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儿最近迷上了翻绳的游戏,一个简单的绳圈在两人的一挑一勾,一翻一撑之间,变换出各种好看的图案,看得杜容芷不禁弯唇笑道,“我们莞姐儿这小手可真巧,有的样子连娘亲都不会呢!”
莞儿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那可不?”安嬷嬷从外头进来,听了这话,笑呵呵地把红漆大方托盘放在桌上,端着其中一盏热牛乳递给杜容芷,“要奴婢说,孙小姐今年也六岁了,合该正正经经请个绣艺师傅,教教姐儿的针黹女红,才算不浪费了这双巧手呢。”
杜容芷扫了眼正聚精会神翻着花绳的女儿,搅动着汤勺笑道,“那个不忙……大少爷说等姐儿再年长几岁,拿得稳针线了再学不迟。”话音刚落,就听安嬷嬷在耳边压低声道,“人已拿住了……就关在后院里。”
杜容芷转过头,云淡风轻地看了看她,颔首道,“知道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安嬷嬷福了福身,默默退了出去。
另一厢莞儿跟园园这一局也已经玩完了,杜容芷就把桌上放着的另一盏牛乳递给她,柔声道,“已经不烫了……一会儿喝完就跟顾嬷嬷下去睡觉。”
莞儿听话地应了声是,乖乖地接过牛乳喝完。
杜容芷见女儿嘴唇是沾了一层淡淡的奶渍,一边拿帕子帮她擦拭干净,一边吩咐道,“我试着这几天晚上又有些冷意,夜里勤看着姐儿些,别又蹬了被子冻着了。”
顾嬷嬷忙笑道,“少夫人放心吧,奴婢都省得。”
杜容芷点点头,轻吻了吻女儿的脸颊,“莞姐儿今天做个好梦。”
莞儿软软一笑,趴下shen摸摸杜容芷微微隆起的小腹,“娘亲跟弟弟也好好睡。”
“嗯。咱们都好好睡。”杜容芷嫣然一笑,“抱姐儿下去吧。”
…………………………
这两天的夜晚果然有些变天,风吹在身上居然还带着淡淡的凉意。
后头的院子原先曾给傅氏用来“静养”,自她从这里搬走就一直闲置着。再到后来傅氏主仆双双身亡……越发没有人愿意靠近这个地方。
双福双喜守在外头,见她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杜容芷示意她们起来,冷声道,“东西你们检查过了?是什么毒药?”
双福忙道,“回少夫人的话,龚宝昌家的往汤里放的并非毒药,倒更像……更像是补药。”
杜容芷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道,“补药?”
双福还不待说话,性子更活泼的双喜已经抢先道,“是像补药!只是那补药里有几味配得却不大对——一旦超过了正常的计量,极易诱发妇人小产!”
杜容芷微怔了怔,咬牙笑道,“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正在里头审人的安嬷嬷听见动静走出来,见来人是杜容芷,不由皱眉责备道,“都这么晚了,少夫人怎么还亲自跑这一趟?”
杜容芷摆摆手,“里头可招供了?”
提起这个安嬷嬷就忍不住切齿道,“那个下作娼妇嘴硬得很……都叫咱们抓着手腕子了还不肯把她背后的主子供出来。”
杜容芷倒也并不意外,冷冷一笑,“嬷嬷犯不着生气,我且进去看看她。”
“这可使不得。”安嬷嬷忙拦住她,“里头腌臜得很……别冲撞了您跟孙少爷。不如先——”
杜容芷平静打断,“我就是要亲耳听听她说什么。”她微顿了下,一时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叫过园园低声吩咐了几句。
后者连忙应是,俯身快步退下。
安嬷嬷知拦不住杜容芷,只得无奈提醒道,“那龚宝昌家的看着憨厚老实,实则却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少夫人一会儿进去可千万别跟她动怒,一定顾着自己的身子。”m.xiumb.com
杜容芷神情淡漠,“嬷嬷放心,不过是个背主弃义的东西,还不值当叫我动气。”
“哎,哎。”安嬷嬷叠声应着,上前为她推开房门。
龚宝昌家的正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摁在地上,脸上的乌青混杂着斑驳的血迹,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血腥恐怖。
众人见她来了,忙唤了声少夫人,又赶紧搬过椅子请她坐下。
杜容芷轻掩了掩鼻子,直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略适应了些,方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仆妇,冷声道,“怎么,还是不肯招么?”
龚宝昌家的连滚带爬地匍匐到杜容芷脚边,挣扎着去抓她的裙角,“大……大少夫人……”却被身后粗壮的婆子一把逮住头发,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你个黑心烂肠子的下作东西,还敢碰咱们大少夫人!”
杜容芷略抬了抬手,那婆子立刻会意,顿时松了龚宝昌家的头发退后几步。
杜容芷这才俯下身,缓缓提起龚宝昌家的下巴,拿帕子在她脸上慢悠悠地擦拭。她的手不轻不重地划过她红肿的脸颊,还在流血的伤口……原本都已经开始麻木的痛觉也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复苏起来……
龚宝昌家的吃疼得咬了咬牙,只惊恐不安地望着她,一动也不敢动。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杜容芷把帕子丢给一旁的安嬷嬷,慢条斯理道,“我与你无冤无仇,自问也从来不曾亏待过你……你根本没必要害我。只要你今天把一切交代清楚,把幕后指使的人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龚宝昌家的目中露出一丝迟疑,接着却好像想起了什么,流着泪磕头,“都是奴婢叫鬼迷了心窍,辜负了三夫人和少夫人的信任……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说着额头一下下重重地磕在地上,原本有些干涸的伤口又裂开汩汩地往外冒血。
“你确实该死……可你身后的人,比你更该死。”杜容芷看着顺着她额头流下来的血迹,嘲讽地笑道,“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难道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说,我就猜不到你的主子是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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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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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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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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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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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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