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庞,没人觉得阿好是殷人,可从殷国体系的方国来算,阿好是能继承“子”姓的公族,正儿八经的殷人,是可以实行内婚制的宗女。
但听到后面那句时,阿好的眼神一变,转而狐疑起来。
无论她姓什么,她都绝对没有继承殷王之位的可能。“子好”不是大汤这支的后裔,子亚也没有祭祀上帝的资格。
“我怎么不知,我的队伍里还有能继承殷王的人?”
阿好喃喃自语着。
她身边的子昭身体很轻微地颤了下,继而紧紧贴住了阿好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接下来怎么办?闯进去吗?”
阿好的思绪被打断,当即摇了摇头,将嘴凑到子昭的耳边,也低声回着:“这些人虽然是装神弄鬼,但那『迷』烟确实厉害,而且似乎对他们没什么用,不可不防。现在我们只有两人,这前面的洞窟里却不知道藏着多少他们的人,我们不能贸然搭上自己。”
就在两人说话间,前方的声音已经在讨论该怎么处理队伍里的殷人王族了,语气里颇为忌惮,仿佛这些殷人是她们的天敌一般。
阿好准备再仔细听完她们讨论的内容,就听得子昭在一旁建议着:“那趁着她们的首领现在都在议事无人提防,咱们先去把使团的人救出来吧。也不知道这烟吸了,对人身体有没有害处。”
“你说的对。”
阿好放弃心中的好奇,目光看向洞『穴』更深之处。“我将他们带出来,必要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子昭松了口气。
“等我救出其他人,生擒了那群装神弄鬼之人,再问也不迟。”
阿好又说。
说罢,猫着腰,悄悄往前『摸』去。
与一片黑暗中,子昭举起自己的手,缓缓地抹了把脸,不知道现在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还来不来得及。
远处阿好的脚步声都快听不见了,子昭叹了口气,只能跟着上前。
这里的洞窟确实诡异,九曲十八弯不说,而且风向也是『乱』七八糟,刚刚那个敌人议事的洞『穴』大概是最大的洞窟,所以风的流动最为明显,可过了那方,无论你擅长听声辨位还是方向感极好,都没太大效用。
好在借着苔藓的微光,阿好走得还算顺畅,但在辨别方向上,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能夜视和能看清楚是两回事。
子昭就更没辙了,他会的法子在这鬼地方都用不上,只能像是瞎子一样被阿好牵着走。
走着走着,洞『穴』某个方向极突兀地传出了一声鸮叫。阿好和子昭听到那熟悉的鸮叫,神『色』俱是一喜。
庞人的使团带着十数只大鸮,有专人照顾。它们白日会在牛车上休憩,晚上用作警戒,也会帮忙捕猎。
『迷』烟出现时,使团里人人都认为是山鬼出行,无人敢动,但使团里的动物们却都躁动不安,鸮鸟们也都提前醒来。
等他们都被『迷』烟『迷』晕后,谁也不知道那些鸮鸟会怎么了。想来无人控制,它们看到情况危险,必然有机灵的,会自行逃生。
阿好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将手指抵着上唇,发出一声类似鸮叫的哨声。
没一会儿,有一只巨大的阴影盘旋着应声而至,那气势仿佛在裂云穿石,可飞行起来却缓慢无声。
它极为轻盈地贴着山壁进了通道,停在了一块钟『乳』石上,遥遥望着下方的阿好。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是一只极威武的鸮鸟,身形已经和大型鹰隼相似,此时歪着头在石上站着,眼睛里冒着金光,看起来极为诡异。
“是乌雕鸮。”
阿好感觉出了子昭的不安,扭头看了子昭一眼,低声解释。“这是众鸮的首领,是一只雕鸮。它虽听从我的指令,但并非我养大,所以对我依然保持戒心,不肯下来。”
子昭不是第一次见这些鸮鸟了,却从未像现在感受到极大的压迫力。
鸮鸟有“告死鸟”之称,如今又是在这样阴森恐怖的黑暗洞『穴』里,越发添了一抹恐怖氛围。
也难怪世人皆称,不可与庞人夜战。
想一想,在一片漆黑之中,己方的阵线之内突然出现一群或眼冒金光,或眼冒绿光的盘旋之物,可不是以为见了鬼?怎能不士气大跌?
“去找你的饲主。”
阿好两手交错,对鸮鸟做了合握的姿势。
“找到后,来找我。”
她两手做飞舞状,又指了指自己。
鸮鸟应声而起。
“可行吗?”
子昭来庞的时日尚短,没见过太多鸮鸟在侦查上的本事。
“鸮鸟都很聪明,能看懂简单的手势。”
阿好微笑着说,“我们庞人在完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其实能看到的也很有限。但鸮鸟不同,它们全天都能活动如常,而且极擅认路。”
换句话说,这样的洞『穴』对人来说就犹如『迷』宫,对于雕鸮这样的“特长生”来说,不过是如履平地。
有了“帮手”,阿好身上仅有的一点焦躁也没了,她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等候着鸮鸟带回消息,甚至还有闲暇心思去整理身上还能用的东西。
阿好的鞋底藏有一根巴掌长的短刺,手腕上有盛放毒『液』的空骨镯,束发的皮绳经过特殊鞣制,水火不侵且韧『性』极强,能轻而易举的勒断一个人的脖子。
除此之外,所有带着机关的防身之物都因为外表华丽被搜走了。
子昭比她好一点,但也就只多了指间一枚骨戒,颈间一道绳锯。
阿好将头上的皮绳取下,慢条斯理地缠在手腕上,方便随时取用。
她此时的动作虽缓慢,可越慢,越是令人生惧。子昭只看了一眼,便犹如看到了被长蟒缠上的猎物,顿时对所谓的“山鬼”们产生了同情之心。
没一会儿,雕鸮去而复返,贴着地面轻巧地滑进了洞『穴』,依然是缓慢无声。阿好对子昭说了声“跟上”,便小跑着随着雕鸮飞行的方向而去。
子昭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前面雕鸮的眸光在洞『穴』里犹如两点金星,跟上并不费力,他脚步沉重,为了不被人发现,只能跑得慢点,恰恰维持着不跟丢的速度,在后面追。
困住雕鸮饲养者的洞『穴』并不太远,几息之间就到了。但门口有人看守,人数约有四、五,都是女人。
“怎么又有鸟进来了?”
有一女持着火把,看到远远两点金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回头要和那些家伙说说,是不是她们的鼓敲得不够响,居然洞里还有鸟敢来。”
“大概是误入的吧。看着像是鸮或者隼,它们看得到路,能出去的。”
另一个女人笑着说。
阿好借着那点火光,看清了洞门口的情况,对着子昭伸出五根手指,示意他门口有五人。
子昭点点头,指了指左边,伸出三指,告诉阿好左边三人他来解决。
阿好见他明白,将腰压得更低了,指节一抵嘴唇,撮出一声长长的尖哨。
哨音未落,只见得刚刚还飞得无声无息的雕鸮也发出一声低沉的鸮啸,猛地振翅高飞,又陡然下降,一双利爪朝着举着火把的女人头顶袭去。
那女人怎么也没想到这“鸟”会袭击人。但凡动物,多半怕火,可庞人饲养的雕鸮却打破了这个定律,空袭的毫无不犹豫。
举着火把的女人连忙挥舞火把驱赶雕鸮,那雕鸮的利爪擦着女人的头皮过去,双翅有力地一扇,竟将火把的火光扇得晃『荡』起来。
“小心火灭!”
另外几人连忙去帮忙。
雕鸮这边一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子昭和阿好从阴影中悄然而至,一人扯着皮绳,一人捏紧拳头,分置左右,同时发动了袭击!
子昭身形高大,浑似巨灵神降世,当他双手握拳向着左边女守卫的太阳『穴』重重一击之后,那女人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软倒。
另一人见到这般高大的身影,惊骇至极,还未等喊出声,子昭的大掌已经扣住了她的前额,将她的后脑勺往背后的山壁上重重一按。
“嘭”的一声响后,这个可怜的守卫也没有了声息。
转瞬之间,子昭已经解决了两人,看向左方最后一人。
那人已经被突然冒出来的子昭吓傻了,见子昭看来,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抵挡或是逃跑,而是跪了下来,做臣服的姿态。
子昭没有因此就心软,他对她们能放出的毒烟十分忌惮。见最后一人垂首跪下,子昭一记手刀砍在她的颈项上。
若是平时,这一记足以让人瘫痪,现在他现在身上『迷』烟的效果还未褪去,不过也足以让她昏厥。
等他解决完这三人,站起身一看右边,就见阿好已经用皮绳不知是勒死还是勒晕了一人,另外一人的火把掉到了地上,捂着眼睛在惨叫。
她的指缝里都是血,应该是被雕鸮的利爪抠掉了眼珠子。
将手里的人一推,阿好皮绳一抖,向着捂着眼睛的女人走去。
“你进去救人,我有些话要问她。”
阿好对子昭说。
子昭从地上捡起满是油脂的火把,乖顺地走进被人把守的洞『穴』。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
背后,阿好在质问受伤之人。
等子昭进了洞『穴』,举起火把一照,又是一惊。
如果说他们醒来的洞『穴』已经足够幽深恐怖的话,此处关押庞人的洞『穴』更加令人觉得可怕。
之前没有火光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有了明火,越发衬得洞『穴』里怪石嶙峋。
有些像是巨杵一半高悬在顶端,可偏偏中断接上细长的一截,吊着下面粗/壮的石针(杵),呈现两端粗中间细的形状,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如果只有一根两根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这处洞『穴』头顶一片都是这样。
其他庞人见到子昭进来,认出他是王女身边的近卫,原本还在高兴,顺着他惊讶的目光一看,也都看到了头顶阴翳之中是什么景象,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有几个胆子小的,更是尖叫起来。
在这样的“威胁”下,子昭一刻都没迟疑,将火把往顺手的地方一靠,摘下脖子上的绳锯,就开始帮众人锯起捆绑的绳索。
手脚恢复自由的众人一解困,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问情况或道谢,而是慌张地跑到没有被“断裂石针”笼罩的角落里呆着。
“我就知道王女肯定有办法脱困。”
离开了死亡威胁,才有人敢攀谈,“阿夜看到雕鸮进来,还让我们不要叫,肯定是王女派来的,果不其然!”
每个人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只有子昭有工具。
他就一根绳锯,却要解开这处洞『穴』里几十人的绳索,很快,绳锯就『毛』了,只好锯开一点,再硬用手拉断,累得满头大汗。
可其他人有心帮忙,也没办法,一来『迷』烟的软麻效果还没过去,二来也没子昭那么大的力气。
“怎么这么慢?”
没一会儿,阿好皱着眉进来,看着角落里龟缩着十几个人,眼神不悦。
“你们在那蹲着干嘛?”
说话间,她也看到了头顶的“石杵阵”,再看看忙得满头大汗的子昭,无奈地叹气。
“你不知道先把他们脚上的绳索弄断,让他们走出这里,再来折腾手上的吗?”
子昭等人被这阴影笼罩,可谓是当局者『迷』,现在被阿好一提点,这才恍然大悟,刚刚还蹲在阴影里的人也忙不迭的过去帮忙,扶着脚上绳索弄断的同伴走出洞『穴』。
就这样分工合作后,很快这处洞『穴』里的人全部脱困,只是神『色』还是有点委顿。
等所有人走出此处看守的地方,阿好又命人将刚刚制服的看守们拖入洞『穴』,熄灭了火把,只让子昭捆绑住那个眼睛瞎掉的女人,拖拽着她往外走。
“阿夜,让你的雕鸮先带我们出去。”
让人不安的黑暗中,唯有阿好的声音依然冷静果决,“这里的人不怕『迷』烟,发现我们不见了,很可能重新在洞中点起‘鬼雾’。”
“我们先出去,等把所有鸮鸟召回,再来找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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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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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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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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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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