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造物主暂时停止勾画,盘膝坐在新生的并不算稳定的大地上:“千柱云台是什么样的地方?”
问题和“如何创造一个新生世界”全无相关,邵旸之问出口,却也做好对方不回答自己的准备。
侍者回答的很快。
祂口中千柱云台有漫无边际云层,看似迟缓的向四方蔓延。高低错落、造型各异的巨大石柱拱卫着万阶石梯上的宫殿。
那些石柱,每一柱都托举着一方世界,却不是每个被军团征服的世界都值得被摆上千柱云台。
离王座阶梯最近的一柱世界,是[征伐者]取下的第一方的世界。它作为千柱云台灵感的来源,被侍者们精心打理,摆放第一道阶梯旁边。
其旁边高几分的石柱,独眼的巨人被长枪钉死在破碎倒悬的山峦,神躯死而不僵,好似拔出长枪,巨人就能从冥界爬回同入侵者宣战。
场景壮烈震撼,是某位受冠者精心选出的献礼。
除了凝结在时间长河的标本,还有晶壁宇宙体系破碎后,侍者们出于保护带出的一方方小世界。与碳基生命完全不同的基础结构,摆在石柱上方,装饰效果盛过任何王冠宝石。
诸多的世界装点千柱云台,是白冠军团军团引以为傲的战利品,寻遍四万八千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收藏馆。
只可惜主居于万阶石梯的宫殿之上,不曾在千柱云台停留。受冠者们征伐白银之海,没有召见,有时千载岁月不曾返回。只有三十二位侍者在那里守候,几百年上千年,任凭外界华屋丘墟,绚丽壮美的千柱云台浩荡寂寥。
邵旸之生出点好奇:“宫殿里有什么?”
“宫殿之内是主的空间。”
那所谓的宫殿,可以理解为空荡的“屋子”。
“这么说来,偶尔来到这指导我如何创造一个新世界的方法,并不算一件无聊的事。”
“能亲眼目睹造物权限是四万八千界最令生灵心折的事。”侍者是谦卑的,至少祂表现的谦卑:“我唯一担心,我的能力不足以为您提供协助。毕竟您并非对造物一无所知。”
邵旸之曾经想过用自己为根基来重建一个千灵。重建和创造间有迹可循,却也不尽相同。
眼前这位侍者,比前一位时不时就要给白冠之主唱上段颂歌的诡异人士好上很多。
“我知道侍者们在加入军团前是不同世界的超脱者。你可以和我聊聊你的事情?”wWW.ΧìǔΜЬ.CǒΜ
“按您理解的说法,成为侍者前,我曾是一名巫师。我的世界孕育了很多神明,巫师永远追求真理,而在多数神明眼中,知识是对祂们权柄的窃取……”
除了少数被世界偏爱的骄子,注定了的因果流动是构筑世界法则的基石。
可巫师是一位强大的超脱者,早就不受世界法则的限制。祂有着更多选择。
白冠军团所谓的打破命运,是拥有绝对力量的强者看不顺眼的掀了桌子,然后大家各凭本事,适者生存。
那是只有强者才能生活的世界,相比之下,白银之海的运行方式才在事实上庇佑万界诸天绝大多数的生灵。
好似透过青年平静的外表,看透他的内心。
“您不认同军团的做法。”
“我是万维局的维序者,千灵界子。”考虑到侍者不一定知道千灵,邵旸之补充:“一个曾被白冠军团毁灭的世界。”
“您对我们来说很危险。”
邵旸之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评价:“你坚持这么认为的话。”
“您不认同军团,又在通过各种方式了解我们。”
未来的造物主还很弱小,可他在了解祂们的想法,学习祂们的知识。
最可怕的是白冠之主对他全无防备,教导他,放纵他。
这一切依托着虚无缥缈的感情——不是来自三度炼狱女王的诅咒——而是最常被人类讴歌的两种诡异属性“勇气”和“爱”,其中之一。
在过去,侍者更愿意称呼这两种属性为“无知”与“病毒”。
邵旸之也不进行无用的反驳:“那你还打算教我吗?”
教与学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巫师并没有返回千柱云台的打算。
“明知您危险,依然不限制您的行为,那是军团之主的气魄。为您提供所需的知识,便是侍者的荣幸。”
邵旸之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在盲目狂热的粉丝面前,任何有损其偶像的言语都是自找麻烦。
白冠军团有三十二位侍者,去掉其中明显不是人又无法交流的,再去掉其中不擅于教导别人的,还要去掉之前那位动不动就要为祂们主高歌一曲的。邵旸之的选择余地其实并不太多。
至少曾经跨越传奇的巫师真的博学。
他们讨论过光源从哪里来,分析如果用阵法转化地脉,再灌输灵力,汇聚之后涌出清澈的水流,足不足够让这片刚刚有山川大陆的世界第一次拥有水。
邵旸之不是一个学者,但他有足够的耐心。养成世界每一步取得的成就感,让年轻的造物主沉浸其中,他不知道侍者什么时候离开这片白茫茫的空间,也不太清楚邵闻朝什么时候到来。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邵闻朝已经捡起他丢落到一旁的纸稿,看了有一会儿。
“那是废稿,放着不管就消失了。”包括他们脚下这片大地都只是尝试,邵旸之的力量尚不足以创造长时间存在的造物:“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画完。”
他对邵闻朝的气息足够熟悉,所以抬头看到身边身披战甲头戴白冠的男性,十足十的愣了一下。
“挺好的,你学的很快。”
邵旸之:“……”
白冠之主很高,比邵旸之青年的样子还要高出大半个头。
祂身姿挺拔,纯白睫羽垂下,挡住一些紫灰色的眼瞳。
神明的容貌自然英俊,可邵旸之沉默着,那双紫色眼瞳中的期许和紧张,随着他的沉默悄无声息的隐匿下去。
阿迦勒捏着那些草画稿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些:“我赶回来的有些急…”
祂把力量收敛的很好,邵旸之几乎嗅不到能量动用后该有的余波。
青年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从白冠之主的手里把自己的草画纸拽出来。
新的世界还没有空气,周遭的气氛却厚重的好像要凝成粘稠的液体。
当具现出来的纸张完全脱离手指,阿迦勒闭上眼睛叹息。
不算多出乎意料的事,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只是祂以为……清晨轻吻指尖的触感和此刻空落的手指——那是一种自虚假山巅坠落的空虚感。
邵旸之等了几秒却没等到阿迦勒睁眼,颇为疑惑的又看了两眼,
青年视线下移,平视的时候高度正好看到对方的嘴唇。他在那一刻醒悟,毕竟平时闻朝哥哥可不会这样乖乖闭上眼睛,等着他亲吻。
什么意思哦,觉得他够不到吗,只是半个头而已。
邵旸之在心底冷笑一声——他是绝对不会踮脚的!
不动脚那就只能动手了,考虑到对方并不一定顺自己的意,邵旸之一动手拿出百分之二百的战斗力。可白冠全无防备,三两下子,等邵旸之回过神来,竟是他双臂撑在两侧压阿迦勒上方。
邵旸之实现了四方天门超脱者都没能实现的壮举——徒手撂倒了白冠之主。
早知道发现侍者走后就把001放出来,这样就能提前录下来了。
他变得有这么厉害吗?还是造物主的位格居然这么牛逼?如果这么厉害的话,布什么万维阵图,【红帆】的大佬们为什么不亲自下场对决?
错愕归错愕,吐槽归吐槽,做了这么年维序者邵旸之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他支起身子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的挑了挑眉:“你让着我啊。”
“…我没想到你突然动手。”祂注视着邵旸之,好像终于看明白了什么。整个身子都放松下来:“挺厉害的,进步不小。”
邵旸之:“…(╯▔皿▔)╯”
邵旸之有点牙根痒痒,也许只是他面对阿迦勒条件反射的牙根痒痒,但是无所谓了,只要躺下就看不出那点身高的差异,他低头咬上去。
军团之主,亲吻的时候也染上凡人的欲念。呼吸会变得急促,眼尾泛红。邵旸之五指伸进发丝,作为军团象征的孤高白冠被轻而易举的摘了下来。
那随着白冠之主“恶名”遍传诸天的神器,在半空中转了两圈,停顿一下,随后升到半空降下圈半透明纱幕。邵旸之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随手摘掉了个什么东西。
他突然就生出了那么一些恶作剧的心思:“你干嘛啊,我就亲一下。”
阿迦勒:“……”
去感受得到的快乐另人愉悦,可戛然而止,把对方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吊在这里,好像也是一件让人心动的事情。
邵旸之在心里想涩涩的小人和乌漆嘛黑的那个全力交战,还没有决出个胜负
阿迦勒突然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拉一些。
邵旸之撞到祂右侧颈,差点触发战甲的反伤。考虑到这身铠甲也是个神器,邵旸之不一定能防得住。
“你…”能不能小心点的话还没有说完。
那身严丝合缝连脖颈都包住的战甲就在他眼前解析剥离,大部分隐匿进邵旸之看不到的虚空,少部分化成单薄柔软的衣袍。
同时邵旸之闻到了万都山落雪的松柏。
太清晰了……就像信息素的味道。
阿迦勒又把他拉进了一点:“喜欢吗?我看你老咬这里。”
邵旸之伸手,居然真的在阿迦勒脖颈右后侧触摸到一小块格外柔软的皮肤。
神体上不该出现的新生器官隐在这一小片平平无奇的皮肤之下。
在邵旸之反复揉按下那一小片皮肤,肌肤下尚未还没长好的娇嫩腺体,被略微粗鲁的摩挲,主人却只是单手挡住眼睛一言不发,甚至微微偏过头将脆弱的部分完全展示。
新生的腺体避无可避,只能颤栗的散发出更多信息素以作讨好。
越是这样的反应,邵旸之便越不知轻重,可当嘴唇触碰到滚烫的皮肤,邵旸之又在临门一脚的地方,踩了急刹车。
“这是不是你污染我的一种方法?”
“……”两次叫停,就是白冠之主也会有些受不了,伸手恨恨的揉乱邵旸之一头软毛:“我污染你什么了?”
这可难说,毕竟温柔乡英雄冢。而且信息素这东西,会上瘾的。
邵旸之没回答,只是在那一小块皮肤上轻轻咬了一下,这绝不是对为腺体尚未长好的心软。他准备好好研究下再做尝试,嗯,最好是和闻朝哥哥的时候。
青年抬起脖子极力摆脱信息素那要了命的味道:“我们研究点别的吧。”
脖颈后肿胀那一片的血肉酸涩,胸膛鼓胀的感觉也酸涩。阿迦勒还是垂下眼帘应了:“研究什么?”
邵旸之轻咳了一声:“玩…咳咳,我们好好研究下你尾巴?”
垂下的眼帘突然抬起,意味深长的斜视他一眼。
邵旸之:“我很认真的研究一下。”
阿迦勒被他逗笑:“哦,这个不和你闻朝哥哥研究了?”
别闹了,你做邵闻朝的时候哪有尾巴。
不过有些事情气势不能输。
邵旸之压低声线,语气冷淡:“这就不劳白冠之主废心了,等我回去,自然会一点一点,将研究过程一步不差的和闻朝哥哥说的。”
创造一个新世界,探索完善白银之海的法则来缓和矛盾很重要,但谁让破镜重圆的紧急任务实在是刻不容缓。
虽然过程曲折,事情麻烦,好在时间漫长,终有一天会皆大欢喜,得偿所愿也说不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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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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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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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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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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