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眼睛一瞪,“我说的是急!急是因为宅子里出了几件怪事!”
什么明明大少爷的院落灯都是熄的,却有人看到书房的灯亮着;头七那天,外面的一家人都回来住在宅子里,夜里有人叩老爷的门,叩了很多声,把人吓的一晚上没敢睡。
“……哪晓得第二天出门看到门口撒的白米上,有从停棺那一路延伸过来的脚印!你说是不是有鬼!”
张婶说的绘声绘色,惊惧中夹杂着兴奋。
唐恬明白了,“所以出了这些怪事,把老爷吓到了,才催着赶着给他儿子结阴亲。”
张婶一拍巴掌,“对,就是这样。”
老婆子一张嘴十分利索,唐恬听的津津有味,“可我听人家说,鬼魂若是不能往生,一定有某些执念未了。除了没娶亲,会不会是大少爷还有别的原因。”
唐恬见过陈煦的照片,还有噩梦里那个浮尸。整个人都透着股性.冷淡风,她直觉对方特意找上她,才不是为了结冥婚这种鬼扯的事。
试探着套话,似乎正中张婶下怀,老婆子眼中精光一闪,悄悄凑近,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都说大少爷酒驾,我听陈管家提过,大少爷很少喝酒,便是喝了酒,也绝不会自己开车。这样一个人怎么会醉驾,还好巧不巧把车开进了江里?其实也有传言,说大少爷是被人害死的。不过,”双手一摊,撇了撇嘴,“当爹的都不追根究底,外人还有什么可说。”
唐恬想了想,“为什么传言说大少爷是被害死的,他有得罪什么人吗。”
张婶一口否认,连连摆手,“怎么可能。那陈家大少爷自小在我们这儿长大,脾气顶好的一个人,一点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陈家有两个年岁差不多的儿子,你想想,便是没钱的人家为了一亩三分地都能闹起来。更何况陈家还是大户人家。”
这一席话说的极秒。明里暗里都是说大少爷事出有鬼。
张婶端起盛着碗筷的托盘,临走了不放心似地回头叮嘱,“姑娘,你可别跟外人提这些。陈老不让人在私下说。”
“你放心。”唐恬目送对方离开,张婶刚才说的这些要是放在忠心陈家的一干老人身上,是绝对说不出来的。而一个临时招来的老婆子,嘴又碎憋的难受,唠嗑一样跟她絮絮叨叨,便显得合情合理了。
陈管家要真是规矩森严不让人说,就不会特意安派她来送餐了。
“真是勾心斗角。”初入大院,老人家就显示了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用闹鬼来试探她是否心怀叵测、用大少爷死亡疑云警告她大户人家水深得很,想淌进来也得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对付她这个将死之人,可谓戒心满满。
“可惜你们都是在浪费时间。”
唐恬摇着头起身,余光不经意扫过门口,地上有几团水渍,从门槛处断断续续一路延伸到桌边。
第一反应是张婶鞋底带了水,随即察觉不对--
这两天没下雨,院子里地都是干的,就算鞋底湿了从外院走过来,也不至于只在这一块留下水印!
而且那水泽足有巴掌大,就像刚才谈话间有人闯入进来,有进无出,现在还停留在房间里,就站在她旁边!
夏夜的凉风穿堂而过,偌大的院落空空荡荡,只有唐恬一个人,静的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她再不敢一个人待在这儿,赶紧走出书房,看到一团团水渍是从书房外的大水缸里延伸过来的。
足够容纳成年人大小的水缸盛满水,水面荷叶碧绿,唐恬匆匆一瞥,水下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直到回到房间坐在榻上,心里还砰砰直跳。
张婶说的没错,这宅院真的闹鬼。
她把房间里所有灯都打开,抱着被子缩在床上。梦里见鬼是一回事,现实中真的撞见这诡异场景,霎时间三观都碎了,既惊且惧,惶惶不安。
“没事的,别怕,肯定是陈煦……我也快死了,怕什么。”
安慰自己多时,她努力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过去,到底没熬住一路上带病之躯舟车劳顿,疲惫一股脑儿涌上,不知不觉深陷梦境。
床榻上铺着厚厚的垫褥,盖的被子是薄的棉被,唐恬原本还以为大夏天的盖被子会热,也不知老宅子是不是特别通风凉爽,就算没有风扇空调,到了夜晚也十分凉快。
身体孱弱的她比一般人更怕冷,此刻盖在身上软软的被子厚度正好合适,少女窝在榻上,大红的锦锻头衬托一张小脸雪白怡丽。
头顶的白炽灯断电似的忽然闪了闪,变得暗了下来。
睡梦中的唐恬一个激灵。
她大睁着眼睛还躺在床上,还在这个房间内,室内冷的像冰库,一阵阵的阴寒之气袭来,灰蒙蒙的看不清屋内的摆设。
她想动,又发现跟在火车上遇到的情况一样,控制不了。不仅如此,身体仿佛是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坐起来,下床,唐恬心如擂鼓,艰难地转动眼珠子,看到自己双脚脚尖点着地,一路朝外间移去。
脚尖摩擦着地面发出轻微的窸窣声,路过高高的门槛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抬脚,像是一具空壳子般直接就这样“飘”了过去。
这情形怎么都比火车上更可怕,她胸口翻滚着尖叫,救命……救命!
然而叫不出声,喉咙仿佛被人紧紧扼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就这样被提留着一直进入到早些时候去过的书房,进去的时候她眼角余光瞟到曾坐着看书的椅子上,有个黑影正斜坐在红木椅上,手搭着扶手,似乎望着她这边的方向。
周围的空气灰蒙蒙的悄然涌动着,她没看清对方模样,身体不受控制地转向书架,慢慢停在了其中一排书架前,唐恬咬紧瑟瑟发抖的牙关,全幅注意力都在身后那人-或者不是人的东西上。xǐυmь.℃òm
对方阴冷的目光如芒在刺,有几分该死的熟悉。
下一秒,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被牵引着,僵硬的缓缓抬起,逐渐举平,中指指尖停留在第五排右二的一本书处。
那书不知被谁抽出来了点,和其他书籍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唐恬记得自己很尊重原主的习惯,把诗集放回去的时候特意摆整齐了的。
而这书也不是诗集,本该有书名作者出版社的书籍处,却是什么都没有写,简直像是被包了层黑色书皮。
之前唐恬选书的时候,书架那么多书太过庞杂,她一眼扫过去完全没注意到还有这本书。
“这是什么书?”
唐恬分神,就在这时控制着她的力量忽然消失,脚尖落地,身体重新变得自由,她还保持着手抬起来的姿势,下意识朝前,两根手指便落在了那本黑皮书上,正要往外抽--
脊背蓦地贴上坚硬寒冰,冻的人打了个寒颤,一只手臂擦着她垂落的发丝从肩头掠出,覆在了她伸出去的那只手背上。
唐恬一颗心都卡到了嗓子眼,那手手掌宽大,五指修长有力,贴着她的手背冷的跟块冰雕似的,惨白的肌肤上血管根根分明,泛着不正常的冻青色,隐隐发黑。
这是一双死人的手!
唐恬立刻意识到,在医院住院的时候,她不小心见过去世的病人,那手也是这般颜色。
要死!她脸色瞬间变白,如烫手山芋一般想挣脱,那手却覆得牢牢的不容她甩开,大掌盖着她的小手,手指对着指缝几乎是十指相扣的姿势,从背后又堵住她的去路,抓着她的手却不动,实在让唐恬不知道对方是想让她拿那本书,还是不准拿。
僵持了几秒钟,想着这一路的遭遇,唐恬怒从心起,“大哥,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能给句准话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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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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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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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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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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