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龙苦笑一下,他还哪有心思喝酒,说道:“朗尼先生,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朗尼是国际金融财团在亚洲的代理人,所谓的国际金融财团实际上就是外国黑社会组织放高利贷的机构,表面上做一些正规的生意做掩护,则暗中向各国的企业、黑道组织甚至**武装发放贷款,谋取暴利。江海龙当初从黑道起家转行,筹建昊天集团的时候,就通过朗尼借过一部分资金,后来很快就偿还了,利息高的惊人。
朗尼豪爽地大笑:“亲爱的中国朋友,我如果能帮助你是我的荣幸,请说吧!”
江海龙:“我需要一笔钱,希望朗尼先生能借给我。”
朗尼一愣,随即笑道:“亲爱的江,我知道近几年你的生意做的很大,已经好几年没向我借过钱了,现在你终于又想起我了。”
江海龙笑道:“朗尼先生,我一直在想着你和你的钱,如果你能把你的利息降的更低一些,我会更想你的。”
朗尼哈哈大笑:“亲爱的江,你还是那么幽默,说吧没你需要多少钱?”
江海龙:“3000万。”
朗尼:“人民币?”
江海龙:“不,是美元!”
朗尼:“这可不是小数目,我虽然不需要知道你的用途,但是我得确定这笔资金一旦出现问题,你怎么来偿还。”
江海龙:“我昊天集团这么多的资产,足够偿还你的钱。”
朗尼连连摇头:“no,no,江,你是知道的我们对固定资产是不感兴趣的,我们不会要你的公司。你必须用现金或其他什么来偿还。”
江海龙一咬牙道:“如果我没法还你现金,那我就用行货来偿还,你看怎么样?”江海龙所说的行货,就是du?qin,这是他当初在黑道时常和朗尼联系的暗语。
朗尼一听是行货,立刻来了精神,自从江海龙从黑道退出,一条线的货就断了,如今江海龙愿意重操旧业,他是求之不得。他说道:“我觉得可以,我个人认可这个交易,但我还需要向老板报告一下。不过你的行货的质量不能下降,还得和以前一样。”
江海龙:“那是当然,不过价钱得按现在的行情。”
朗尼:“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精明,你等我消息。”
江海龙放下电话,感觉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他向朗尼借钱,其实是一种饮鸩止渴的办法,弄不好就会把自己毒死。朗尼的钱不是白使的,利息高还在其次,一旦还不上这笔钱,自己的身家性命可就堪忧了,他感到一阵后怕,有点后悔不该向朗尼借钱。
江海龙走出死气沉沉的昊天集团的办公楼,这是座多么好的楼,这里曾经是那么的红火,工作人员来往不断,生意兴隆,可是现在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病人,不知道那一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江海龙摸了摸自己有些斑白的双鬓,这些白发都是这几天才出现的,一夜白头的传说,他以前不信,现在他完全相信了。
晚上,江海龙哪也没去,他想回家看看,这几天急的忙的红了眼,把回家的事也忘了。现在好了,一切都无可挽回,公司的事也不必那么忙了,还是回家吧,那里还是可以给自己一些温暖的。
江海龙的家并不像想象的那么豪华,虽然他完全有财力让这个家富丽堂皇,但他并没那么做,屋子出了宽敞之外,装修、家具和陈设都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所使所用的东西也是力求实用,绝不奢华,看到这样的屋子,一点也不会有富豪家庭的印象。江海龙的老婆玲花长期卧病在床,住着一间卧室,另一间卧室是江海龙雇佣的保姆老李夫妇住,江海龙如果回家就住在书房里,这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就是江海龙的家。
江海龙回家一般也不敲门,他有钥匙,自己看门。很多时候,他回家的时间都比较晚,家人都已睡下,他不让家里人等他,该睡就睡,他就是回来,也不用他们照顾。
今天,江海龙回来的特别早,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老李在拖地,老李的老婆已经做好了饭,正在给玲花喂饭。江海龙一进门,门里的几双眼睛一起盯着他,在他们的印象中,江海龙好像从来没这么早就回来,最早也得十点以后,最近几年,有的时候就干脆不回来了。今天他这是怎么了,天还亮着,他却出现在门前。
玲花还和以前一个样子,看不出好,也看不出恶化的迹象,只是比以前要瘦了一些,她吃不了多少饭,常年的卧病在床,让她的肠胃很弱。她现在几乎不能动了,除了头还可以自由转动外,手和脚已经不听使唤了。据医生说,玲花得的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神经性肌肉萎缩症,得这种病的人,肌肉会慢慢的地萎缩,溶解,人也就一点一点不会动了,一直到心脏慢慢停止跳动。这是一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死去,而毫无办法的病,对病人和对病人的家属都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玲花的病,曾经让江海龙非常痛苦,他花了不可计数的钱,找遍国内外的名医去医治,但是几乎所有的医生都说,这种病目前世界上还没有治疗的办法,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减少病人的痛苦,延长病人的生存时间。
现在江海龙已经不再痛苦,痛苦的过多就会麻木,麻木了就一切听之任之,对于玲花得病,江海龙也知道不过是挨日子罢了,每当想到玲花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等待死亡,江海龙都会对人生产生一丝疑惑,金钱、权利也救不会即将逝去的生命,而对于每个人来说,生命正在不经意间流逝,他们为之如醉如狂的权钱,却正在消耗着宝贵的生命。xǐυmь.℃òm
玲花从床上抬起头,声音微弱都说到:“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江海龙放下皮包,说到:“还没,下了班,我就直接回来了。”
玲花显然有点惊讶,但立刻平静下来,说道:“老李打一盆水,给海龙洗手,李嫂你去拿一双新的碗筷。”
玲花像是个女主人一样,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手下人招待远来的客人。
江海龙连忙制止住他们的忙乱,说道:“你们不要乱忙,你们吃你们的,我自己来就行了。”他一面换了鞋,自己去卫生间洗手。
江海龙来到饭桌前,桌上的饭菜很清淡,很简单,三个菜,两个是素菜,一个是炒鸡丝。老李连忙给江海龙搬过来一把椅子,李嫂已经把碗筷摆好,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不知道先生回来,我们也没给你做几个像样的菜。”
江海龙一向不在家里吃饭,已经记不得上次在家里吃饭时什么时候了,他看着那副为他特意准备的崭新的碗筷,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这里还是自己的家吗?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玲花关心地问:“今天回来的挺早的,单位不忙了吗?”
江海龙拿着筷子吃了一小口饭,香软的米粒在口中润滑地滚动着,有股甜甜的香味。李嫂的菜炒的很有功夫,几样素菜也炒的色香味俱全,炒鸡丝顺滑可口,鲜香异常。江海龙突然遗憾地想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以前自己怎么没注意到呢?
江海龙听见玲花的话,说道:“今天没事。”
玲花虽然有病在身,但脑子并不糊涂,她是那么了解江海龙,在江海龙还是一个在她们村里插队的知情时,她就对江海龙的一举一动深深地印在心里,她了解江海龙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种语气。
玲花苍白的脸上,眉头皱了皱,沉默了一会,说道:“是不是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
江海龙心里一震,敏感的玲花是最了解自己的,虽然已经很长时间不在一起了,但玲花还是仅凭一句话,就能判断出自己的心情不好。他笑了笑:“做生意,哪能事事如意?公司里总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的。”
玲花不吭声了,显然她并不相信江海龙的解释,她知道江海龙即使真的有什么大事,也不会向她透露,向她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说有什么用呢?她很多时候,虽然很担心江海龙的安危,但更多的时候,只要他不说,她也并不询问。
江海龙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他一点也不饿,看着玲花不断投过来探寻的目光,说道:“你最近感觉怎么样?”江海龙这话刚一出口,就觉得这活说的很不好。
果然,玲花苦笑一下,说道:“还能怎么样,不过是挨日子罢了。”可能是怕江海龙难堪,接着又说道:“这几天,好像比以前强了些,身子没怎么疼,吃饭也能吃多了一些。”
江海龙知道玲花在安慰他,回头对老李夫妇说道:“你们把东西拿到厨房去收拾一下,我和玲花有句话说。”
老李夫妇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回避,两个人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走,走进厨房,还特意关上了厨房的门。
江海龙:“玲花,我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我想让你到乡下老李家住一段时间。”
玲花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说道:“公司出事了?”
江海龙看瞒不过,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过这一关。如果我没事,我在把你接回来,如果我出事,你就在老李家呆着,不用回来了。”
玲花眼里湿润了,问道:“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江海龙叹了口气道:“也不一定有事,我借了一些钱,到时候如果还不上,我可能会坐牢。如果还上了,我就没事了。”
玲花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自己的事,你看着办吧,我一个病人是帮不了你什么的。你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你让我走,我就走,我想你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江海龙抚摸了一下玲花有些干枯的头发,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是听我的话的,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
玲花:“我现在除了你,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跟你从东北来到这个地方,二十年多年了,我有点想家了。”
江海龙仰望外面无尽的夜空,一点思绪也随着玲花飞到那遥远的乡村生活。物质及其贫乏,精神生活极为枯燥的年代,却让他收获了一生中最为纯真的爱情,那个时代的爱情,是那么的纯情无私,就好像是一潭碧水,不带一丝尘垢。玲花这个淳朴的森林猎人的女儿,因为一次意外,从黑熊的利爪之下,她救下了江海龙的性命,为他治疗好了伤口。在那个饥饿的年代,玲花偷偷地把家里的肉干、粮食,皮袄拿给江海龙,填饱他的肚子,温暖他冰凉的身体。他们就是这样相爱的,也许当时,他们并不懂得爱情,只是男人和女人长久地在一起,必定是会发生一些异乎寻常的事,他们以为这就是“爱情”罢了。
江海龙笑了笑:“如果我没事,我一定带你回老家去看看,我也想那个地方了。那真是个安静,与世无争的地方啊!”
玲花似乎也被这向往感染了,眼里闪烁着灼灼的光芒,喃喃地问道:“我还能回去吗?还能看到我爹住过的小屋吗?”
江海龙看着玲花期待的目光,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间竟愕然了。
玲花没有再追问下去,她了解江海龙,他不想说的事,怎么问都是没用的。
李嫂把玲花推进她的卧室,安顿她休息之后,然后他们夫妇被江海龙叫到跟前。
江海龙:“老李、李嫂,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这几年我带你们还好吧。”
老李夫妇是滨海农村的,五年前被江海龙雇来专门照顾玲花的起居生活,老李夫妇为人老实厚道,做事认真,没有坏心眼,而且对玲花的照顾也很周到,使江海龙很满意,深的信任。江海龙给了他们夫妇二人很高的工资,又专门给他准备了房间供他居住。时间一长,老李夫妇也就过习惯了城市生活,照顾一个不能自理的病人虽然麻烦,但总是比在山沟里种地强的多的,而且那么高的工资,是他们种地一辈子也种不来的。老李夫妇对江海龙感恩戴德,对玲花的照顾更加尽心,他们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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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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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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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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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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