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宏宇之前听了亲家的话,是审问过一个皓月轩的丫鬟的,现在又听长子长媳如此说,冯氏要么是故意挑拨,要么是听岔了,但不管如何,在小辈和丫鬟面前,他还是要维系妻子作为当家主母的颜面,不然冯氏以后如何治理内宅。
他扫视一眼在场的人,身居高位的他威势颇重,眼神凌厉,就连被冤枉的冯氏想要解释都一时语塞,只听得他一锤定音,定了翠羽的罪:“皓月轩的丫鬟翠羽说话没说清楚,导致主子误会产生,罚一个月月钱以示惩戒,若有下次,直接调到厨房做事,此事就到此为止莫要再提。”
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这是轻拿轻放的意思。
晏景舟轻哂一声,这个结局他早已料到,但只要能膈应冯氏就好,而他爹大概也在心底埋下怀疑的种子,这就够了。冯氏时常无中生有,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这回也轮到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庄婉卿侧目,见晏景舟嘴噙一抹似嘲似讽的笑,忽然感觉晏景舟挺可怜,亲爹不管事实是否如此,都偏袒了冯氏,因为冯氏是主母、是妻子、素有贤名,其实认真思索便知,一等丫鬟哪会连句话都传达不清楚?不过这也是无中生有的事,不了了之就不了了之罢。
晏宏宇见状,便知道长子不满自己的决定,原本有两分是相信长子的,如今却信了三分,对冯氏也有两分怀疑,但更多的是觉得丫鬟传达消息没传达准确。
气氛安静得诡异,晏湘云忍不住道:“大哥,你的丫鬟传达句话都没传达清楚,与其怪爹错怪了你,还不如怪你的丫鬟?”
晏景明也插话道:“二妹妹说得不错,大哥是该好好教育你的丫鬟。”
“护母心切,我可以理解,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晏景舟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一脸不屑争辩的模样,气得母子三人脸色难看得紧,然后拉着庄婉卿站起身来,也不顾在场人的脸色,语气尊敬道,“爹,我还有事,先回一趟皓月轩,等晚些再来请教您学问。”
前后两句话,态度在转瞬间天差地别,晏宏宇憋着闷气,也不想长子继续在这里气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他看了看在场的三个孩子,头疼得揉了揉眉心,上次休沐日长子闹了一场,这次也是没个消停,道:“你们也回去吧。”
兄妹三人应了声,然后辞别长辈,回各自的院子。
冯氏心里憋屈极了,偏生她现在是好继母,不能跟继子争辩,只道一句:“老爷,我是真不知道景舟是去国公府习武的,我以为他就这样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晏宏宇多看了她几眼,回道:“是丫鬟传达消息没有传达清楚,才发引的误会,景舟那孩子执拗偏激不听解释,你别放在心上。”
冯氏气闷不已,明知道继子没有派人告知自己,可当下还没来得及解释,已经被丈夫盖棺定论,若是再揪住此事不放可要惹丈夫不快,毕竟此事无论是谁撒谎都是家丑,推给丫鬟是最好的结果,她也只能轻轻点头,一脸惆怅,也不知道丈夫可有怀疑自己,但这次她是真的比窦娥还冤。
*
回到皓月轩,庄婉卿笑道:“晏景舟,你爹他明显偏袒冯氏,你这场戏差不多白唱了。”
晏景舟挑了挑眉,不甚在意道:“我爹多疑,他多少也会有点怀疑,但这点事他宁愿相信丫鬟没说清楚我去国公府是为了习武才在国公府住下,也不会去细查。”琇書蛧
庄婉卿并不是很意外,只感慨一句:“你爹还挺信任冯氏的,难怪你会装了十几年的纨绔子弟,我想如果你和冯氏起冲突,你爹估计也会信冯氏。”
晏景舟耸了耸肩,他也曾离间过父亲和继母,但是继母三言两语就取得了父亲的信任,而他也被继母怀疑,为此还“意外”落水一次。
他当时年幼,身边只有赵嬷嬷一个忠仆,而冯氏把控整个晏家,他没精力做这些以卵击石的蠢事,要做也是等自己有点能力再做,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后宅斗争虽及不上宫廷,但也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庄婉卿疑问道:“你爹那么信任冯氏,你接下来怎么做?”
晏景舟勾了勾唇角,眼里泛着冷光,语气漠然:“十八年夫妻情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但信任也会一点点消失,这只是开始。”
闻言,庄婉卿抬眼看他,青年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目光冷冷的带着恨意,他前些天提起冯氏的时候还是一脸嘲弄,可现在是真的恨不得马上弄死对方。
庄婉卿好奇:“你今日回来,只是为了给你爹请安,唱这么一出?”
“不是,这只是顺便恶心一下冯氏,今日回来是为了见赵嬷嬷了解一些事。当然,也需要你帮个小忙。”晏景舟轻轻摇头,目光定定地望着她,第一次觉得这丫头是如此的顺眼。
“我?”庄婉卿诧异地指着自己,“我能帮你什么忙?”
晏景舟颔了颔首:“有些事我出口问不方便,需要你来问。”
庄婉卿黛眉皱了皱,狐疑地睨他一眼,怪异道:“赵嬷嬷是你的人,只忠心于你,怎么就不方便了?”
晏景舟脸色一僵,甩了个眼神给她自己体会,这丫头也就跟自己吵架的时候有点智商,其他时候真不太行。
好端端被甩了个白眼,庄婉卿恶狠狠地瞪回去,过了片刻她猛然醒悟,“你一无所有,这就是最大的不方便。”
晏景舟赞赏地点了点头:“还不算笨。”
庄婉卿:“……”
怎么会有那么嘴贱的人?平时不问候人,开口得罪人。
晏景舟:“……”
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庄婉卿抿唇浅笑,直接拒绝:“晏大公子,你还是自己问吧,本县主脑子有点笨,这么一项重任真的爱莫能助。”
闻言,晏景舟脸色僵住,旋即挤出一抹谄媚的笑,讨好道:“县主哪里笨了?县主是聪明伶俐,笨的人是我,没能让手下的人开口跟我陈述一遍。”
瞧他这副谄媚讨好的模样,庄婉卿轻嗤一声,还真是能屈能伸,扬了扬下巴,道:“晏景舟,你欠我一个人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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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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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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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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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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