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逍遥认命地放下行李:“先进来再说。”
就算要带他回陆公馆,也得先处理好他的伤口,不然得发炎。
陆小爷像个摇着尾巴的小狐狸,蹭蹭跑到沙发上躺着:“哎呀呀,连夜赶路,累死小爷了。”
路逍遥打开空调,拿着急救箱走过来,蹙着眉头问:“你没看我信息吗?”
来晚一步他都得扑空。
陆云扬摇头,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累着了,他的唇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半眯着眼昏昏欲睡:“忙着赶路,没空看手机。”
“先把衣服脱了。”路逍遥说。
陆小爷完全睁开一只眼:“逍遥哥哥,刚进门就让我脱衣服,这是不是不太好?”
路逍遥懒得跟他皮:“你打算让伤口一直这样捂着等发炎吗?”
陆小爷摊开脚张开手,耍赖说:“我不想动,你帮我脱。”
路逍遥顿了下,眼前的男人,正确来他其实说还是个男孩,那双黑白分明眼睛里装满了少年感,他风尘仆仆而来,眼睑下带着淤青,声音还有点虚弱。
路逍遥只好用没有受伤那只手帮他解扣子。
一只手毕竟业务不熟练,是不是触碰到陆小爷的胸肌,他又开始哼唧唧,“咿咿呀呀”听得路逍遥的脸莫名发热,手一撤:“自己脱。”
陆小爷还是那副懒洋洋吊儿郎当的模样,边脱扣子边说:“逍遥哥哥,想摸小爷的胸肌就大大方方摸,来来来,小爷很大方的,虽然一边受伤摸不着,这边手感还是不错的。”
路逍遥闭了闭眼,恼羞成怒:“陆云扬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陆小爷眼睛一闭,“哎呀呀头晕晕,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不行了不行了,眼前还有点黑,我得歇会。”
路逍遥:“……”
这祸害脸皮三尺厚,跟他计较他得活生生被气死。
他脸色的确很苍白,真真假假,路逍遥都分不清楚他是真晕还是耍赖。
咬了咬牙,认命地单手一点点去解他的绷带。
陆云扬的伤口缝了针依旧触目惊心,周边有点泛红,三角市常年气温在三十度以上,他的伤口已经有点发炎的迹象,路逍遥小心翼翼拿过碘伏帮他消毒,又找了瓶南歌给他防身的特制药,一点点撒到他的伤口上。
消炎的药多少带点刺激性,陆云扬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被药粉一刺激,痛得直皱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扁了扁嘴,嘟嚷着:“逍遥哥哥,好疼……”
路逍遥散药粉的手又是一顿,差点整瓶脱手洒上去,他视线往上移向陆云扬的脸。
男孩的眉头深锁,眼睛还是紧紧闭着,嘴巴也紧紧抿着,额际还有些许冷汗,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
路逍遥收回视线,放轻动作,想了想,干脆拆掉自己手上的绷带,从急救箱里拿出一卷新的忍住手痛先帮他重新包扎。
看似简单的动作,路逍遥却用了十几二十分钟才完成。
完成之后已经是大汗淋漓,而那个没心没肺的祸害已经睡得很香甜。
路逍遥端详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么多年独自漂泊,第一次有人这么傻乎乎地惦记自己。
有时候觉得他特别烦人,胡搅蛮缠不讲道理,跟块牛皮膏药似的,沾上了就怎么也甩不掉;
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这个脸皮三尺厚的祸害才会被他打骂这么多次,依旧不折不挠想方设法回到他的身边来,不记仇,不记恨,连恼他都没有;m.χIùmЬ.CǒM
路逍遥觉得自己大概是孤独了,方才听着他吱吱喳喳胡说八道,竟然觉得他没有像过去那样烦人。
又或者,他心里明白,这根陆公馆的独苗苗很快会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地方,也缠不了他多久了吧。
路逍遥深深看他一眼,刚刚要站起来,一只手伸出来拉着他,含含糊糊说:“别走……”
路逍遥看着他,内心五味杂陈,重新坐下,慢慢绑好自己受伤的手。
“我去煲点粥。”路逍遥拉开他的手放下,又帮他脱了鞋子,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陆云扬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路逍遥的话,紧蹙的眉头松开,这一次不再伸手拉路逍遥。
陆云扬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路逍遥被欧阳女士和老爸绑到地下室去,一鞭又一鞭地抽打,让他离自己远点,路逍遥满身鲜血,奄奄一息,任凭他怎么去叫,怎么去喊,他们都好像听不见一样,越打越凶,越打,越凶……
“不要,不要打,不要!路逍遥……”
陆云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全身冷汗,身上还盖了一条毯子,他的眼睛马上全屋搜索路逍遥,目光所及之处,空空如也,该不会又跑了吧?
“路逍遥!!”
路逍遥拿着铲子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还是一条不大合身的碎花围裙,看起来十分滑稽。
“我以为你又跑了。”陆云扬委屈巴巴看着路逍遥说。
路逍遥没接他的话,只说:“你发烧了。”
陆云扬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摇摇头:“没有,不烫。”
路逍遥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发了汗,现在应该退烧了,去洗个澡出来吃饭吧。”
陆云扬起身,发现自己伤口上的绷带换过,才想起来是路逍遥帮自己换的,自己居然在调戏逍遥哥哥的时候睡着了,错过那么好调戏逍遥哥哥的机会,失策了失策了。
“哪个是卫生间?”陆云扬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路逍遥问。
路逍遥对他那个看红烧肉的眼神很无语,举着锅铲指了指其中一扇门。
陆云扬觉得这样的路逍遥十分滑稽,顿时乐了,“逍遥哥哥,我好久没吃你做的红烧肉了,我要吃红烧肉。”
果然又是红烧肉。
路逍遥面无表情:“没有,快去洗澡。”
那身衣服都湿哒哒黏他身上了,还拖三拉四。
陆小爷赤着脚下地,一脸不高兴:“没有红烧肉的饭是没有灵魂的,小爷饿了一天一夜,必须要吃红烧肉才能回血。”
路逍遥本来都要走了,冰箱里哪里还有什么菜,也就一点小米熬了点粥和压箱底的速冻饺子,加上他废了一只手,就算有肉他也红烧不了。
“你当这里是餐馆吗?只有小米和饺子,爱吃不吃,洗澡的时候上半身不要淋到水,我不想再帮你换一次绷带。”
陆小爷比了个OK,乖乖点头,赤着脚走去卫生间。
路逍遥看着他踮起脚走的背影,无语地摇了摇头。
陆小爷总算肯消停,路逍遥回厨房把饺子下了,端了两碗小米粥出来,正要回头端饺子,差点撞上一堵肉墙——
陆云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身上什么都没有穿,除了那条自己亲手绑上去不太规范的绷带和用两只手捂住某个重点部位之外,身上什么都没有!货真价实的肉墙!!
路逍遥震怒,破功吼道:“陆云扬!你他妈是露-体-狂吗?!”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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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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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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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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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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