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集体陷入了沉默。
傅行此和仇雨是唯二两个还能转动眼珠子的人,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校友二人僵硬地对视一眼,在这一刻,有了空前的心灵契合。
彼此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震惊状。
至于本场世纪型重大灾难的男女主,祝凯旋和云雾来,则双双陷入静止状态,任凭食堂人来人往,都不能影响他们的无声对峙。
两人周围好像竖起了一道无形屏障。
最开始,云雾来的脑袋完全是懵的,她的理解能力变得异常迟钝,以至于她花了好一会,才搞清楚祝凯旋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她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毫无波澜的眼睛,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都没敢相信这是那个会在公交车上制止小偷,会买下路边老爷爷的青菜的男孩子。
可现在的他,根本就是个目中无人、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知道如何给予旁人的不良少年,仗着自己家里有点钱,就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她在做梦吗?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吗?还是是她仅凭片面的印象,把他想象得过于美好了?
他在她这边累积的好感,正以天塌地陷之迅速清零,将至负数。
祝凯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她好几天没来食堂,他担心下次要猴年马月才能再在食堂遇见她,恰好她主动碰了他的鞋,他一时冲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拦住了她。
但距离和位置没掌控好,险些冒犯到她。
她吓了一跳,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原本就紧张,这下更是大脑一片空白。
他催促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什么都好,总之绝对不能再错过机会。
溺水的人在水里沉浮的时候,即便是遇到一根稻草,明知必沉无疑,也会忍不住胡乱伸手去抓。
AJ就是那根稻草。
祝凯旋饥不择食地抓住了它。
一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看似平静,实则背上一层冷汗。
对面的女孩显然已经将他定罪。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我……”祝凯旋想解释,只是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他一开口,便打破了俩人之间微妙的平衡。
云雾来瞬间反应过来,她抬脚,狠准稳地对着他的AJ踩了下去。
既然罪名都甩到她头上来了,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把它给落实了,不然她可太冤了。
她的脚尖毫不留情地在祝凯旋鞋上研磨几下,然后松开,语气冷得像刚从冰窟窿里捞上来似的:“说吧,多少钱,虽然没踩坏,但是赔你就是了。”
距她所知,AJ也就小几千块钱一双,贵点的大几千,不过就是她少上两三节课的事情,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争馒头还争口气呢。
奇怪的是,花了重金大费周章得到的宝贝AJ被踩,祝凯旋心里没有丝毫的心疼。在此之前,他明明连一粒灰尘都舍不得它沾。
他张嘴的瞬间,傅行此如临大敌,手在背后拐了拐他。
傅行此怕祝凯旋说了实话会把场面弄得更加糟糕,抢过话头,充当起和平鸽的角色:“他开玩笑,踩一下鞋没什么,你别当真。”
事实上祝凯旋已经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了,就算傅行此不说,他也不会傻到把鞋子的价格报出来。
他已经因为一句口不择言躺到棺材板上了,要是再把鞋子价格报出来,那无异于是拿子孙钉把棺材盖死死钉了起来。
等着下葬活埋吧。
祝凯旋别扭地撇开头去,喉结滚动一下,他有些生硬地说:“不用了。”
云雾来拒绝下台阶,她盯着祝凯旋的侧脸,寸步不让:“说啊,多少钱?”
“好了好了。”傅行此站到两人中间,隔绝正面相对的战火,再度维护起世界和平,“他真的就是说着玩的,你们吃,我们先走了。”
祝凯旋最后看了云雾来一眼,对视的同一瞬间,她径直走开了。
侧脸比他上次在办公室看到的她被班主任批评的时候还要倔强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好像看到她的眼睛有点红。
傅行此把祝凯旋拉出食堂,俩人停下来。
傅行此是真的想不明白祝凯旋到底怀着什么心情、什么目的才能对云雾来说出那番话,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逻辑思维可以理解。他初一开始认识祝凯旋,毫不夸张地说,祝凯旋就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圆滑的人,仿佛天生为交际而生,擅长把方方面面的关系处理到位,几乎没有在人情世界翻过车。
他单**腰,费解地打量着祝凯旋,就跟看个外星生物似的。
今日种种,他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良久,他问出一句最能体会自己心情的话:“祝凯旋,你疯了吗?”
而二楼食堂,仇雨默默跟在云雾来身后,大气也没敢喘,她头一次见到云雾来发火,那狠劲,简直是恨不得把祝凯旋给生吞活剥了。
俩人随意挑了个座位坐下来,仇雨尽量若无其事地开始吃饭,而云雾来只是发呆地盯着餐盘,连筷子都没有拿起过。
她这样,仇雨也没有胃口吃饭,斟酌了好一会的措辞,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雾来,你别生气了,祝凯旋应该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真的不是那种人。可能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云雾来根本听不进去,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牵强地笑了笑:“没事,你吃饭吧。”
仇雨叹了一口气,说:“那你也吃点呀,下午要饿的。”
面对好友的关心,云雾来点了点头,她拿起了筷子,但始终只是捣鼓着饭粒,并未入口。
她心里不只有愤怒,更多的是失望。
仇雨没辙,草草解决了自己的午饭,然后回教室路上,她去小卖部给云雾来买了点饼干和牛奶,以防云雾来不吃午饭下午会肚子饿。
云雾来的自我情绪调节能力还算可以,等回到教室的时候,她的心里虽然仍在翻涌,但比之前好多了。
早早看清了他的庐山真面目,也好。
省得一直被他的外表欺骗。
祝凯旋被云雾来踩鞋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许旭在篮球场上听说了这个八卦,球也不打了,颠颠地跑回了教室。
“云仙女,听说你踩祝凯旋鞋了?还说要赔他?”许旭在她前桌的位置坐下来,不怀好意地问道,“你知道他脚上那双是什么鞋吗?”
他一头的大汗,云雾来有些嫌弃地往后拗了拗,她眼皮也不抬,极为敷衍地说了句:“不知道。”
“UNDEFEATEDAirJordan4联名限量款。”许旭期待地看着她。
这是云雾来第二次听到祝凯旋那双鞋的名字,仍然一头雾水,她只知道,自己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双军绿色的篮球鞋和他满脸的嚣张,她就忍不住冒肝火。
许旭见她没反应,自顾自接了下去:“你知道他那双鞋要多少钱吗?”
云雾来掀起眼帘。
许旭伸出两个手,一手先比了个2,另一手又比了个5。
根据许旭的表现,云雾来估计2后面的单位计量不是千。
一双鞋,两万五?
她原本的最大预想也就是五六千块钱。
云雾来想到自己那声牛气哄哄的“说吧,多少钱,赔你就是了”,顿时有点瘆得慌了。
结果这还没完,许旭说:“美金。”
云雾来:“……”
仇雨在后面吓得直接把笔摔到桌上了,问道:“两千五美金还是两万五美金?”
“当然是万了,这可是UNDEFEATED4啊!”许旭给她们科普,他读书不行,但球鞋方面,他头头是道,“这鞋2005年出的,跟美国街头潮牌UNDEFEATED联名,全世界才72双,多少人心里的白月光鞋圣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价格一直在狂涨,祝凯旋再藏几年,翻个倍迟早的。”
科普完毕,许旭逗云雾来:“怎么样,你还打算赔他鞋吗?”
他的语气里不自觉带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和有钱人的优越感,看似纯良无害,实则遍布令人不适的小刺。
云雾来彻底失言了。
一双看似普普通通的球鞋,既没有镶钻,也没有用金线编织,售价两万五美金,已经彻底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许旭走后,仇雨担忧地看着云雾来把头埋到桌面上,正想安慰,却只见云雾来的肩膀有微不可察的颤抖,像只脆弱的蝴蝶在风中摇摇欲坠。
她哭了。
仇雨料想云雾来应该不希望别人看到她哭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上前。
正犹犹豫豫着,她的手机收到一条来自祝凯旋的短信:「仇雨,能不能给我云雾来的手机号码?」
虽然吃饭的时候,仇雨安慰云雾来祝凯旋不是那样的人,但事实上她听到那番话也气得要死,现在她看祝凯旋极度不顺眼,直接拒绝了:「她应该不会想给你她的号码。」
过了一会,祝凯旋的消息又来了:「她很生气吗?」
仇雨:
「她哭了。」
「许旭告诉了她你的鞋要多少钱。」
云雾来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她也不想把这点破事放在心上,但她的情绪实在绷不住了,愤怒、委屈、失望,直到许旭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踩了一双两万五美金的鞋子,这令她感到后怕,更感到羞耻,回想自己说要赔他鞋的画面,他眼里的她,一定像个自不量力的小丑。
她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招惹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可以在公交车上仗义出手阻止小偷,也可以向卖菜的老爷爷施以爱心,对仇雨对酸奶妹都是温文尔雅有说有笑的,为什么对着她的时候,他就要摆出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
亏她还觉得他闪闪发光,还给他投校草榜。
简直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云雾来越想越气,越气就越忍不住要哭。
哭着哭着,她听到仇雨诧异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是跟谁说的,对方没有搭腔。
外界的干扰令云雾来清醒不少,她怀疑自己刚才那会是哭得有点放肆了,说不定都让别人看出来了。
而且她把脸埋在桌上哭了这么久,着实有点缺氧,于是她连胳膊带脑袋一起往后移了些许,让自己的手臂和额头都放在桌沿边,新鲜空气顿时涌进口鼻。
但云雾来这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没能维持一秒,她整个人就僵住了。
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到有人近距离站在她座位旁边。
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到对方松垮垮的校服裤,穿了双军绿色的篮球鞋。
可不就是她中午踩的那双传说中两万五美金的AJUNDEFEATED4吗?全校应该是找不出第二双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祝凯旋能看到她移了位置后,整个人就一动不动了,整个人呈现一种极为僵硬的姿态,好像头发丝都是绷紧的,竖着浓浓的防备。
不消多说,她肯定是看到他了。
他慢慢在她身旁蹲下来,这个高度,他仍然看不到她的脸,但起码,这是一种很真诚想要沟通的姿态,他嘴唇开合两下,平生第一次,当面喊出她的名字:“云雾来。”
她的名字在他舌尖慢悠悠滚了一圈,比任何字眼都要奇妙,裹了云的绵软,雾的缥缈。
就像第一次尝到跳跳糖的新奇。
这同样是云雾来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他的声音叫出来,少年声线干净,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带了点恰到好处的磁性,像低音炮在耳边炸开。
但她只感到由衷的讨厌。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专门追到他们班里要她赔鞋吗?
祝凯旋等了一会,没等她有任何反应。
喉结的滚动,和嗫嚅的嘴唇,无一不在说明他的不自在。
过了好一会,他鼓起勇气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云雾来愣了下,没想到他是来道歉的,但是她一琢磨,并没有觉得好受一点,不是故意的是什么意思,不是故意,那就是潜意识里的意思咯?
他继续道:“你别哭了,是我错了。”
云雾来仍是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没有给他回应。
祝凯旋活到这么大,也哄过不少女孩,邓华风,邓点点,傅明灼……她们一个是他的公主病母亲,一个是小他7岁的表妹,还有一个是尚在襁褓中的小屁孩……他总能三言两语把她们哄得服服帖帖。
唯独眼前的这个女孩,她一哭,他束手无策。
“云雾来。”他一回生二回熟地喊出她的名字,轻声保证道,“只要你别再生我的气,你要我怎样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云雾来终于有反应了,她的手心攥紧了。
祝凯旋耐心等待。
过了一会,她松开手掌,用鼻音浓重的声音说:“我只想要你走开。”
不知怎的,云雾来明明已经止住哭了,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再度酸胀起来,最后几个字,是哽咽着说出口的。
她用手背揩了一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接下去足足有半分钟,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那半分钟时间尤为漫长,长到像过了整整半生,她的心拐了很多个弯,百转又千回。
“好。”祝凯旋答应了,他最后跟她说了句“对不起”。
云雾来无动于衷。
祝凯旋垂下眸,站了起来。
*
学校就那么大,祝凯旋的天价球鞋被人踩了对方承诺会赔的消息本就够大家津津乐道了,祝凯旋单枪匹马闯九班找罪魁祸首的消息一出,更是引发众多猜臆。
不明真相的群众一致认定祝凯旋到九班是问云雾来索赔。
校园生活被学习充斥,枯燥无比,随便来点调味剂,就够点燃学生们的兴奋。因而不少知道真相的也不消停,把AJ当成个梗来玩。
高一九班以许旭为首,他乐此不彼地抓住一切机会就此事跟云雾来侃上两句。
云雾来早就发现了,许旭这人就是越搭理越来劲,所以不管他怎么招惹她,她不羞不恼,不给眼神。
第二天是运动会,遵循运动会必下雨的玄学,天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云雾来没能早起成功,于是又苦了云和光。
云和光穿着睡衣睡裤,一路碎碎念地埋怨道:“我小的时候,就是下刀子也没有家长接送,好不容易等我混到当家长了,时代变了,当爹的得做牛做马,合着我什么好事都没轮上……”
云雾来啼笑皆非,下车的时候,她拿出必杀技,嘴甜地哄云和光:“谢谢爸爸,爱爸爸。”
“……”云和光刀子嘴豆腐心地说,“你不要每次都来这套,下次我就不管你了,让你迟到被你们班主任罚站。”
“嘻嘻。”云雾来跟他嬉皮笑脸。
正要关门,许旭背着只空荡荡的书包和小跟班一块经过,他平常不肯那么早来学校,不过今天运动会另当别论,他的到校积极性特别强。
看到云雾来从车上下来,他就留意了一下云和光开的车,牧马人SUV。
许旭什么事都能扯到AJ上面:“云仙女,不错啊,你家车够你踩三双AJ了。”
小跟班立刻符合:“加油,还能再踩两双。”
云和光不明所以,“啊”了一声。
他懵懂无知的表情惹得许旭和跟班俩人笑起来。
没完没了就算了,现在还扯上家人一起调侃,云雾来是真的有点恼了,不过当着爸爸的面,她没表现出来,不然怕云和光担心,所以她笑着跟云和光说“拜拜”以后就关上了车门。
云和光不放心,摇下车窗:“雾来,没事吧?”
“当然没事了。”云雾来安抚道,“他们闹呢,你回去慢点。”
云和光这才放心,车绝尘而去。
爸爸一走,云雾来面色冷下来,充耳不闻地走开了。
许旭望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耸耸肩:“无趣,玩笑都开不起。”
傅行此差不多时间到校,他大老远看到许旭跟云雾来说着什么,都用不着听,根据许旭的面部表情和云雾来的反应,他就能猜出许旭在逼逼叨叨些什么,他加快脚步从后面追上来,叫住许旭:“差不多行了,嘴怎么就那么欠,姑娘家经不起你们这么造。”
“没劲没劲。”许旭直摇头,“这学校的姑娘一个个都太没劲了。”
小跟班说:“我们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过不过分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是听的人说了算的。”傅行此不耐地重申,“别说了行吧,阿凯也不希望事情闹大,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多小气,跟个女生计较成那样。”
学校也是个小型社会,家世显赫的学生往往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傅行此这么一说,跟班立刻怂了,但又有些不甘心,便小声为自己辩解道:“说的人又不只我们,很多人都在说啊。”
傅行此来到教室的时候,发现祝凯旋已经在了,正趴在桌子上补眠。
“这么早到学校来睡觉?”傅行此有点没懂好友这个操作,他放下书包,走到祝凯旋桌前拍了下祝凯旋的背。
祝凯旋迷迷糊糊抬头看他一眼,脸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傅行此:“跟你说个事。”
祝凯旋没反应,他昨晚熬到后半夜,困得六亲不认。
傅行此压低音量:“早上碰到九班那位了。”
过了一秒钟,祝凯旋睁开眼睛,瓮声瓮气地说:“说。”
傅行此说:“踩AJ那事,不知道怎么戳中那帮孙子的G点了,貌似逮着机会就要闹她,许旭当着她爸的面都没放过她。”
祝凯旋缓缓坐直身子,半晌,冷着脸把一本书甩到桌上,骂道:“傻逼。”
他起身,走到后窗窗帘的遮掩后,给邓华风打了个电话:“妈,你能不能帮我把我昨天穿的那双鞋子送到学校来?”
邓华风诧异:“可是今天下雨,你早上不是特意没穿它吗?”
“嗯。”祝凯旋说,“现在又想穿了,你帮我送过来吧。”
*
云雾来一路走得飞快,把许旭远远甩在身后。
因为今天运动会的缘故,教室里的氛围明显比平时轻松许多,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
云雾来来到自己座位前,解下书包,要塞进抽屉。
抽屉里多了一本不属于她的厚厚的笔记本,挡住了书包的去路。
云雾来感受到阻力,侧过头望进去,奇怪地“咦”了一声,探手把它拿了出来。
这是一本物理本子,满满当当地写着各种要点和例题、易错题,字略显歪歪扭扭,算不上好看,一看就是男生的字迹,云雾来粗略地翻阅一下,发现这本本子里面的东西很符合她目前的现状,不至于过分基础,但也不会复杂到打击她的学习积极性,难得恰到好处。
“这是谁的本子?”她拿出来,问周围几个同学。
大家纷纷表示不是自己的。
云雾来忽然就有了一个自恋的念头。上回月考过后,应登颖把她叫去办公室,期间就提到她的物理,当时办公室里除了老师们,就只剩下傅行此和祝凯旋。
“小雨,你今天来得早吗?”云雾来问仇雨,“有没有看到谁把本子放在这的?”
“我今天第二个到教室的,没有看到诶。”仇雨很确定地说。
徐佳雨拿过去翻阅一下,她很识货,一看看出这绝壁出自学霸之手,条理清晰,循序渐进,细枝末节的考点都没漏掉,例题道道是精品。
“我想到一个人。”徐佳雨暧昧地冲云雾来眨眨眼。
男女生之间的感情是中学时代最具有吸引力的话题,几个女生立刻双眼放光,八卦道:“谁啊?”
云雾来和徐佳雨猜的是同一个人,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徐佳雨没有明说:“这是雾来和一个学霸哥之间的小秘密。”
女生们哪里肯罢休,起哄:
“到底谁啊?”
“哪个学霸这么浪漫?”
徐佳雨很享受折磨大家好奇心的凌驾感,各种闪烁其词,还给了几个模棱两可、半真半假的小提示。
云雾来有点不放心徐佳雨的嘴,生怕哪天闹得人尽皆知,她悄悄拉了拉徐佳雨的衣角,徐佳雨这才不情不愿地收敛些许。Χiυmъ.cοΜ
接下去,她抱着这本笔记本,陷入两难,照理来说,既然她不准备接受一个男生的感情,就不该接受他的礼物,不然就有拿人家当备胎的嫌疑,显得非常绿茶,可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贴心了,按照她的进度量身定做,绝对称得上是复习资料的楷模,她是真的有点舍不得还回去。
“也没署名,万一不是他的呢?还回去岂不是闹笑话?”如是安慰着自己,她忽视内心的谴责,留下了笔记本。
早自习过后,各班到操场集合,运动会开始。
雨是差不多停了,不过地面上有不少积水。
先是各班的入场仪式,每个班都选了最漂亮的女生领队,高一九班由云雾来领的队。
领队的女生有特权可以不穿校服,所以大部分女生都不畏秋天的凉意穿上了裙子,一眼望去,排头全是笔直修长的双腿,云雾来是唯一一个穿着校服的领队。
应登颖特别满意她今天的穿着:“学生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没必要,干净整洁大方就很好!咱们班全员校服,看着最舒服。”
入场仪式过后,全校高一高二学生按照班级划分,入座观众席,高三则没有资格参与任何课余活动。
各项运动比赛到指定地点集合。
祝凯旋报了三个项目,一个400米短跑,一个3000米长跑和一个标枪。
短跑是最先开始时的项目,50米、100米过后便是400米,他站在起跑线前活动手脚关节,脚上赫然是他的天价AJ。
“靠。”坐在云雾来班里的几个男生远远看到,不禁感慨道,“不愧是家里有矿,这么个下雨天居然舍得穿UNDEFEATED4跑运动会。”
“真是糟蹋,我都心痛了。”
突然有个女孩子说:“祝凯旋的鞋是A货。”
“怎么可能?”男生们笑起来,“他谁啊,用得着穿A货?”
“真的。”运动会允许带手机,大家都大大方方拿着手机玩,女生拿着手机展示人人网页面给大家看。
几分钟之前,祝凯旋拍了张球鞋的照片发了条动态:「800块的A货就是耐造,下雨天不用心疼。」,,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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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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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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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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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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