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几天足够她把房子布局了解清楚。
婷儿的房间在三楼右手第二个房间,坐南朝北,窗户正对着外面的池塘,据说这间屋子是婷儿自己选的,她练小提琴,正好能对着窗外练习,心旷神怡。
屋子定期有人打扫,收拾的很干净。
书柜里还留着女孩幼年时期的书本课业,柜子里有些没有带走的小裙子。
看年岁,女孩一家搬走的时候,她差不多十一二岁,还在读六年级。
唐恬站在窗户前举目远眺,外面是一池长久没有人搭理荷花枯萎的干涸池塘,与这栋别墅遥遥相对的,正好是出事的那栋14号别墅。
隔得远,如果屋子里发生什么其实对面人是看不清楚的,但站在这三楼却能把14号别墅杂草丛生的前院一览无余。
唐恬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婷儿无意间看到了什么,被惊吓到了,因此要求搬家。”
但有一点说不过去。
那就是,如果婷儿看到有人在花园埋尸,肯定会哭着告诉父母,他爸妈为什么没有报警?如果不相信女孩的言辞,又为什么要搬家。
14号别墅,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没有了解更多情况,唐恬没有选择贸然在深夜进入鬼宅。回去之后,与老人相处的不错,也在对方不经意的言谈间收集到更多讯息。
陈家搬走是在14年前,也就是2006年;同一年的年底,14号别墅发生惨绝人寰的杀人案。
很快,唐恬就见到了被她暗中认定是突破口的王婷婷。
“奶奶,我回来了。”
王婷婷进门跟奶奶打过招呼,好奇地看向唐恬。老人给她们做了介绍,大约两人年岁差不多,也都是文静的性格,观察着她照顾老人细致周到,王婷婷对她观感也不错。
吃过晚饭,唐恬主动起身说要帮婷婷收拾她睡觉的屋子,婷婷拦下她,“不用了,我不在这儿过夜。”
“哎?”唐恬看向老人,对方也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没有半点惊讶。
“奶奶我走了,下周再来看你。”王婷婷抱了下老人,唐恬送她到院子里。
她自己开了车过来,唐恬还在挽留,“天都黑了,下山又是山路,要不住一晚吧。”
“真的不用了,”王婷婷上车,按下车窗,笑着道,“你回去吧,我奶奶就麻烦你照顾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眼看着引擎发动,王婷婷要走,离下一场午夜诡话直播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了,她这一离开唐恬可等不到她下周过来。
心一横,手伸进车窗拦住对方,“耽误你几分钟。”
“什么?”她忽然露出的强势,令王婷婷愣了下,紧接着就看到手机伸到自己面前,上面是一张照片。
发黄脏污的画纸上,有两个踢球的小男孩。
其中一个穿着白色的足球袜。
王婷婷有些疑惑,“这是什么啊。”
唐恬收回手机,“这是我在池塘后面那栋别墅里拍到的。你认识画上的这两个男孩吗。”
王婷婷瞳孔紧缩,几乎失声惊叫,“那栋鬼屋!你怎么敢进去!”
她仓惶又惊惧地仰头看着唐恬,不可置信。
月色下,她眼中白天还安静温柔的少女,在路灯冷色调的灯光下,皮肤苍白如纸,长发及腰随风轻拂,一双眼幽深的仿佛古井深潭,“因为有人拜托我一件事。”
话语幽幽,如鬼魅。
王婷婷脱口而出,“谁?”
话音未落,自己仿佛意识到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
一直观察着她的微表情的唐恬看在眼里,“你想到了一个人。”
“我没有!”王婷婷瞪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到我家别有用心!不行。”
立刻推门而出,就要冲回房间去让老人解雇她。
一只手斜斜伸出,快而精准地握上她的手腕,力气并不大,却稳如金石牢牢钳制着她,皮肤接触的地方如井水刺骨,大夏天的,王婷婷生生打了个冷颤。
唐恬说,“我对你家没有恶意,只是想来调查下14号别墅的真相。”
手下的人一抖,唐恬发现对方对14号别墅这几个字很敏感,“看来你真的知道些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王婷婷忍无可忍挥手挣开,顾及着里面的老人,强忍着怒气压低声音质问,“警察?还是没事找事的冒险家?那栋屋子的人早就死光了,还有什么真相!”
唐恬观察着她的神色,“比如,其实那屋子里原本还有个男孩。年岁应该比被父亲杀死的男孩稍大一些……”
话没说完,王婷婷往后一个趔趄,整个人靠着汽车引擎盖,抖的几乎站不住,睁大的眼睛泪水夺眶而出,“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来帮他的,”唐恬伸出手,“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他的人了。”
也许是这句话深深触动到了她,王婷婷绞紧双手,咬着唇挣扎了半天,颓然地低下头,“好,我说。”
她深深吐了口气,似怅然也仿佛如释重负,“这个秘密我藏在心中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说出来了。”
怕说话声打扰到屋子里的老人,王婷婷示意唐恬上车,两人分坐驾驶座和副驾驶。
双手扶着方向盘,王婷婷眼神迷惘如陷入久远回忆。
“他叫小明,是14号那家人收养的孩子。我们这边有个风俗,如果夫妻两个好几年怀不上孕,就去收养个小孩,很快就能怀上孕了。小明就是被收养的……我也不知道那家人从哪里收养的。总之我五六岁吧,有记忆的时候,小明就在这家生活了。”
“他年龄和我相似,性格比较内向,在这个别墅区,小孩子都知道他不是那家亲生的,一起玩的时候总会嫌弃他。嘲笑他不是亲生的。我跟他其实也只见过几面,一起玩过踢球的游戏,都是我们在踢,他到处跑着给我们捡球。”
“过了几年,那家人果然怀孕,生了一对龙凤胎。小明的处境逐渐变得不好起来。我那时候小,也不懂,就是觉得偶尔见到他,他脸上身上总是脏兮兮的,有股不好闻的味道。有一次有个调皮的男孩骂他是野种,家里人都不要他了……平时说他,他都低着头不说话的。那次不知道为什么跳起来跟人打成一团,过后他养父狠狠教训了他。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见到他。”
“我看到过他手臂上的伤,被他父母打的很厉害。那时候我小,不懂事,没有什么虐待的观念,就觉得他父母很严厉,把孩子打的这样。对他很是同情。但我也不敢太跟他接触,怕他父母。”
“又过了几年,我忙着学琴画画,也很少出去跟小朋友玩,自然也很少见到他。六年级有一天深夜,我赶作业到很晚,我窗户正对着14号别墅的院落,听到那边传来响动,隐约看到是男主人在挖土的样子。”
说到这里,王婷婷打了个颤,抱紧自己胳膊,唐恬想起自己站在王婷婷房间时候的猜测,“那家人在埋东西,是小明?”
王婷婷眼中的惧怕浓的要溢出来,可是她却摇头否认,“我不知道。”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时候我也没多想,关灯睡觉了。又过几天,听家里人说,小明离家出走了。那家人四处寻找,都没找到人。”
“离家出走?”
“那个女人,就是小明的养母,到处对邻居哭诉,说小明性格乖戾不听话,他们只好打他,结果小明闹脾气,干脆离家出走。”
唐恬道,“都信了?”
王婷婷苦笑,“小明性格不太讨喜,这院子里的小孩大都不喜欢他。至于大人,住在这儿的非富即贵,生意场上拐几个弯总能牵到线,就算有疑问何必为了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孩追问下去都觉得又不管他们的事。”
唐恬追问,“那你是察觉不对,所以哭闹着要搬家?”
王婷婷吸了口气,“没有那么简单。我那时候真是太小了,完全没有把对方深夜动土跟失踪的小明联系到一起。”
“过了一个多月,我突然开始做梦,梦到小明,”她牙关格格发颤,显然回忆让她十分惊惧,“他的手从腐烂的泥土中伸出,死死拉着我的腿,求我救他。”
唐恬算了下,“一个多月,大概正是小明尾七的时候。”
王婷婷啜泣,“我半夜吓的嚎啕大哭,去我爸爸妈妈,然后哭着告诉他们我做的梦。在爸爸的询问下,我还说了自己无意间看到小明养父半夜挖土的事。”
“我当时只顾着自己害怕,没有去关注爸妈的反应。但没过几天,我爸妈就说在外面买了房子,我们要搬家。”
唐恬问道,“然后你们就走了?你父母都没有报警?”
王婷婷望着她,“没有,我爸告诫我这些都是梦,什么也别告诉旁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们家当时跟他家有合作,如果爆出这件事,家里损失极大。”
瞧见唐恬嘴角一丝讥色,王婷婷辩解,“更何况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如果真的报警,警察在他家花园里什么都没发现,对方很可能倒打一耙告我家诬陷。”
一双墨色的眼睛静静看着她,“说的再多,一条人命比不上一笔生意,一个合作伙伴。”
王婷婷这些年心中不是没有愧疚,“我也只是个孩子,大人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而且这些关联,都是我后来大了才明白的。“
“明白了,也没想过报警?”
王婷婷摇头,“也差不多那时候,14号别墅出了事故,就是外面流传的那样。发疯的男主人砍死了妻子和儿女,然后放火**而死。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是报应。小明……来找他家人复仇了。”
“我对不起他,”王婷婷低下头,“如果我跟他关系很好,像是我的闺蜜或者从小长大的伙伴,我是愿意为他讨回公道的。可仅仅一起玩过几次,他家人都死完了,人证物证都没了,所以报警也没有任何用处……”
“不用说了,”唐恬打断她,“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王婷婷哽咽了声,咬住嘴唇。
唐恬也没想讽刺她,“事情我了解了,谢谢你。”她下了车,“天晚了,你路上回去小心。”
“唐恬,”王婷婷急忙叫住她,十分困惑,“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小明的。他没有被上户口,这些年周围的老邻居基本都搬走了,没走的也少有记得小明这个人的。当时的新闻报道,我确定没有人提过小明的存在。”
唐恬手指抵住嘴唇,“嘘,别问了,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过你平静的日子就好。我想你也不愿意再做噩梦。”
提到噩梦,王婷婷瞬间脊背发凉,立刻闭紧了嘴。
唐恬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挣扎,有好奇和冲动,几乎让她想要和跟着去一查究竟;但作为一个理智正常的成年人,她最后还是压抑了下来,闭了闭眼,“说来,我好受了许多。以后再也不用保守着这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你……”她真诚地看向唐恬,“不管你是做什么的,还有人能够记得小明的存在,谢谢你。”
唐恬笑笑,跟她挥手道别。
回到别墅,在看电视的老太太笑着望过来,“跟婷婷聊什么呢,这么久。”
昏暗的电视灯光映在老人花白的发,和满是褶子的脸上,原本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瞬间也变得面目模糊起来。
这个老人,知不知道小明失踪的真相呢?
还有周围的人,14号别墅出事后,那么多记者采访、挖掘背后的故事,可大家默契的缄口不语小明的存在。是真的忘记,还是跟王婷婷父母一样的原因,所以保持沉默?
可真相就算被埋藏,也总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的。
唐恬微笑起来,“聊了些我们都感兴趣的事。”
第二天白日如常。到了晚上唐恬服侍老人歇下,自己回到房间收拾背包。
今天晚上12点就是第二次实习主播,她估计到了那个时间点小明的力量能发挥到最大,才敢深入鬼物。
11点30分,她偷偷溜出别墅,前往鬼宅。
“好阴森。”之前大白天去的时候,因为别墅背阴,就显得凉气十足。深夜独自前往,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
为了活下去,唐恬在心里给自己不断鼓劲,就着之前发现的路线,熟门熟路进入到别墅里。
嘴里叼着手电筒,她拿起小铲子,确定了王婷婷告诉她的位置,开始动手挖土。
养父挖土的地方在院子里的雪松下面,唐恬费力挖了好一会儿,腐臭的泥土中忽然露出一截白森森的骸骨。
找到了!
确定这下面真的埋了尸体,她心情有些沉重。
棕色的泥土被染成黑红色,凝成一块块的,隔着口罩,她也能闻到难闻作呕的气味。
怕破坏骨骼,唐恬用戴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拂开面上的泥土,逐渐露出完整的尸骨。
没有腐坏的衣物,只有一具明显不是人的白森森的骨头架子。
“这个形状,猫还是狗?”约30公分长,皮肉已经全部腐化融入了下面的泥地里。
她稍微松了口气,心里抱着一丝侥幸,“是动物的话,也许小明真的走丢了。那天晚上王婷婷看到的,就是这家人在埋狗。”
她从内心希望小明是离家出走,而不是被人害死在这。
--虽然这样的希望,在小明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就是不现实的。
唐恬把土坑还原,爬窗进入别墅,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老是觉得晚上的别墅和白天有些不同。
别墅窗户破破烂烂,时不时从四面八方吹进一股冷风,凉彻心扉。黑暗中仿佛蛰伏着猛兽,让人走在其中胆战心惊。
唐恬眼皮忽然一跳,二楼有动静!
唐恬原本在一楼楼梯拐角的地方,听到响动立刻后退,悄悄躲到楼梯间阴暗处,熄灭了手机和手电筒的灯光,屏住呼吸。
“嘶嘶--”
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地上拖动,随着一个沉重的步伐不断发出窸窣声响。这个时间点不可能有普通人会来这鬼宅-这里果然有鬼!
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沿着二楼走廊走过,接着下楼。
咚、咚,一声声仿佛落在唐恬心上,她的心脏几乎都快停止跳动。
就这惨淡的月光,她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影子,对方下楼,所以影子先投落下来,短头发,身高足有一米八,体格壮硕,手里拖着的,赫然是一把斧头!
男人走下楼梯,躲在楼梯间阴影处的唐恬握紧了手机和电筒,全身肌肉紧绷,看着男人耸拉着脑袋,晃晃悠悠拖着斧头,在客厅绕了一圈,慢慢朝着一楼尽头的卫生间去了。
为免对方再绕回来,唐恬猫着腰,放轻脚步,又快又轻巧宛如猫儿一般溜到二楼,躲进了一个房间,才敢喘口气。
二星难度,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人拎着的斧头,唐恬毫不怀疑自己要是被他发现,那斧头立马就能砍到她头上。
而她还要在这样的威胁之下,去找到小明失踪的真相。
她一个激灵,想起小明的提示--捉迷藏,现在可不是在跟个鬼捉迷藏么。
晚上的别墅更加幽静冷清,唐恬拧开电筒,扫视了下她仓促之间躲进来的屋子。是一个约20个平方大小的杂物间,堆放着各种各样塞满杂物的纸箱子,积着厚厚的灰尘,天花板上垂下连密的蛛网,比其他屋子更显得杂乱肮脏。
这儿的别墅户型基本都一样,这个储物间和唐恬在陈家见到的差不多。之前白天来翻过,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时间有限,她不打算在这里再浪费一道时间。
听着脚步始终在一楼徘徊,唐恬屏住呼吸,猫着腰快步走出这个房间,来到走廊尽头的主卧。
发黑染血的床单和铺盖乱散在床上,长长的床单垂落,凌乱地半遮住床下。
电筒扫过下方黑洞洞的空间,唐恬喉咙滚动了下,暂时不想去查看,总觉得会惊扰到什么似的。
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蹑手蹑脚正在开梳妆台的抽屉,“噗通”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唐恬一惊,循着声过去,小心打开了主卧附带的衣帽间。
里面一股很久没有透气的灰尘感,原本应该挂满衣物的柜子里只剩下些孤零零的衣架,值钱的物件早被人扫荡一空。
落到衣帽间地上的,是一个小手包,皮面残破不堪。
唐恬虚掩好柜门,走进去附身仔细看了下手包上的噬痕,“是老鼠。”想必这包也是被老鼠给弄下来的。
地下散落了些揉踩的跟抹布似的衣服,和十年前款式的鞋子。有男有女,男的尺寸一致,女的亦是。说明这个衣帽间的确是供这对夫妻使用,并没有外人的物品。
“嗤”
万籁俱静中,唐恬忽然在这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听到类似气泡爆开的声响,黑暗中只有她手上的电筒发出微弱的一束光芒,她一手握电筒寻找声音发出的方向,一手握紧匕首。
很快,她放轻了呼吸,一眨不眨盯着衣帽间的落地镜。
这面镜子可以照全身,不知被谁恶意打碎,镜面布满裂纹,现下反射出唐恬在镜前影影绰绰的身影,更多的细微的噗嗤声传来,从镜面碎片间涌出黑红色的血丝,蜿蜒流动爬满整个镜子,如同一张虎视眈眈等待猎物上钩的蜘蛛网。
那些碎成无数块的镜片照出唐恬无数或是扭曲变形的脸、或是身体某个部位,像是把人打碎了再拼接上去,怪异而恐怖。
从裂缝中渗出的血丝越来越粗,像是水龙头关不住一样,逐渐变成一线、一束,“咕噜噜”流量越来越大,地上都汇聚了一小滩。
黑红色粘稠的液体开始张牙舞爪向周围蔓延,唐恬不敢在这里待下去,连躲带逃出了衣帽间,反身把门关上,用脚勾过地上散落的被子,把门缝给堵的严严实实。
刚弄好,她后背一阵寒意蹿起,倏地扭头,她此刻的位置遥遥对着女主人床边的梳妆台。
梳妆台前的矮皮凳上空无一人,镜子前明明没有人,而唐恬却看到镜子里,有个女人在对镜梳妆!
唐恬僵立着,女人背对着她仿佛根本没看见,镜子照出她的上半身,她一头及腰长发,穿着身红色丝绒面的吊带睡裙,风情又美颜。
她微偏着头似乎在为什么事而烦恼,眉头紧皱,手里的梳子一下一下从发梢梳到发尾,再往复循环。
一遍又一遍,每一次梳子到了末尾都会带下一把头发,很快地上就落了一层。
看着女人秃头的过程,唐恬抱心里大骂无耻!精神攻击太可怕了!想想自己以后这个样子疯狂掉头发--
打了个寒颤,唐恬打住不好的联想,再看那女主人。
女人的头发越梳越少,一块块头皮开始裸露出来,她浑然未觉,头发梳完了就梳光秃秃的脑袋,越来越用力,头上出现一道道的血痕。www.xiumb.com
光头女人对着镜子,那目光分明锁定她身后的唐恬,咧开嘴笑起来,梳齿黑黝黝的,泛着血光,唐恬看到那并不是普通木头的梳子,而是一把铁梳!
女人疯狂大笑,手上的铁梳把脑袋刮的血肉模糊,肉尽骨露,活脱脱的“梳洗之刑”!
血腥之气扑鼻,唐恬忍着作呕,想跑,周围的空气仿佛粘稠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她,从四面包推攘着,把她扯向梳妆镜前。
滚开!
唐恬全身心地抗拒这股力量,匕首在空气中乱划,也丝毫没有减缓那种拉扯敢。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弄到镜子前,镜中的女人优雅地站起身,红唇咧出笑容,转身绕到了她身后。
唐恬骤然感觉右肩一沉,头皮登时发麻。看到镜中反射出的映像,女人一只涂着蔻丹的手压在她肩膀上,逐渐使力,想要把她按到矮凳上。
这凳子不能坐!
脑海中警铃大作,唐恬紧紧咬着牙槽,全身力气集中在腰腿上绷的笔直,跟女人压下的沉甸甸的力量在做殊死抗争!
女人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感觉要快拉到耳朵边上了,嘴角开裂滴答往下淌着血,唐恬用力到脸颊肌肉颤抖,女人抬起了左手,两只手一道使力!
唐恬脑子里霎时闪过一个念头:跟鬼要能跑能跳还能抗,她这是在参加铁人三项吗!
回去得把体能练上来了!
两只手压下来,配合整个身体的重量,沉甸甸的仿佛一座山当头压下来,唐恬顿时感觉到压力更大,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心中拼命叫喊着,不能坐--绝对不能坐!
骨骼喀嚓作响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女人的,还是她的。唐恬手背青筋暴起,汗水顺着额头滑落,膝盖已经控制不住地弯曲。
快要支撑不住了--!
心中发出绝望的哀嚎,猛然间,她从镜子里瞥到什么东西从虚掩的房门蹿了进来,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闪过,肩膀上骤然一松,她一下翻到梳妆台旁,背靠着墙壁喘气。
女人抱着脸在地上打滚,大张着嘴无声哀嚎。
唐恬才看到,是一只黑色的小狗,死死撕咬着她的脸不放。
这里怎么会有狗。
念头一闪而过,唐恬来不及多想,连忙趁着这机会逃出这间恐怖的屋子。
唯恐一狗一鬼的打斗引来下方的男鬼,唐恬匆匆上了三楼,来到主人家男孩的房间。
还是白天的布局,唐恬的电筒光芒扫过桌上凌乱的画作,忽然顿住。
“不一样了。”
有一张两个男孩踢球的画,现在年长一点的男孩的脸已经被画着无数血红色的×给涂掉了;另外一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他们背后的房子里,有一个房间的窗户那,有张人脸浮现。
血红色的眼睛,涂白了的脸,阴森森地盯着这一家四口。
忽然,窗户人脸上的眼珠子,在一点点转动!
唐恬毛骨悚然,那人视线本来是看在下方的这一家人,一格格僵硬转动慢慢瞳孔朝上,在隔空跟她对视。
唐恬立刻放下画,还拿桌上的书籍把画完全挡住。那眼珠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咕噜噜”
一个东西忽然滚落到唐恬脚边,她浑身的毛一下都炸开了,弓起背警惕地瞪着球滚来的方向。
是阳台,破旧的窗帘无风自拂,影影幢幢见一个半人高的身影,就着外面惨淡的月色,唐恬看到对方没有血色的脸、死气沉沉的瞳仁黑的吓人。
之前跟小明的交流都是隔着门边和手机,她也没有见过小明长什么样。
而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屋子里的小鬼,“小明?”她试探轻唤,刚刚迈了一步出去,小男孩忽然扭头冲着楼下凄厉尖叫,“啊---”
尖锐如魔音灌耳,刺的唐恬脑子猝不及防炸开了,眼睁睁看着刚才滚在她脚边不远处的球,忽然变成了一个满是血污的女孩头颅。
女孩两只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瞪着唐恬,血红的嘴巴张开,一团猩红的舌头就要弹射出来!
祸不单行,唐恬还听到万籁俱寂中从楼下传来的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想也不想开门就跑。
认错人了,这小崽子不是小明、是这家人后来生的孩子。
这两小鬼还敢通风报信!
唐恬出了这房间想下楼,在楼梯口跟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撞上,低头一看,全身黑漆漆的,是只小狗。
她想起撕咬女主人的那只,弯腰把小狗捞起来,想一起带出去,刚抱在怀中,小狗哈吃哈赤吐着舌头仰起脑袋,跟唐恬面对面,她一个激灵差点失手把狗给摔了。
这狗--是狗,又不是。
半边脑袋被劈没了,骨骼和脑部组织悬在外边,只有一半的鼻子嘴巴。
动物也能成鬼吗……
唐恬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话说回来,这一个月的遭遇很多都是第一次。
小狗摇着尾巴,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一股湿润的凉意传来,小狗从她怀中跳下,悄无声息的落到地上,朝着一个方向跑了两步。
见唐恬没有跟上,它爪子挠了下地面,喉咙里低低吠着,仿佛在催促她。
唐恬想起雪松下的那具骸骨,这小狗能攻击女主人,怕是也是被这家人弄死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唐恬果断跟了上去。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唐恬咬牙一路跟着小狗狂奔,幸好这屋子是十多年前装修的,地上都是铺设的瓷砖,注意一点声音也很轻。
下了楼,来到之前进过的杂物间。
她回身想锁住门,一看坏菜,这屋子年久失修,门锁都坏了。
她只好迅速虚掩着,搬来箱子、凳子都东西抵门。
回头看到小黑狗进来后,灵活地在杂物中东奔西跑,很快到了一面墙前,爪子不住地撕挠着墙皮。
唐恬打着电筒走近,墙皮剥落了一块,露出里面黄棕色的内里。
黄棕色……?唐恬心生疑惑,摸了下内里,不是墙胚,倒像是木料的东西。
眼前浮现陈家杂物间的布局,她一下明白了:这个屋子比起陈家的,要小一些!
之前堆着杂物,又是晚上光线昏暗,不那么好比较。现下有这线索,她发现这里应该是个壁柜。
主人家为了避免别人发现,把壁柜给刷了层墙漆,前面又用沉重的床板之类的物品挡住,要不是这只狗,外人根本发现不了!
然而现下脚步声已经上了二楼,唐恬朝小狗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也不知小狗聪明伶俐还是它也怕这只拎着斧头到处砍人的鬼,夹着尾巴匍匐在地上,乖乖地吭都不吭一声。
唐恬熄灭了灯光,屏住呼吸,暂时不敢妄动。
对方在走廊徘徊了一下,每次路过这间屋子,唐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对方没发现什么,晃晃悠悠往三楼走去了。
唐恬微松口气,拧开手电筒叼在嘴里,开始跟小狗一起把墙皮撕落。
里面果然是一口壁柜。四扇门,把手被取了,唐恬摸索到下方发缝隙,伸进手指,艰难地开了一扇柜子。
乱七八糟的衣物裹挟着灰尘扑面而来,唐恬呛的不行,生生捂着嘴逼迫忍住,为免柜子里也躲着个鬼,连忙打开手机灯光虚晃了圈,还好这里面没鬼。
余光不经意扫到壁柜上方,一愣。
这个柜子有两层,在往上就是天花板了,然而壁柜顶上破了个大洞,好像老鼠啃噬出来的,露出黑黝黝的内里。
上面似乎还有个小空间……
没等唐恬细想,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斧头划过地板带来刺耳的声响,这一次对方目标明确就是朝这里来的!
来不及跳窗了。唐恬被迫躲进衣柜。小黑狗倒退着躲进旁边的杂物丛里,小爪子搭在缺了一半的脑袋上,瑟瑟发抖。
下一秒,“哐当”虚掩的房门被重重推开,
被堵个正着,唐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死死从里面扣住柜门,门板间有一丝缝隙,唐恬凑到近前,看到男人在屋里转了一圈,第二圈的时候,对方锁定了柜子,一边走一边扬起了斧头。
被发现了!
瞳孔骤然紧缩,背后毛骨悚然,下意识扣紧壁柜门。
在心里划过懊悔,刚才慌不择路还是该跳窗出去的,就算摔下去是个骨折,总比这会儿上天无能下地不能好,真是要逼死人了!
万籁俱静中,唐恬眼睁睁看着男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她头顶上方的黑洞阴影里,一双手也缓慢地朝着她伸出--
“砰!”
斧头重重砸在壁柜上,穿透单薄腐朽的木板,染血的斧尖几乎劈在唐恬鼻子上,浑身一震往后避开,对方就势往下一划,伴随着摧拉枯朽一般的破裂声,门板顷刻被划开个大洞!
拼了!
唐恬咬牙要冲出去,冲到外面厮杀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眼见着对方抽出斧头,正要劈砍第二下,就在这时,唐恬陷入一片阴凉如井水的事物里,一双手严丝合缝般捂住她的嘴,她的惊叫被生生堵在喉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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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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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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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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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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