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尊七夜。”人王取了酒壶,洒在星空,似在祭奠已死亡灵。
听到这个名,叶辰心猛地一疼。
丹尊七夜,转世红尘雪的师傅,名震诸天,昔年大楚的天寂丹,便是出自他手,以丹悟大道,还未至大成,便倒在了征途中。
一代先辈,致死都不知自己是谁,也多半无人送行,何等悲凉。
蓦然间,叶辰也取了酒壶,洒在了星空,祭奠丹尊,缓缓说道,“或许,可将修行中止,先去寻应劫的人,以免又出惨事。”
“你还是不了解所谓的应劫入世,到底意味着什么。”人王悠悠道,“应劫乃自身劫数,最忌外人插手,一着不慎,反会害人,是福是祸,全凭自身,待至功德圆满,才算厄难终结。”
“我等不插手,不代表洪荒不插手。”叶辰淡淡道。
“应劫狂潮,会是诸天与洪荒,一个不言明的默契。”人王话语平平淡淡,又为叶辰阐述真理,“牵一发而动全身,诸天万域怕,洪荒大族也怕,妄自插手,洪荒的准帝一样受波及。”
说罢,人王叹息的转身,步伐有些沉重。
叶辰收了眸光,随即跟上。
接下来一路,星空极其平静,而两人,踏空而行,也都未言语,气氛甚为压抑,好似都知,在这场应劫的狂潮中,会有更多的人葬灭他乡,丹尊七夜只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后一个。
这一走,便是三年。
三年来,叶辰征伐不断,大大小小几千战,在杀戮中祭炼帝道伏羲,他的法阵,染满鲜血,也正因这杀戮,才让阵法精进。
这三年,亦是机缘造化不断。
前前后后,叶辰足寻了上百的遁甲天字,加持法阵,威力更甚。
这三年,却也噩耗罹难不断。
正如三年前所想,应劫之人,不断有陨落者,洪荒与诸天皆有。
而大楚,也难逃厄运,丹尊七夜之后,九荒天圣祖、神殿圣祖、昆仑虚圣祖、大罗诸天圣祖和大夏龙朝圣祖,都相继葬灭。
每一日,叶辰与人王,都洒酒在星空。
应劫狂潮来的太凶猛,吞灭了一尊又一尊巅峰准帝,使得人界战力,遭受沉重的打击,应劫的关太可怕,巅峰准帝也难逃浩荡,或许,能真能跨过劫难的准帝,也不过十之三四而已。
第四个年头,叶辰驻足在一颗古星前。
此星辰,庞大无比,与望玄星有一拼,只可惜,其内并无星之源,也没能孕育出生灵,整个死寂沉沉,寸草不生,连最基本的星光都没有,有的只是岁月灰尘,也鲜有修士踏足其中。
叶辰抬脚,欲进去歇脚。
人王伸手,拽住了他,“其内有应劫人,莫叨扰他。”
“可是我大楚准帝。”叶辰收了脚。
“是将臣。”人王回道,似能隔着星体,望见深山中一座小坟,“将臣,你这一世,还真要与死尸杠上了,纵是应劫入世,也还是一具尸体,但愿汝,能跨过这道关,于劫难中涅槃。”
“若有他人进这古星,是否也会扰他应劫。”叶辰问道。
“那要看是谁了。”人王转身上路,“且说你我,早知他乃应劫的将臣,必会扰他,至于其他人,不知其身份,便无大碍,最让人头疼的是,与他有因果之人,善缘还好,若是孽缘,那便是业障,亦会扰他应劫,应劫这条路,太多太多变故。”xǐυmь.℃òm
叶辰不语,之静静聆听。
恐怕,应劫这等事,人王都理不清,太玄乎,时刻都有可能葬身。
嗯?
正走时,人王猛地停下了脚步,不断掐指演算。
见之,叶辰又提心吊胆,生怕是噩耗。
三五息后,才见人王眉头舒展,“过了,东凰太心跨过劫难了。”
“这般快?”叶辰惊异。
“短短二十几年,便应劫成功,吾也意外。”人王忍不住笑道,“能活出两世的绝代女王,果是功参造化,比起活出第二世,这应劫入世,就是小打小闹,虽是意外,却也在意料中。”
“愿大楚准帝,皆顺利过关。”
“大楚有她坐镇,吾就安心了。”人王笑着,再次上路,因东凰太心,脚步都轻便了不少,那么多噩耗,总算来了一喜讯。
叶辰跟上,笼暮心境的阴霾,也散了一层。
二人并肩,在星空渐行渐远。
时光悄然,又是六个年头,十年春秋,十年冬夏,十年花谢花开,两人自离诸天门,已有三十载,踏过了一片又一片星域。
这个十年,尤为漫长。
杀戮中练阵,叶辰对阵法之造诣,突飞猛进,在蜕变中完成涅槃,帝道伏羲九九八十一阵,他都能布下,唯一欠缺的便是速度,这需更多岁月磨炼,他要学的还很多,要悟的也很多。
十年岁月,星空并不平静。
备受瞩目的,还是天谴之子和大地之子,一次次斗战,皆平手。
除了他俩,还有一活宝,那便是叶灵。
叶辰家这个丫头,在搞事的路上,越走越远了,逢有修士聚集地,都有她之传言,整的世人都习惯了,谁让她是圣体的娃。
人才嘛!可不止他仨。
近些年,一个名为唐三少的黑胖子,也名声大噪,能自由掌控血继限界,打的洪荒新一代抬不起头,见着他,都是绕着走。
为此,诸多隐世大派,经常把他请家里聊天。
这所谓的聊天儿,可不是真的聊天儿,三句话离不开血继限界,都想从唐三少那学点法门,奈何,唐三少这不死不灭的神级挂,乃是天生的,让世人很遗憾,自也不会为难了唐三少。
话分两头,这边的叶辰与人王,又进古星。
此番,乃一颗凡人古星,不及朱雀星千分之一,在星空中都不显眼,其内并无修士,百分百的凡人,天地间不见丝毫灵气。
不知为何,进了这古星,人王沉默了很多,可以得见,其老眸中,有沧桑和伤痛,越发显老态了,与平日的他,判若两人。
叶辰皱眉,还是第一次见人王如此。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个小村落,村落依山傍水,多有稻田,在皎洁月光下,祥和而宁静,这份淳朴,修士界很难寻到。
在山的角落下,人王驻足。
那里,又一座矮小的坟墓,荒草萋萋,连墓碑,都变的斑斑驳驳,不知葬了多少年,只知很古老很久远,被岁月灰尘笼暮。
“月华,我来看你了。”人王开口,声音沙哑。
此一刻,他摘了斗篷,露出的却是满头白发,如一迟暮的老人,老眸含着浑浊的泪,朦胧中,能得见一女子,对他回眸而笑。
“她乃我应劫时,所遇女子。”
“她并无绝世容颜,平凡普通,却温柔善良,有一颗菩萨心肠。”
“是我亲自葬的她,为她立的碑。”
人王一边拔着坟边荒草,一边不紧不慢的说着,似是对自己说,又似讲给叶辰听,声色沙哑,老眸沧桑,讲着那久远的故事。
叶辰伫立,静默不语。
人王的话,为他演绎着一段古老的情缘,他是修士,她乃凡人,冥冥中,似有一条红线,将她二人牵绊,奈何啊!造化弄人,注定仙凡殊途,看红颜一日日老去,那种心境,太凄凉。
千百年后,他活着,她却已葬在岁月中。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看清人王。
这才是真正的人王,也有儿女情长,往日的猥琐,皆在掩饰他的柔弱,也只在夜深人静时,显露他真实的一面,让人哀叹。
一缕清风拂来,叶辰缓缓转身。
这个寂静的夜,该留给人王,路途太远,岁月太长,总要给他时间,与昔年的妻,好好说说话,这段红尘因果,也许了结。
他走了,人王还在。
远望去,他背影萧瑟,佝偻着腰,在拂墓碑灰尘,在拔坟边荒草。
夜下,总能听到他的话语。
而这世间,唯一的听客,便是坟中的月华。
叶辰出了村落,一路浪荡,来了最近的一座古城,凡人的古城,夜里依旧繁华,大红灯笼高挂,娇艳如花,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不乏江湖卖艺,吞油吐火,舞枪弄棒,惹来一片叫好。
叶辰静静走着,静看人间百态。
仙凡殊途,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修士却千年不衰,或许一次闭关,于人间,便是一个朝代更迭,路虽殊途,尽头却是相同,凡人也好,修士也罢,都难逃一死,终究,不过一抔黄土。
行走中,叶辰闭了眸,曾经死过,深知生与死,到底有多遥远。
一生一死,这期间,便是红尘;
一死一生,这循环,便是轮回。
人之生死,像极了黄泉路的彼岸花,花是生,叶是死,花开无叶,有叶无花,花叶生生世世不相见,生死岁岁年年无交融。
或许,也曾有那么一瞬,花会见叶,生会见死。
而那一瞬,便是永恒。
这一刻,叶辰驻足,好似在一念间,捕到了那一瞬。
他之心境,顿的升华,对万物大道,又增一份感悟,三十年都未悸动的修为,第一次涅变,强势破关,杀到了圣王境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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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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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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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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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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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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