。”
“不用了,”唐恬道,“我试探过,不是她父母的原因。”
若是做了亏心事在外面惹了祸害,这时候肯定是要费尽心思掩盖过去,而不是想千方百计找寻真相。
正说着,薄薄的一张小纸片从艾丽翻的书里滑落。唐恬俯身捡起,是借书的信息。
书是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是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自动借还书机器打印出来的扉页,记载着借书人的姓名、学号、书籍信息、还书时间。
“19年4月23月,13:01分,”唐恬念出时间,默了默,跟艾丽异口同声道,“任霜出事那天!”
艾丽从阶梯上一跃而下,跟唐恬并肩看着书卡信息。
唐恬思索,“她中午借了书,晚上就出了事。”任霜给的提示也是书--这本书里藏了什么秘密?
“精神分裂症咨询”念着书籍的名字,艾丽夺过书哗啦啦翻的飞快,又是一张扉页飞了出来。
唐恬接过,扉页记载的是之前借这本书的学生的信息。
艾丽探过头看看,很是嫌弃,“什么啊。”
唐恬低声念道,“张月,借书时间是13:00。是在任霜之前借书的人,等一下,”她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她一点借,借了马上还?而且一分钟后任霜紧跟着就借走了。”
艾丽把书丢回桌面,“这有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前面的人不想要了,任霜看书好奇就顺手借了,很正常。”
这样一说好像也没毛病,除了任霜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老师同学都喜欢的好学生,为什么忽然对精神分裂症有了兴趣。
没找到有用的东西,艾丽发发气气地继续翻东西,唐恬手里拿着纸片,鬼使神差地对着光线举起来。
纸面上的字迹是打印的,黑色楷体,而对着灯光在空白的地方隐约有笔画浮现出来。
她立刻翻转纸面,再对着灯光,艰难地分辨几个模糊歪斜的铅笔字,“女、不对,是好,好朋友、一起走?”
艾丽嗤笑,“什么玩意儿,搞得跟--”
话没说完,两人四目相对,心里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卧槽。
两人凑过来,把这页字迹翻来覆去地看,还对比过任霜自己的字,显然不是任霜写上去的。
而这句索命一样的话,出现的时间太巧了!
“这个张月是什么人。”唐恬看过私家侦探给的资料,被调查过的任霜的同学、好友,没有这个名字。
对比了下任霜的学生证号,她发现令人惊讶的事实,“前面几位都一样,这个1902是他们学年班级号码,最后两位是班级内的学号。张月跟任霜是同班同学。”
“那句话很可能就是张月写的,她在哪里?”艾丽问。
唐恬想了想,给任家人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然而接电话的任父表示,从来没有听女儿说过这个名字。
“霜儿玩的好的朋友我们都见过,她喜欢邀他们到家里来玩。你说的这个什么张月,我是一点印象没有。”
任父答应去问问他们班的班主任。
过了会儿给唐恬回复,“陈老师说是有这个人,不过高二下期就退学了。平时虽然跟霜儿在一个班,两人几乎没说过话,更谈不上好朋友。”
“退学了?”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唐恬不想放弃,“那张月是为什么退学的?”
任父道,“老师说是学习成绩不好,跟不上进度,压力大,自己主动退学的。那张月家里是农村的,条件不好,估计早早辍学打工了。”Χiυmъ.cοΜ
“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陈老师那里没有。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找人去查。这人之前是我们拜托找谋杀霜儿凶手的私家侦探,有几分本事,也晓得前因后果。大师您可以放心的用。”
“我需要。你直接让他跟我联系吧。”
任父一口答应,没一会儿一个陌生电话打进了唐恬的手机,接起来是个声音爽朗的男声,“唐小姐你好,我是私家侦探陆远。任先生让我协助你调查。费用任先生已经支付过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唐恬的手机用了许久,有些漏音,男人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楚。
她把张月的信息发给对方,让陆远查这个人。
陆远是个利索人,“可能需要点时间,你等我消息。”
“好的。”
挂断了电话,唐恬无意瞥到艾丽站着不动,手里捧着本摊开的书,而书页半天没翻动一页,“发现什么了?”
艾丽像是如梦初醒,顺手把书丢到一边,“没有。”
两人继续翻找任霜的东西。过了会儿艾丽忽然说,“刚才我听到你们在电话里说,之前任父委托人查找任霜情况,也是这个侦探接的活儿。”
唐恬专注在任霜的笔记本上,没有抬头,“嗯,有几分本事吧。”任父才一而再再而三用他。
她没有看到,旁边长相艳丽的女人眉头皱的紧紧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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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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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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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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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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