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婉卿白了他一眼,没有回话,都是自小就没了娘的人,晏景舟明显比她惨多了,她还有疼爱她的父兄,父亲也没给她娶恶毒后娘,而晏景舟除了生母留下的可靠奴仆,就只能靠自己了。
晏景舟轻笑一声,语气淡淡道:“都说有了后娘,亲爹也会变后爹,我对晏宏宇早就不抱什么期待了,他生气是他的事,我做什么也无需向他报备,惹了什么麻烦,他不想丢人的就帮我瞒住,私下去给我收拾烂摊子,反正他也就只有这点用了。”
看着他一脸淡然,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庄婉卿感觉他是在意过的,只是后面失望多了也就变得不在意了。
庄婉卿想了想,道:“你若像晏景明那样,勤奋好学,温文尔雅,一心只读圣贤书,你爹肯定不会骂你。”
晏景舟微愣,旋即轻嗤一声:“你还是单纯了些。”
庄婉卿不明所以,茫然地看他。
晏景舟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脸上挂着笑容,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好看的单凤眼里一片冷色。
曾经他也是个听话乖巧的孩子,四岁启蒙,先生教的内容,很快就能背出来并了解其意,父亲也很喜欢他,常说他有父亲当年的风范,他听了心里高兴,就加倍努力好好学习。
这显然与继母所希望的结果背道而驰,也让继母对他动了杀心,幸好赵嬷嬷及早发现,也就在那时,赵嬷嬷才知道继母的良苦用心,继母需要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继子,而不是一个聪敏好学的继子。
此后他也顺了继母的意,表面上逐渐变得喜好玩乐,最后直接只吃喝玩乐,继母对他逐渐放下戒心,只要他想玩的,继母都由着他玩,还会帮他打掩护,父亲恨铁不成钢地责骂,继母总会在一旁护着。
他那好继母总说:“景舟只需要快快乐乐长大就好,不喜欢念书我们就不念了,人生又不是只有念书一条出路。”
慢慢的,他也觉得这样挺好,与其提高警惕其日防夜防,还不如就这样下去,好歹能省点心平安长大。是以,他白天与那帮纨绔一起玩乐,晚上暗中抽点时间看书习字,在国子监上课的时候表面上神游天外,实际上认真听课。
十三岁的时候,继母竟然精心挑选了扬州瘦马,设计让他带回家,想让他不但只知道玩乐,还要成为好色之徒,幸好他没着了继母的道,一计不成,随后继母又想让他染上赌瘾。
十六岁的时候,他想谋划一下,拿回母亲的嫁妆,母亲出身高门大户,又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嫁妆丰厚,铺子有八个,都不是小铺子,地段好,铺面也不小,都是日进斗金的。庄子也有八个,其中茶庄、花庄、酒庄最为赚钱,其他五个庄子也没有亏本,都是盈利颇好的。
除了庄子和铺子,其他的珍宝字画等东西就堆满几个库房,可以说外祖父当年几乎把整个裴家都给了母亲做陪嫁。
继母进门后,作为晏家新任的当家主母,而他当时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奶娃娃,母亲的嫁妆也就由父亲作主交给继母代为打理。
继母虽出身官宦人家,但继母的父亲在礼部任礼部郎中,礼部是实打实的清水衙门,所以娘家却并不算富裕,面对如此庞大一笔嫁妆,继母既然拿到手又怎会不心动?怎会舍得在他长大后原原本本归还?
为了将他母亲的嫁妆成为囊中之物,要么让他夭折,要么将他养废,他年纪小反抗不了,只能暂且先顺了继母的意思吃喝玩乐。
这些年,继母用各种手段换了铺子和庄子上的忠仆,偷偷在账面上动手脚,庄子和铺子的盈利,一部分被继母拿来补贴娘家,毕竟继母那弟弟是个吃喝嫖赌皆沾的人,哥哥在官场上也需要打点,一部分私自昧下,再取一部分放在账面上。xiumb.com
而他那眼瞎的父亲,从不管后宅之事,继母表面功夫做得足,滴水不漏,父亲便认为继母持家有方,晏景明与晏湘云表现得好,便认为继母是好母亲,继母私下打压比晏湘云出挑的庶女,父亲却看不见。
现在他忽然来到十八岁,母亲的嫁妆拿回来了,跟继母彻底闹翻,不必再演戏,还中了举人,老天爷对他还是挺好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娶了这疯丫头。
庄婉卿看着他脸色瞬息万变,感觉他应该是想起些不愉快的往事,便道:“晏景舟,伤春悲秋可不是你的性子啊。”
晏景舟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沐浴。”
“啊?沐浴?”庄婉卿怔了怔,看着他迈步往与主屋打通的净室走去,打开那扇门就准备进净室,便猛的站起身来往他走过去,“晏景舟,那是我让丫鬟备的水,要洗也是我洗!”
晏景舟倚在门口,一手扶着另一扇门,笑着调弄道:“夫人贴心,不是让丫鬟备水给为夫沐浴的吗?既然夫人那么着急洗,要不鸳鸯浴?”
庄婉卿脸色一僵,顿时怒从中来,真是活腻了才敢在她面前耍流氓,抡起拳头刚要揍人,可对上那张好看的笑颜,忽地改变了主意,戏谑地回一句:“好啊,我服侍夫君沐浴。”
说罢,她张开拳头,手落在晏景舟的腰带上,穿过不少次男装的她动作熟练解开晏景舟的腰带,在晏景舟惊愕不已的目光下三下五除二脱掉对方的外袍。
晏景舟没想到她竟然扒了自己的衣服,稳了稳心神,量她一个姑娘家也不敢继续,笑容不减地看着她,无所畏惧,毫不退缩:“夫人继续吧,穿着衣服总不好沐浴。”
庄婉卿听后脸色僵了下,又不想认输让对方得逞,硬着头皮扯开晏景舟里衣的带子,瞬间露出白皙的胸膛,她目不斜视,手快要落在晏景舟裤头上时。
晏景舟见她还不住手,先她一步慌了神,忙一手提着自己的裤头,一手扯住衣襟遮住上半身,脸有些发烫,羞恼不已:“庄婉卿!你到底还是不是姑娘家?竟然去扒男子的衣服!我不洗了!”
庄婉卿暗自松了一口气,神色平静地抬眼看他,见他绷着脸警惕地瞪着自己,仿若一个被轻薄了的姑娘,轻嗤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嘴贱?让开!”
晏景舟下意识让开,下一刻就听见“啪”的一声关门声,扭头看着那道紧闭的门,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耍了,就方才那情形,要是自己不认怂,疯丫头肯定不敢继续,登时气得恨不得再来一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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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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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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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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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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