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别墅里还亮着灯。
陆华涛穿着一件中山装,闭着眼,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没有丝毫的凌乱。但干瘦的身材,塌陷的眼窝,爬满皮肤的褶皱,都显示出了一个事实:他已经是个古稀之年的老人。
他睁开眼的时候,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浑浊,慢慢爬进了他的瞳仁里。
暗杀颜蕾失败的消息传了过来,加上肖文东的功亏一篑,蛇哥已经接连两次失败。
两次失败,这意味着什么呢?
蛇哥,已经不再是那个百战百胜的阴谋家。
但另一种更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心头,让他整个晚上都坐立不安。
“爸。”陆嘉然走进客厅,他看了下手表,发现已经过了凌晨时分,不禁疑惑道:“您这么晚找我来有事?”
陆华涛疲惫地看了他一眼,这一夜过去,他仿佛老了十岁,连头上都多了几根白发。
“爸,您怎么了?”陆嘉然觉得父亲的气色不太对劲,不禁关切道:“要不然,我请个医生给您看看?”
“没事。”陆华涛振作了一下精神,开口道:“嘉然,国内的生意你先放一放,徐文博死了,他在非洲的钻石矿需要个人去收购。你去一趟博茨瓦纳,把这事给交代清楚。”
陆嘉然觉得很奇怪,“国外的事情,不是一向由大哥办理的吗?”
他和大哥在工作上一向都泾渭分明,他处理国内的事务,大哥负责国外的商贸。兄弟两人互相不插手对方的地盘。
陆华涛缓缓道:“你大哥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这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陆嘉然点了点头,陆家是本市珠宝业的擎天巨擘,钻石矿一向是陆家立足的根本。徐文博这次被几名工人报复炸死,他身后留下的钻石矿可不止一座。Χiυmъ.cοΜ
打发走了小儿子,接着,大儿子陆宸章也走了进来。
面对大儿子,陆华涛不需要隐瞒什么,他直接说道:“蛇哥暗杀颜蕾的计划失败了。倪家兄妹没能搞定她。”顿了顿,他加了一句:“蛇哥刚才打来了电话,他怀疑:是陆家这边出了间谍。”
“这怎么可能?”陆宸章不敢相信,“爸,这次派去的杀手,可都是孤儿院里出来的人。他们对陆家是百分百的忠心。”
“……”
这件事,陆华涛也想不通。
他办了那么多孤儿院,挑选其中最聪明伶俐的孩子,精心培养起来,作为陆家的心腹安插到各个地方。
这些孩子的利益、荣誉、沉浮,都和陆家紧密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分割。
有句老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在他的眼中:恩惠忠诚这些虚无的东西,都没有实实在在的money来的可靠。
但昨晚,当蛇哥打电话来的时候,气急败坏道:“警察来的这么快,还组织起了无人机追踪我的属下,肯定是事先就得到了消息!”“我只联系了你一个人,是不是陆家内部走漏了消息?”
这怎么可能呢?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池?
可是这件事确实发生了:颜蕾被救走,回到了警察的手上。
蛇哥说过:颜蕾这个人过分的聪明,她阻止了肖文东的计划,就不能让她活下去。
事到如今,蛇哥的计划接连失败,警方也有所察觉,陆华涛只好做最坏的准备——那就是将小儿子陆嘉然送出国去。
倘若陆家这次栽下来的话,那么,他至少要保住这个小儿子,这样才是保住了陆家的明天。
但是大儿子陆宸章听了父亲的话,心里也开始忐忑,“爸,要不然,我们现在把资产转移到国外,您也跟我一道去国外?”
“资产转移?哼!亏你想的出来!”
陆华涛心道这个傻憨憨大儿子,遇到问题只想着逃跑,根本没有做大事者的气魄。
不禁教训道:“你以为陈中良是吃干饭的人吗?我看,警方肯定早盯上了陆家……要是现在转移资产,岂不是不打自招?”
“……”
陆宸章哑口无言。他一心只想着保存资产,却忘了眼下是个节骨眼:本市其他豪门纷纷出事。如果陆家现在卷铺盖走的话,就等于向众人坦白:陆家心中有鬼!
别忘了:丁尹豪的父亲丁一峻也曾经试图逃跑出国,结果人刚跑到了机场,就被警方给逮捕了。
现在,丁一峻还在大牢里面蹲着,陆家可不能重蹈丁家的覆辙。
但他心道:就算到时候输了生意,也总比下半辈子吃牢饭要好。
可是陆华涛不这么想,他是个把利益看的重于一切的人。
他商人不重利那重什么?
他宁可为财死。
国内几百家钻石专营店、几千条销售渠道、几十位合作生产商——这些才是陆家富庶起来的根本。哪个不是他的心血?国内的市场这么值钱,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想到这里,陆华涛语重心长道:“宸章,你懂事的时候,陆家已经东山再起。所以你根本不知道:陆家弱小的时候,你父亲我当年是怎么看人脸色的……比方说韩家。”
“您是说韩韧吗?”陆宸章不解:“他跟您有什么纠葛?”
陆华涛嘿嘿冷笑了一声,说道:“三十五年前,你父亲我就跪过韩韧一次,求他放过我们家一马,你知道那种苦楚心酸吗?”
“爸,你……”陆宸章大吃一惊,父亲跪过韩韧?他怎么都没听说过,“爸,你为什么要这样?韩韧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
“好什么好?!那都是装出来的!”
事到如今这个地步,陆华涛也不瞒儿子了,说起了当年的一段往事——
“1983年的时候,我们四家同时去非洲开采钻石矿。其余三家,都是高价雇佣国内的劳务人员去非洲开矿。但我们陆家当时资金单薄,雇佣不起大量的劳工。所以,我也没办法,只好用了偷渡犯来代替劳工开矿。以降低钻石矿的开采成本。”
“偷渡犯?!”
陆宸章吃了一惊:爸爸当年居然雇佣犯人?
这件事,陆华涛还是第一次跟儿子提起,这也是他决心弄死韩韧的原因——
博茨瓦纳那种非洲小国经济落后,条件非常的艰苦。如果不给劳工开出高价的话,国人是没几个愿意去那里受罪的。
而且,就算高价把劳工请过去了,发生意外的话,人身赔偿金额也非常高。
比方说,他刚接手一座钻石矿的时候,才发现那里的工作条件非常差:头顶是烂木架子在支撑,随时摇摇欲坠。脚下是又臭又黑的地下河,里面充满了各种毒虫。
这样的条件开矿,前期就耗资巨大。
他当时手上的资金非常少,只好向妻子所在的白家借了几千万的资金,这才好不容易盘活了一条矿脉。
结果刚刚开始采矿,矿上就弄出了人命来:
由于地处非洲腹地,工人们住的地方,周围到处都是蚊蚁,蝎子,蜘蛛等毒物。被毒虫咬简直是家常便饭。
有一天开矿的时候,劳工们挖到了一条黑曼巴蛇——这种蛇是非洲第一毒蛇,极具攻击性,见人就咬,结果那条蛇发了疯,当场咬死了两个劳工。
这两个劳工的死讯传回国内,家属闹了一顿,动辄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的赔偿款。(八十年代的物价很低,这算高价。)
陆家没办法推辞责任,只好付了赔偿款。
这样一来,他开始反思:在非洲开钻石矿,雇佣劳工的成本实在是太高。
再闹腾几次人命案的话,陆家就负担不起这座矿了。
而且就算没有人命案,那里的卫生太差,给劳工们治病,费用也居高不下……
那么怎么办呢?
怎样才能降低开采钻石的风险和价格?
这时候,陆华涛想到了:招募偷渡客。
为此,他联系到了一个非洲的猎头公司——库里南劳务派遣公司。
这是一家在非洲臭名昭著的“蛇头”公司,专门做偷渡客的生意。
这些所谓的偷渡客,大多是在国内混不下去的犯罪嫌疑人。他们当中,有债务缠身的破产商人、有诈骗犯、有强j犯,甚至还有身负命案的在逃杀人犯……
这些犯人都是非法偷渡的黑户,他们所要求的并不是工资,而是到了国外以后,能够活着就行。
库里南劳务派遣公司,就是做这样的“黑中介”生意:介绍非法偷渡客去各国打工。
除此之外,库里南公司还和国内的蛇头们来往频繁,顺便做边境的军.火倒卖和枪.支走私生意。
陆家现在的地下枪支生意,也都是通过库里南公司“走私”进来的。
而早在1983年的时候,他就通过朋友的介绍,认识了库里南公司的老大麦克。
后来,他跟麦克达成了一笔交易:库里南公司给了他将近300多号的“非法偷渡客”,作为开钻石矿的基础劳动力。
这些人,就是当时全世界最廉价的“工人”。
陆家只要负责给他们一口饭吃,这300多号人,就必须在钻石矿上没日没夜地干活。
由于这些偷渡客基本上都是犯人,和国内的亲属没有联系,他们哪怕是死了,陆家也不需要支付赔偿款。
这样一来,陆家就以很低的成本价,雇佣到了一批可以拼命压榨的苦力。
换算下来,陆家的钻石矿开采成本,足足比别家的钻石矿低了四五倍。
这就是陆家超过其他家族,一本万利的“秘密”:雇佣偷渡客。
这个计划原本很完美,他当时多留了个心眼,选择的都是东部的钻石矿来开采,而其余的豪门大多选择在南部开矿。
这样一来,陆家的钻石矿就避开了别的豪门的眼线。
他经营了一年多,也没出任何差池……
直到出了那个韩韧!
韩韧!
陆华涛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来气。
他老眼中闪烁着怒火:“你别看他表面上是个谦谦君子,实际上,韩韧这小子很滑头,他发现了我家矿上的工人来历不明,就以这件事威胁我,要走了房地产开发权。陆家这才放弃了房地产生意……”
陆宸章大吃一惊:“韩韧曾经跟您作对?”
陆华涛点了点头,“当时陆家寄人篱下,我也没办法……哼哼,我不得已,跪下来求他,说看在当年一起打高尔夫球的份上……”
其实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他跟韩韧的关系相当不错。
韩韧喜欢打高尔夫球,他也是个中好手,所以,他两经常约在一起切磋球技。一来二去,他就把韩韧引为知己。
当时,陆家韩家才是最好的生意伙伴,甚至比得上有姻亲关系加持的白家。
韩韧也对他说过:“韩家发达了,不会忘记拉陆家兄弟你一把的!”
可是,就是这么个朋友,却一直在想方设法挖陆家的墙角。甚至派间谍进入了他家的钻石矿,挖到了他雇佣偷渡客的内.幕。
后来韩韧收集完了证据,就彻底撕破了脸皮,威胁要举报他家,要让他陆华涛去坐牢。
当时,他刚结婚没多久,妻子还有了身孕,家族里的兄弟们都不争气。整个陆家的复兴重担,全部压在他陆华涛一人的身上。
迫不得已,那天他去负荆请罪,跪在了韩韧的面前,说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求他高抬贵手一次——他愿意交出陆家所有的房地产开发权,来换取这个秘密。
韩韧终于心动了。
最后,韩韧拿走了陆家的房地产生意。
后来,韩韧靠着合并陆家的房地产市场,一举成为本地的房地产第一大佬。
而他,陆华涛,从那天开始就在心底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消灭韩韧,消灭整个韩家,夺回陆家的一切荣誉。
后来,他也开始打探韩韧的把柄,从而得知韩韧派出去的商业间谍,都是韩家曾经收养的孤儿们。
韩韧将这些孤儿从小收养洗脑,培养个一二十年,就可以让他们当最忠实的走狗。
韩韧收孤儿当间谍——这件事启发了他。
从那之后,他也开始兴办孤儿院,到处招揽聪明伶俐的儿童,并且将这些孩子从小洗脑,让他们对陆家忠心不二。
最后,他的培养计划大获成功:蛇哥,就是从陆家孤儿院里走出来的菁英。
蛇哥,这个极其聪明的孤儿,长到二十岁上头,就策划了完美犯罪:水库溃败案。帮他灭掉了心腹大患韩韧,还顺带解决了周家的问题。这样一来,陆家才得以飞腾。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韩韧非死不可了吧?”
说到这里,陆华涛不由得感叹:这些年的风风雨雨,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在抗。两个儿子都太幼稚,至今还不能成器。
那个逼着他下跪的韩韧、那个不顾友谊放商业间谍的韩韧、那个收买孤儿培养的韩韧,差点把他陆家打落悬崖万劫不复。
这样的人,才是他陆家曾经的心腹大患。远比现在的唐家之流要危险许多。
他放纵蛇哥的手脚,暗地里秘密走私枪支,本都是为了对付韩韧。
陆宸章:“……”
听到这里,他的脸色有些不好,偷渡客的事儿,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怪不得父亲一直在培养自家的武装力量,还支持蛇哥的溃坝计划。
原来,陆家的把柄在韩家手上,陆家早就和韩家不死不休。
陆宸章有些胆战心惊地问道:“爸,那现在钻石矿上的那一批人……他们是偷渡客吗?”
陆华涛摇了摇头,“早不是了。韩韧发现我用了偷渡客以后,我就立即撤换了他们,总不能再给韩韧留下什么把柄。”
后来,他用三十年的时间,洗白了整个陆家的资产。
所以,他呕心沥血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不惜给韩韧下跪,不惜花二十年培养心腹,不惜溃坝淹死竞争对手,才好不容易有了今日陆家的地位。
他怎么能放弃这个局面呢?
他一放弃,陆家就立即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最后,陆华涛下定了决心:他就是要跟警方死磕到底。
有句古话说的好: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陆家不能倒,他只要能保全陆家,也不会管哪里会洪水滔天。
陆华涛淡淡道:“宸章,你跟我一道留下来吧。不管接下来警察查了什么线索,我们只要灭掉证据就是了……陆家的男人,绝不会当临阵退缩的乌龟!”
“……”
陆宸章的脸色沉了下来:这即是老爷子想公开跟警方作对。
……
“叮铃铃!”
一阵电话声打断了父子二人的思绪。
陆宸章随手接了接,是蛇哥打来的电话,他有些不耐烦道:“喂?”
“让你父亲接电话。”是蛇哥一贯的机械声。
“把电话给我。”陆华涛没好气道。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对蛇哥的信任已经降至最低点。
陆华涛有种感觉:比起陆家来,这条毒蛇更醉心于犯罪本身。
但他不得不给蛇哥面子:毕竟这是一条最好的走狗。接下来,他还需要蛇哥的情报组织,来抹去所有的犯罪证据。
陆晨章转手把电话给了父亲,陆华涛接了下,只听蛇哥冷冷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已经无法信任你们陆家。还有,颜蕾的孩子磊磊,是不是在你们家?”
!!!
陆华涛吃了一惊,蛇哥怎么忽然提到了自家娃娃?
他赶紧问道:“你说这个孩子做什么?”
蛇哥道:“他可能就是泄露消息的源头。”
陆华涛觉得这个说法十分可笑,立即否定道:“你搞清楚了:这孩子是我的孙子,他才五岁大,根本不懂事。”
蛇哥冷酷道:“可据我所知,陵园爆炸发生的那天,是他电击了肖文东的两名属下,破坏了陵园的计划……这样一个早慧的孩子,你们却把他接回了陆家当孙子养,还当他不懂事?陆华涛,你也太大意了吧。”
陆华涛解释道:“那是他妈妈叫他这么做的,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他自己想做的呢?”顿了顿,蛇哥意味深长道:“别忘了,我的腿被人打断的时候,我也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我依旧知道什么是复仇。”
“……”
陆华涛顿时心中一沉。
可是想想孩子这几天的动静,他仍然不信蛇哥的鬼话:“你搞错了,绝对不会是磊磊。这孩子成天到晚就跟保姆一块玩耍,他怎么会里应外合传递消息呢?”
“我问你,这孩子有没有用过你家的电话?”
“没有。”
“那他出去过没有?”
陆华涛想了一下:“前天,我儿子带他出去买过衣服,昨天也去过一次甜品店。”
“你看。”蛇哥毫不留情面道:“这个五岁大的孩子,还是有机会出去的。他只需要随随便便说几句话,说不定就会把我们的消息透露给警方……”
“一派胡言!”陆华涛很生气。
他虽然是个名利熏心的商人,但对自家的子孙们都是慈爱有加。
听蛇哥这么污蔑一个五岁的孩子,陆华涛只觉得他在狡辩:“你弄砸了事情,别把失败的责任推卸给一个五岁的孩子。”
面对陆华涛的愤怒,蛇哥则非常理性道:“我不是推卸责任,陆华涛,别忘了,这孩子之前长在陈中良的膝下。”
陈中良!
听到这个名字,陆华涛不由得愣了愣。
可是仔细一想——五岁的娃娃什么都不懂事,就是在陈家呆过又怎么样呢?
蛇哥这时候提出了要求,“陆华涛,你把这个孩子交给我。我们还有机会赢过警方。”
“胡闹!”
啪!——地一声响,陆华涛挂断了电话。
他仔细想了想:蛇哥肯定是盯上小磊磊了,这个失败者的阴谋家居然捕风捉,居然怀疑五岁大的娃娃是泄密者。
但蛇哥盯上的人,他就会想方设法弄到手。现在,颜磊成了蛇哥的目标……
事不宜迟,陆华涛赶紧把陆嘉然叫了进来,叮嘱道:“嘉然,你现在收拾收拾,立即带着磊磊出国去!”
“现在?!爸,发生了什么事?!”
陆嘉然吓了一跳,怎么忽然要他带着儿子出国呢?!
陆华涛不想让小儿子知道蛇哥的事,就随便编了个借口,诓道:“刚才有人告诉我说:颜蕾没有死,被警方救了。她可能明天就会上门要这个孩子。但我不想把孙子交出去。你今晚就带磊磊走,你们到了国外之后,我再跟颜蕾周旋,把磊磊过户到我家来。”
“你说什么?”陆嘉然愕然,“颜蕾没死?!她竟然还活着?”
陆华涛点了点头:“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磊磊是我陆家的孙子,明白吗?”
陆嘉然点了点头,他这几天也看出来了:父亲是真心喜欢磊磊这个小孙子的。
为了圆老人家的心愿,他也该带着孩子出国去,以免磊磊被陈家人要走。
想到这里,陆嘉然只好道:“明天一早,我先给孩子办理护照,然后带他出国去。”
“别明天早上,现在立即就走。”说着,陆华涛就让仆人拿来了一个小本本过来,“孩子的护照,我已经提前给他办好了。你有长期的商业签证,你们现在买机票就走。”
父亲怎么提前给孩子办了护照?
陆嘉然想不明白:孩子才接回来没几天,父亲难道就策划让孩子出国去?
但父亲既然这样说了,他也只好这样做。,,网址m..net,...: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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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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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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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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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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