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同样是破败不堪、霉味肆意,甚至用于就寝的棉被和脚下的榻榻米也湿凉得难以触碰。
西羽看着那恐怖人偶关门而去,本能地反应是拉开门往外偷瞧。
可是方才感觉还轻飘飘的破门扇,此刻却像黏住了一般,无论他如何使力都纹丝不动。
西羽折腾半晌,喘息着慢慢冷静下来,有那么几秒钟脑子里只剩下迷茫。
我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到这里来的?为何其他人都有记忆就我没有——
这些问题再怎么回避,都必然是他此刻最大的迷。
毕竟一个人连自己都不认识,根本就没法心安理得的活着。
*
正愣神的时候,本来就光线不明的屋子里忽然腾起丝丝缕缕的黑雾。
迷茫的西羽立刻打起精神,只听到身后响起异常冷漠的声音:“黑将军与白将军的宿仇之由,想必你也明白了,这次他们只能活一个,如果你可以选择,你愿意做黑方,还是做白方?”
这声音比那白猫发出的更加诡异、叫人心寒。
西羽在屋内追寻着声源质问:“你是谁,为什么这么问?”
可那声音却只会在他身后响起:“我谁也不是,现在也只想听你的答案,小心,如果你回答得太晚,那便身不由己了。”
十二个人,应当六人对六人,这约就是规则。
难道现在除了将军之外,大家都有机会选择阵营?
虽然黑方有那巨蛇的守护,可西羽本能地不想做坏事,也不想因为一方人满而被动发配,于是立刻说:“我做白方。”
“很果决,你第一个回答,得到了观众们的欣赏,所以可以从白方抽取特殊身份。”诡异的声音透露出笑意。
西羽张大眼睛:“观众?——这、这果然是个恶劣的游戏吗?还有人在看着我们?”
“当然是游戏,是你不得不玩的游戏,是你要用命去玩的游戏!”声音呵呵停住笑,转而认真道:“抽卡吧。”
与此同时,西羽的面前立刻悬浮出两张画着妖猫花纹的白卡。
他迟疑了片刻,选了右面那张。
白卡瞬间翻面,卡面上画着个手持长刀,脚下伏着白猫的年轻男子。
诡异声音不由满意地慨叹:“不错,世子卡。从今晚开始,你就是白方的世子,白将军只有依靠你的力量,才能铲除自己的敌人。”
幸好西羽失忆,空空荡荡的头脑反倒少了几分纠结,他平静询问:“将军、世子,另外一个特殊身份是什么?除了这三个特殊身份,每个阵营剩下的三个又是什么人?我有哪种值得依靠的力量,又该怎么找到白方的将军?”
那声音笑说:“你的问题太多了。除了将军和世子,还有一个特殊身份是公主,除此之外,其余的三个人都是武士。特殊身份皆有独特技能,普通身份也有小小本事,所有玩家的技能都印在花牌上,每个玩家的花牌除了藏在自己的房间内,在将军府的别处也藏着另外一套。”
西羽努力理解了这番话:“所以我现在,不仅要在房间里找到自己的技能花牌,还要出去找别人的、并且尽量让别人不发现我的花牌,对吗?”
诡异的声音回答:“希望你能一直这么理智。”
西羽始终在不停地转身,却仍旧无法发现声音的来源,此刻他疲倦放弃,轻声问:“那目的呢,我们的目的就是把对方都……”
残忍的话吐了半截,却终究没轻易说出口。
声音笑说:“这场游戏的目的,就是杀掉对方的将军啊,只要有一个将军死了,游戏就结束了,如果五天之后还没结束,你们就会被带回清明堂决斗,直到该死的死,该活的才能活。”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里得意洋洋的语调让西羽很是反感,好在他没喜怒于色,冷声问:“那,还有别的规则吗?”
“规则?明天会公布的,先好好找你的花牌吧。”这声音说完后,就忽地消失不见。
*
和室内黑雾退散,恢复了最开始的萧条冷清。
西羽立刻再度试图推了推门,未果后又趴在墙壁上倾听隔壁,实在是没有任何声响。
他沉思几秒,便卷起衬衫袖子,满房间地翻找起来。
*
花牌,也就是花札纸牌,是日本传统的游戏牌,理应是纸卡的模样才对,而一张小小的卡片,实在有可能藏在任何地方。
西羽先是搬空了柜子,摸索过墙壁,然后又掀动榻榻米、扯开被褥。
一系列动作迅捷得几乎不假思索。
就好像……自己曾经无数次地这么干过。
他漂亮的眼睛因为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有点恍惚,再去细想却惹得太阳穴阵阵刺痛,直到手从破败的棉絮中摸到半个巴掌大的硬纸牌时,才回神细瞧。
【松上鹤牌/白世子被动技能:诚信——无法对任何玩家说谎】
西羽:“…………”
本以为技能都是好东西,可这技能着实太令人无语了。
彼此不知道身份的复杂游戏,总要去博弈。
不让讲谎话,岂不是很快就会露陷?
更何况黑方玩家若找到这张牌,那把大家聚在一起硬要挨个说些“太阳自西边升起”的鬼话,那自己真是惨了。
西羽郁闷苦笑,决定先不烦恼这束手束脚的技能。
因为牌上写着被动技能,那没准还有主动技能……属于他的花牌,也许不止一张!
*
抱着微薄的希望,西羽在屋里忙活到午夜,才从墙壁挂画的夹层里找到了第二张花牌,他锤着有些酸痛的腰落座阅读,稍稍松了口气。
【桐上凤凰牌/白世子主动技能:刺探——每日可拜托灵猫寻找一张技能花牌的所在】
想必这灵猫指得就是之前那只大白猫了,看来它的确是白方的帮手。
西羽认真思索:所以自己明天该找哪张牌呢?
难道最优解是先消灭白世子牌自保,或者拿到黑将军牌想办法直捣黄龙?
可白将军、黑将军、白世子、黑世子、白公主、黑公主……这六个身份,不出错的话,起码有十二种不同的技能,变数实在太大。
倒不如……先搞清楚半数的普通武士身份有什么用来得有价值。
就在西羽细细盘算的时候,外面意外地隐隐约约传来凄厉的女声惨叫!
他立刻凑到门前,却根本扒不开门,就连糊的纸都无法破坏分毫,仿佛那根本不是脆弱的麻纸,而是钢筋铁板。
转身再拿过油灯靠近,只能看到外面有些晃动的影子。
西羽抬高声音:“喂!是谁在喊,没事吧?”Χiυmъ.cοΜ
没有回答。
就在他刚要放下油灯放弃时,猛然有个长发女子的黑影鬼魅般的飘过,像团浓雾似的停在他的门边,啪地一下,在破旧的门上就被女鬼抓出道血爪印。
这来者不善的东西力量很大,竟然把这诡异的纸都抠破了。
西羽僵在原地,慢慢俯下身顺着孔洞外外看去,猝不及防地对视上个雪白的眼球!
这么恐怖的画面一般人肯定要吓个跟头,但情绪始终不大起伏的西羽只是紧张过刹那,轻声问:“你是谁……”
眼球慢慢后移,他在孔洞里终于见到个穿着红衣、容貌可怖的长发女人。
不,那不是红衣,而是被血染红的白衣!
女人没有回答,虚晃了片刻,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西羽站在原地良久,却再也没有从破掉的洞里看到其他的事物。
*
时间已是后半夜了。
西羽玩弄着自己的两张花牌,终于在控制不住的倦意中把它们点燃烧掉。
还有五天时间,还有可能发生无数状况。
这时候是需要养足精神才对。
可西羽实在没有那么大的心,脑子里的念头起起伏伏,琢磨起另外十一个人的状况。
如果抛弃这个血色斑驳的大宅子,只把游戏当成普通的“狼人杀”之流来说,除了要注意大家的所作所为,更有价值的是去了解他们的性格。
性格会影响很多细节,细节决定判断的成败。
西羽仔细回忆起傍晚自清明堂醒来,与众人短暂相处的那段时间,缓缓整理起思绪。
*
最值得在意的家伙:罗熙
那男人虽然长相丑陋、态度充满嘲弄,可是他着实比其他人都淡定,甚至像是买了票看戏似的满不在乎,若不是他知道些更重要的情报,就是真有过人的经历和本事,无论怎么看,他更可能选择的都是黑方。
惹眼的情侣:姚尘娜与花生
女孩子张扬跋扈,小公主性格,冲动藏不住事,容易惹麻烦,恐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的男友倒是冷静低调,缺点是为情所影响,会本能地惯着女朋友做傻事,如果让他们选择阵营,多半是希望跟对方选到一起去的。
瞎积极二人组:方浩和吴智
方浩年龄最大、老师的职业又让他更喜欢组织和维持秩序,从他傍晚在清明堂的所作所为来看,是渴望当领导的,方浩若要选身份,选正义白方的可能性更大。而吴智咋咋呼呼则是因为年纪小加之性格外向,到是看不出什么心机,至于选黑选白,对于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而言都有可能。
小姐妹团:淑女祝歌、萝莉唐彦彦和默默无闻的孙修雅
祝歌属于大姐姐型,而且吃酒席时,她第一时间就敢去抢方浩老师的酒,可见是敢想敢干。而唐彦彦则积极、热心,在拼图时出力最多,也不吝惜发言,可见果敢。躲在她俩身后的孙修雅则平凡低调,有点随大流的意思,多半是这场游戏的弱者了。三个姑娘黑白方的选择,因为不了解人品而难以判断。
体育大学同学组:何英奇、童乐山
他们俩以同学相称,跟大家话不多,只会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对干活倒是始终出力最多,应该是团结一心的行动派。这两个人和小情侣一样,会尽量选到一组去的。
边缘富二代:任波
脾气差、不干活,不受待见,也看不出有多大智慧。不管他是哪边,都难得别人交心,倒是不足虑,而且这人现在自私又害怕,想赢的话,没理由不选有大蛇的黑方,且先当作敌人置之不理吧。
…………
*
西羽在脑子里把十一个队友都过了一遍,心中平静不少,暗自决定还是要细心观察、不可轻易信任。
毕竟方才选择阵营时有时限,任何迟疑、犹豫,都有可能让他们被动进入某个本不想去的阵营,不一定就待在了符合自己性格和人品的队伍里,没必要现在妄下定论。
还有,那个诡异的声音说过明天会公布更多的规则,到时候肯定又是吵闹不休。
真是头痛。
西羽靠着墙,抬头望向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
这到底是什么游戏,为什么还会有观众?
观众怎么看到这一切呢……通过摄像机吗?
可哪里有藏得了摄像机的地方?
他想不明白,只渐渐在努力活命的希冀里,进入了梦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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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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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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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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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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