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溪毫不犹豫地打了报警电话,语速极快,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最后报上地址。
被按在地上的杨仪霎时白了脸,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顾迟溪……你居然……你居然……”
她一连重复了好几遍,眼泪落得像仲夏天的暴雨。
“你居然……你好狠,要送你亲妈去坐.牢……你比你爸还要狼心狗肺!你……你不是东西!你不孝……”她声嘶力竭地吼,拼命想要挣脱背后的束缚,奈何力气不敌温柠,越挣扎被摁得越紧,胳膊都痛了,脸几乎贴在地上。
温柠咬牙按住她,眼睛发红:“闭嘴!”
以前她尚且对杨仪怀有三分敬意,即使杨仪干出来的事令人发指,也毕竟是爱人的母亲,她没立场干预。
可今天,这疯婆子算是彻底让她开了眼界,心凉到极致。伤害顾迟溪的人,便是她的仇敌。
要不是怕杨仪挣脱逃跑,她早就一嘴巴子扇过去。
越想越气。
她都这样了,溪宝呢?
温柠抬眼,望见顾迟溪侧对着自己,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像一尊毫无情绪的雕塑。
或许已经麻木了。
“你不是个东西……你……有种像种……放开我!你这小瘪.三!放开!都是你把我女儿带坏了!臭不要脸!还敢碰我……贱东西!”杨仪见女儿不为所动,遂对着温柠破口大骂。
顾迟溪突然转身,抬腿狠狠踹了下她的胳膊。
“哎哟——”
“再骂她一遍?”
杨仪疼得嗷嗷叫,不敢骂了,嘴里胡言乱语:“你们联手欺负我……我命苦啊……找个男人没良心,生个女儿也没良心……我当初就不该生你下来,我掐死你多好……”
她不挣扎了,闭着眼哭。
其他栋的住户纷纷探头出来张望。
顾迟溪冷眼睨着她,又转身返回车里,拿了块擦过灰的抹布来堵住她的嘴。
“唔唔唔……”
杨仪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女儿。
顾迟溪回以狠决的冷笑。
没有等很久,警察来了。
杨仪被带走了。
“顾迟溪……你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破产!你的小瘪.三跟别人跑!你不得好死!等我出来,我……”歇斯底里的吼声渐渐远去。
顾迟溪静默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一阵凉风吹过来,树叶沙沙作响,哗啦啦抖落了一地水珠。
温柠注视着顾迟溪的背影,视线忽然模糊,眨眨眼,又清晰了,缓步走上前,牵起了她的手。
指尖很凉。
顾迟溪脸上没有表情,肢体也毫无反应。
温柠轻声唤她:“姐姐……”
“我们回家了。”
顾迟溪睫毛一颤,转过脸,眼底一片麻木茫然。
“回家,”温柠笑着说,另一只手拂过她额前的发丝,“我们两个人的家。”
“……好。”
温柠牵着她走,拿出钥匙打开了院门,穿过庭院,一步步走得很慢,再输密码开客厅大门,让她先进去。
“我去把车停一下。”
她正欲转身,顾迟溪突然抱住了她,埋脸在她颈|窝。
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温柠心头一刺,像是中了刀,胸.口疼得揪起来,颤声道:“哭吧,姐姐,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顾迟溪一阵阵抽着气,喘不上来。
“柠宝……”
“嗯,我在。”温柠双手箍住她的腰。
“我解脱了。”
“嗯。”
顾迟溪抹掉眼泪,笑起来:“我彻底解脱了。”
说完后仰头,吻住温柠的唇。
.
杨仪进去后,中蓝山庄空置了。
顾迟溪带着温柠去“收房”,裁掉了三分之二的佣人,仅留了几个定期打扫卫生。属于杨仪的个人财产都被没收,但这房子在顾迟溪名下,得以保全。
当初继承父亲的遗产,杨仪向她讨要这房子,她没同意,就是担心有这么一天。她可以给钱,但不会让杨仪得到一分一毫的不动产。
“以前顾舟海在的时候,这片房子只是用来投资,顺便做度假屋,后来给了我……杨仪喜欢这里的环境,觉得像顾家,她想重新装修,我没答应,然后她就不停添东西,按照顾家的样子布置,弄得不伦不类的……”
顾迟溪牵着温柠的手边逛边介绍。m.xiumb.com
对温柠来说,两个人的新房已经够大够空,而这整整一座山庄,她想都不愿想,只逛一圈庭院就有点受不住。
没有烟火气息,没有家的感觉。
“说实话,我觉得像酒店,用来度假是挺好的,不适合平常住。”温柠边看边摇头。
同样是山庄园子,大姐家给人的感觉就很舒服,家具装潢不一味追求崭新明亮,有些地方反倒显得旧旧的,有种时光的沉淀感。
这地方……
按她的喜好,还不如天和湾。
顾迟溪嘴角扬起嘲弄的笑:“因为她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模仿顾家,又雇了一群佣人伺候她,或许是想演绎什么吧。”
“哈哈哈哈,我懂。”
“嗯。”
门口停着三辆大卡车,搬运工人们正往外搬不要的家具。
忙完这些,已经三点了,两人坐上车往市区走,大姐约顾迟溪四点钟去谈贸易港合作的事,她带温柠一起。
……
踏进寰世大楼,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温柠记得自己念大二时,姐姐已经毕业一年,就在这里工作。那会儿她并不知道其中渊源关系,常常过来玩,偶然一次见到顾舟海,回去后还调侃两人很巧都姓顾。
她从没有怀疑过顾迟溪说的话,直到对方亲口推翻这些谎言。
如今这里已经换了主人。
“我记得食堂的饭挺好吃,尤其是糯香玉米蒸排骨。”
“都多少年了。”
电梯门开,秘书在前面引路,“顾总,请——”
温柠和顾迟溪一前一后出来,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迎面与一年轻男人擦肩而过。
顾迟溪突然停下。
“周建?”她转头望去。
那人顿住。
温柠和秘书闻声也停下。
顾迟溪绕到那人跟前,看清正脸,果然是她亲妈身边的小狼狗,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瞥了眼秘书所在的方向。
董事长办公室。
小狼狗不慌不忙,冲她点头笑:“三小姐好。”
“回答我的问题。”
“抱歉,我没办法回答您。”
顾迟溪心中了然,眼眸恢复平静,她轻轻点头:“没事了,去吧。”
小狼狗左拐进电梯。
继续往前走,秘书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轻轻推开。
办公室里光线敞亮,茶几上摆着整套红矿石茶具,顾堇娴站在窗边,正给盆栽修剪枝叶,她像是预感到这时会有人来,刚好放下剪子,拎起白布擦了擦手。
顾迟溪像没看见似的,牵着温柠走到沙发边坐下。
茶已经倒好了。
“你们啊,又给我塞狗粮。”顾堇娴笑望着她们,坐下来,分别把倒好的茶端到两人面前。
温柠只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顾迟溪凝视着青黄的茶水,端起来抿了一口,抬眸道:“你知道我和周建碰上了。”
她用的陈述语气,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顾堇娴微愣,笑了笑,表示默认。
“所以……”
“溪溪。”
被打断,顾迟溪止住话头,平静看着她,那眼神是等待她主动解释。
顾堇娴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我说过,冤有头债有主,矛盾要从根源解决,我没有针对你,也不会针对你,但杨仪我不能放过。”说罢,放下杯子,心里多少有点拿不准。
或许她们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就要在今天消逝。
“所以之前,你的‘合作’是在向我展示诚意?”顾迟溪扬了扬眉。
“嗯。”
她敛眸沉默,顾堇娴继续说:“正好我想收拾王丽雅,以她祭.天,缓和我们的关系。我担心你会过度保护杨仪,希望你能与她割离,我不想误伤你,虽然你和她关系不太好,但血缘亲情没有人能说得准……”
“哈,早说嘛。”顾迟溪忽然笑了声。
“?”
温柠捏着茶杯没吭声。
听大姐这话,她既心酸又悲哀,以为除自己之外有人能真心对待顾迟溪,谁成想,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算计。
她的直觉没有错,顾堇娴像一条阴仄的毒蛇,隐藏埋伏,伺机咬人,今天算计杨仪,明天或许就该轮到顾迟溪。
这人的话不能再信。
顾迟溪噙着笑,眼神中流露出愉悦的神色:“你想收拾杨仪,早说就好了,随便你怎么弄她,我只会拍手称快,绕了这么一圈大费周章的,辛苦了。”
顾堇娴愣了一下,看向温柠,后者面色平静地喝茶,并未感到惊奇。
目光落回顾迟溪脸上。
过去的记忆,结合医院所见,还有周建提供的情报,她无需深想便也明白了,忽而感叹:“有些人确实不配做父母……”
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顾舟海好歹会赚钱,杨仪则是做什么都不行,当累赘害人第一名。”顾迟溪嗤笑,她对那混蛋父亲也没多少感情,但缺了什么,总要用另一方面来弥补。要么给钱,要么给爱。
在父亲那里寻不到的,想从母亲那里得到,但最后只从温柠身上得到了。
想到这里,她握住了温柠的手。
温柠另一只手覆上去,好想知道她在想什么,给了个安心的眼神。
提到父亲,顾堇娴脸色微冷,但只是一瞬。
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
一杯茶慢慢喝完了。
“不说这个……”顾堇娴轻叹,起身从办公桌上拿来一份文件,“这是洛江贸易港的入驻合同,你先看看。”
顾迟溪翻开看了看,喃喃自语:“都是对我有利的条款,未免太夸张了。”
她稍微卸下的防备又全面拉了起来。
尤其经过今天这事。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顾堇娴笑着解释。
顾迟溪垂着眼,抿唇不语。
温柠捏着空杯子在手中把玩,她始终注意着老婆,似有所察,目光转向顾堇娴,轻声说:“没有人能猜透您真正的想法。”
这话一落,顾迟溪心头微震,手指把合同纸张捏皱了。
柠宝知道她的心思。
全都知道。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没有必要给你挖坑。”顾堇娴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迟溪合上文件,说:“可以。”
商议好签订合同的日期,顾迟溪婉拒了大姐一起吃晚餐的邀请,与温柠离开。直到上了自己的车,驶离集团大楼的范围。
两人坐在后排,各自安静。
“老婆……”温柠忍不住开口。
话未说完,顾迟溪捉起她的手捂在怀里,打断道:“我是故意那么说的。”
“啊?”
“试探一下,我心里有数。”
“……”
“可是我没想到,柠宝……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顾迟溪一面说一面笑着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
温柠咬了下嘴唇,凑过来亲她,“我啊,不仅知道你的心思,我还知道你身上每个……唔。”
顾迟溪捂住她嘴,红着脸瞥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用气声嗔道:“没正经。”
手心被舌尖扫了一下。
她过电似的松开。
温柠弓着腰起身跨坐到她膝上,两手勾住她的脖|子,“我要得寸进尺了。”
“别闹——”
“好。”
“嗯?今天这么乖?”顾迟溪捏捏她的脸。
温柠把头枕靠在她肩上,语气软绵绵地说:“周末我们去看枫叶呗?”
“遵命。”
“亲我一下。”
顾迟溪噘起嘴亲了亲她的脸。
.
郊区山上的枫叶红了。
周末天晴,来看枫叶的游客络绎不绝,许多人在林子旁边扎帐篷,一家好几口出来野餐,山上十分热闹。
温柠开着车带顾迟溪上山,远远望去视线里一大片浓艳热烈的红,像绵延燃烧的火。
她们把车停在最佳观赏地旁边,下来步行。
小时候,每年秋天她们都会来这里观赏枫叶,景色年年不变,沉淀的都是时光,脚踩在堆积着的枫叶上,身后被拉长的影子里有从前的模样。
“我想起一句诗。”
“嗯?”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顾迟溪仰头望着高大的枫树,口中喃喃,橙红色染亮了她的眼。
温柠打断道:“等等,停车做什么?”
“坐.爱啊,”顾迟溪侧目挑眉,“你都还给小学语文老师了?”
温柠没答,抿着嘴憋笑。
顾迟溪突然反应过来,顿住脚步,抬手要敲她脑门。
“啊,老婆饶命。”温柠拔腿就跑。
顾迟溪在后面追,“站住!”
两道身影穿梭在枫叶林中,追逐着远去,温柠在前面停下来冲顾迟溪扮鬼脸,顾迟溪举起脖子上的单反,走一步,给她拍一张。
一人在这头,一人在那头,互相地,缓慢地靠近。
直至走到彼此跟前。
温柠张开双臂,顾迟溪一头栽进她怀里,“柠宝——”
两人凝神对视。
清亮的眸子都被枫叶染红了,燃起热烈的火,心跳猛然加速。
“别总拍我,你看这大好风景……”温柠轻咳两声,害羞地别开脸。
顾迟溪温柔地注视着她:“都不如你。”
说罢,亲了她一下。,,网址m..net,...: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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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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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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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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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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