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铎拉斯在冷静下来后,除了思考如何说动邻邦的领主向蔷薇之城伸出援手,难免开始怀疑,偌大的蔷薇之城是怎么在一夕之间颠覆,
蛮族通过什么手段限制了贵族对魔素的使用,城里的密道,兵器库的位置,血仆的弱点这些霍尔又是如何知道?
最让铎拉斯百思不得其解的,可为什么谢尔旸全无应对?
他可以将这一切归咎于霍尔筹谋已久,突然发难打了他们措手不及。
可在那之后呢?
他曾亲眼见过谢尔旸对魔素的操控,不相信领主大人这么容易被霍尔击败。
蛮族对贵族的战争不止局限的数座城池,汉谟拉自顾不暇,铎拉斯压下心头的情绪,返回自己的故里。
当他在月光下眺望,纯白色的城池依然被蔷薇环绕——那是属于领主的蔷薇,在保护一座不再属于贵族的城。
被背叛以及信仰崩塌后的怒火,等铎拉斯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有金发的少女依然跟在他身边。
他们离开了从小出生长大的城池,怀着复仇的心开始他们的旅程。
铎拉斯曾以身为贵族为荣,他深信他们的先祖抗击了蛮族的入侵,付出了不能长久享受日光、饮食鲜血的代价,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享受特权,应该要受人尊敬。
可当他一路走来,真正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却发现比起了了几座城池,流民的数量之多,生活之残酷都超乎他的想象。
堪比骷髅的孩子看向他红色瞳孔时畏惧又凶狠的眼神,对他们来说,城池里的贵族只是单纯的占据美好资源,可恨可怖的剥削者。
铎拉斯没办法用恶贼刁民形容他们。
随着战火弥漫开来,贵族并没有庇护城池的子民,越来越多的人流落旷野。
并不是流民生来低贱凶残,为了活着,哪怕上民也会变得残忍凶恶。
人们无所谓领导他们的是贵族还是蛮族,他们只想活下去。
可活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躲避日光,狩猎沙兽,还有…照顾一个女孩。哪怕是他也做得并不容易。
每当他从环境中抽取魔素,岩石崩毁,枯草成沙。他生活蔷薇之城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现抽取魔素的后果这么明显和严重。
而原因再简单不过——因为那座城被领主大人庇护着。
铎拉斯有时候会想起那个清晨,领主坐在高椅投下注视,他反问他。
“铎拉斯,蛮族可以让树木枯萎吗?”
“那他们可以让河流干涸、云层消散、微风变成沙暴吗?”
“既然都不可以,那为什么要说导致旧时代灭亡是蛮族?”
最初的愤怒被抹平,愧疚茫然以及种种难以言明新的情绪堵在天命之子的心口。
他总觉得自己该要点什么,他应该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不是因为他是贵族,是因为他想要去做。
当旷野间渐渐流传起新的传说。在那座苍蔷薇环绕的城池,贵族领主选择了一个泰维科族的执政官。无数座城池陷入混乱挣扎,苍蔷薇之城已经恢复了恢复了秩序。
听起来像什么虚假的童话故事,可是很多别无选择的人背上行囊他们试图寻找这渺茫的庇护之所。
“铎拉斯大人,我们要回去吗?”
“对,回去。”
回去他就能知道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情了。
————
蔷薇之城的领主庄园
濡湿的银发披在背上,邵旸之腾出手把它们撩到一侧,这样便露出更多脊背上肌肉紧绷,异常流畅的线条。
他以一个创作者的目光来欣赏眼前的身躯,将腰间那圈绸布又往下调了调。
被观察创作的艺术品似乎有点羞涩,他侧坐在花朵缠绕的藤椅上,低垂着睫羽,脸色微红——要知道从那褐色的皮肤上看出点脸红可不容易——在创作者指挥他一条腿曲起半靠在椅子扶手上时,终于忍不住开口说点什么。
“最近入城…”谢尔旸突然环抱住他的肩,霍尔呼吸顿了一下,察觉到主人似乎只是在测量他的身体比例,霍尔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离开从他肩头滑到腕骨的手指:“最近入城的人很多,为了…”
抱完了肩,邵旸之在他面前蹲下,在测量蛮族的腰,就高度而言呼出的气息正好落在霍尔胸前。
霍尔下意思往后躲,下一刻又红着耳朵不着痕迹的凑得更近些。
“为了您安全,我想借助您的蔷薇留意一下他们。”
执政官这一句汇报说的好几个大喘气,好在邵旸之听懂了。
“你能不能放松点?”邵旸之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于是对着另外一点吹气:“这感觉我从领主大人变成了你的情报部长。”
“…不敢打扰您,只需要您的血仆。”
“哈,原来是把主意打到我的漂亮女仆的身上。看来男人有了权利的确会三心二意,你说对不对,我的执政官大人。”
霍尔一时无话可说,乖乖闭嘴。
闭嘴当然也不行,邵旸之想听到他的声音,饶了半圈从背后抱住他,轻轻咬了咬耳垂:“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霍尔觉得很热,脑袋里大概是一团浆糊,多日来被主人为难留下的条件反射告诉他,一定要把话题从女仆身上移开。
“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处理才比较稳妥呢?”
“为什么要问我?到底你是执政官还是我是?”
“……”
“不过,既然不劳动者不得食,让他们去开荒种地怎么样?”
在旷野上开荒种地吗?乍看上去有点荒谬。但有护卫队负责解决沙兽的袭击,既留住了人口,又把不知底细人员聚集在一块,开荒种地的话绝对会耗掉大量体力,而且只要有足够多含有魔素的沙兽之血,的确有成功的可能。这会缓解一部分资源压力。
这样巡逻、狩猎、再加上守在这些人身边预防沙兽,护卫队的人手和待遇问题就要重新分配。
霍尔顺道想起安娜莎昨天说过的几个贵族愤怒向她表示蛮族和下民,哦,现在没有蛮族和下民这样的称呼,但总之就是很多人的脑子朽木不可雕,他们怎么教也教不会读书写字的问题。
“霍尔,你太不专心了。”走神的艺术品没了生动的表情,就没了灵魂。
“抱歉。”
邵旸之认为这声抱歉太不走心,于是恶狠狠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被突然咬了一口,霍尔眼波微动,他压低声音暧昧的问道:“您饿了吗?”
即使没饿,他也希望主人饿了,比起当食物和床伴,他其实更不习惯被谢尔旸如此摆弄,实在…太难以忍耐了些。
就像察觉到男人的心思,在霍尔试图再接再厉真的把画面往少儿不宜发展时,邵旸之反而后退一步离开他身边。
“好了,保持好动作,我要开始画了。”
这可真是…霍尔强自按捺,吞咽下无人听到的遗憾叹息。
贵族大多喜欢夜色的美,但在邵旸之看来,盛开繁花与有着翠色瞳孔的蛮族和白日的阳光也很般配。当模糊的光晕穿过纱帘落在模特身上,邵旸之同时欣赏到宽肩细腰雕塑般美和发色瞳色在光线下的色彩变幻。
美好的东西容易激发人的创作欲,更重要的是并不是所有世界的任务目标都能如此配合。
没办法,谁让任务目标正在处于软话也说了,床单也滚了。但宿主还是态度暧昧含糊,让人不知道这镜子到底圆没圆。
小光球探出小脑袋对着邵旸之铺上的那几笔大色块鉴赏了下:[宿主,你画得真好。]
傍生系统对宿主自带滤镜,但001倒也不是瞎说。寥寥几笔光影块面就铺展开来,细看下来每一笔的颜色又有不同的色彩倾向。
001看了一会儿确定宿主这幅画重点在印象,充斥着大量主观审美,并不是幅写实风格的作品。xǐυmь.℃òm
[我想把这些画都挂起来。]
小光球本想点头夸赞,突然意识:[这些?宿主你打算画很多幅吗?]
[嗯,很多幅。]
把庄园的书房画室,乃至阁楼地下室都全部装点起来。
[啊…那有点可惜啊。]
[可惜?]
[毕竟宿主你画的那么好。]
要是一副001倒是想努努力吞进傍生系统的内部空间,可是要是很多幅…带起来太暂用系统空间了。
[说得也是。]
挂起来又带不走,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千年百年后,有后人看到这些画作,说不定会以为蔷薇之城的领主是个变态。
但这些都没关系,只要画中人愿意跟着他走就好了。
邵旸之有001陪着说话,可霍尔作为模特只能看到主人专心创作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当模特这种事其实无聊的很,不能有大动作,作画的人也不会一直看着你。
霍尔的脑袋靠在自己曲起的膝盖上,想到这段时间谢尔旸待他忽冷忽热的状态。
有时候谢尔旸对他很亲密,就像刚刚交谈的时候,好像跨越了主仆界限对以往那些过节误会都既往不咎。可更多时候就像现在,画画的人目光大多数时候并不会落在他身上,偶尔看过来也是客观疏离的一眼。
说冷战不像冷战,说和好不像和好。他弄不准谢尔旸的心思。情绪被一根提丝拉着忽上忽下,促使着他总要和这个人的说些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
“主人…我可以看看您的画吗?”
“可以。”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没有让模特一直坐在那里的必要。
霍尔得到允许眼睛亮了下,他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拔脚走到邵旸之身边。要不是邵旸之眼疾手快的捞起一旁的毯子披到他身上,鬼知道他凑过来是想看画还是想贴贴。
霍尔颇为遗憾的一声轻叹,才把目光落在画上。
初时惊喜眼带笑意,随后蹙眉。他看着这幅画,被心上人作画的喜悦散去,神色转为阴翳。
邵旸之倒不是一定要听霍尔夸上几句,但他这表情实在奇怪了些
“怎么了?”
“没什么…”他躲避邵旸之视线。
“有什么事情,现在就说清楚。”
“您画里的人是谁?”
什么?邵旸之愣了一下。
还能是谁?我给你摆着姿势,对着你画了半天,现在你来问我画的是谁?
邵旸之觉得好笑,他对着霍尔正想调侃几句。
霍尔已经压下心里阴暗的情绪,带着笑容看向他:“能不能请您告诉我,您画得是谁。”
在虚幻平静的表面下,霍尔知道,谢尔旸的回答能让他想到微光里的蔷薇,也可以将他变成埋于旷野的骸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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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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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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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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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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