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考试结束,请同学放下手中的笔,停止作答。”学校广播的声音骤然响起,情深早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等待考官按部就班的收试卷。
考场就在情深的学校,收拾自己的生活用品方便了很多,即使她最后一个月走读。
和好友浅言告别之后,就要跟着妈妈去g市了,要想再见恐怕没有那么方便了。
奶奶一直住在a市,温父温母在g市发展,本想把奶奶接到g市,奈何老人比较念旧,不愿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城市。情深当然乐得与奶奶住在一起,她喜欢一放学就看见慈祥的奶奶和热腾腾的饭菜的感觉。
不过在放假的时候情深会去外公家住一段时间。
夕阳西下,日光微澜。
在老宅门口,情深躺在躺椅上,脚边躺着一只惬意的猫,时不时地用尾巴蹭蹭她的脚。看似惬意的画面,而躺椅上的人的心情犹如五味杂陈,情深虽是闭着眼睛,面容无恙,可眼角的一行泪骗不了人。
屋内的温母正在整理检查明天要带走的东西,看着手里写着“初之亲启”的信封,望了望门口的情深,又把信封收了起来,或许过段时间让她看比较好。
“初之”是奶奶给情深起的表字,寓意是:“保持最初的自己。”
一个月前。
正在上课的情深被班主任叫了过去,说是家里有急事找她。
握住电话的那一瞬间情深就好像预感到出事了,因为她的眼皮已经跳了一上午了,还莫名的心慌,上课走神的时候还想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借浅言的手机给奶奶打个电话,她的手机落在家里了。
果不其然,对门的李奶奶在电话的一端声音微颤的说:“情深啊,你奶奶走了,你爸妈正在往这赶。”老人们会把死了说成走了。
情深顿时浑身失力,手机滑落在办公桌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身体不受控制的直接坐在地上。
班主任看着坐在地上的情深想要扶她,奈何情深双腿发软站不起来,连手都在不停的颤栗。
情深把手握紧松开,不停重复,似乎是想要给自己力量。
班主任在一旁不知所措。
几分钟之后,情深甩了甩手,双手撑地站了起来,然后是一路狂奔到校门口拦出租。
站在老宅门口,就看见院子里已经围了乌泱泱一群人,察觉到情深的到来,人们自动给她让出了一条道,情深却怎么也迈不动腿。
有热心的邻居扶着她一点一点往前走,来到奶奶的床前,情深也不说话也不靠近,并没有嚎啕大哭,任眼泪悄无声息的在脸上肆意流淌,脑海里闪过与奶奶在一起各种场景的画面。
柠檬的尾巴高高竖起,不安的在奶奶的周围来回走动。
没有靠近是因为她害怕,她怕触摸到毫无温度的身体,好像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不出声,奶奶就好像只是在午休而已。
一直站了好几个小时,邻里实在是心疼看不下去了,多次劝说情深都无动于衷。
院子里的人群换了一波又一波,天色渐晚,人群也慢慢散去,温父温母这才姗姗来迟。
见到爸妈的那一刻,情深扑进温父的怀里嚎啕大哭,抽泣着说了第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没有照顾好奶奶…都怪我……都怪我…对不起…爸妈………”
温父用宽厚双手给情深抹去脸上的眼泪,说:“孩子,不是你的错,不怪你。从知道奶奶病情的那天起我们就要做好这样的准备,只是谁都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
几天后,处理好奶奶的后事,情深坐在奶奶的房间里,一件一件小心翼翼的收拾着奶奶的东西,如数家珍。柠檬在情深的旁边上蹿下跳,绕来绕去,看到某件东西,还会用自己的爪子挠两下。
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情深没有去上课,精神一直恹恹的,只是待在院子里摆弄奶奶种的花花草草,也不说话,有时一弄就是一整天。
情深一直把奶奶的意外去世归咎到自己身上,温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拿她倔强的女儿毫无办法。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情深的户籍地就在a市,温母留下来陪她考完试一起去g市。xǐυmь.℃òm
在回g市的那天,柠檬竟然突然不见了。
柠檬是因为情深上高三要住校,怕奶奶无聊特意买的,现在却成了奶奶留给情深的念想。
情深找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终于在一个路口找到了它,而它所面对的方向就是奶奶安葬的地方。
情深似乎有些明白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柠檬说着话:“你也舍不得的对吧?没关系,我会带你经常回来的,走吧。”
g市温家。
当情深提出想要去法国留学的时候,温母并没有多大的意外,法国是奶奶生前最想去的国家,知道她与奶奶感情深厚,便也没再说什么。
温母当然是希望情深留在身旁,以前一直没多少时间照顾她,难免对她有些愧疚。
手续签证什么的也都不是问题,只是担心情深语言不通,会受委屈。
虽出生于富裕家庭倒也没娇生惯养,奶奶是教师,情深本又聪明伶俐,所以她的成绩并不差。
高考完之后的几个月,给情深请了个家教恶补一下法语,当然也只是纸上谈兵。
情深走的那天热而不躁,候机厅的显示屏实时的更新着航班的信息,像是给情深的倒计时。
登机前情深给了温父温母一个大大的拥抱,交代着让他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还要照顾好柠檬。
她要带着奶奶的梦想去探索未知的法国。
关于法国,大多数人对它的第一印象是神秘和浪漫。
但是对于情深来说只有满满的陌生,陌生的天空、陌生的声音,连空气都是陌生的。
因为时差原因,情深下飞机的时候法国正值中午。
情深并没有去学校,而是直接去了温父给准备好的小公寓。
头一次坐飞机,而且一直坐了十几个小时,还要倒时差,刚来的第一天情深就感觉有点吃不消。
简单收拾了一下,给父母打电话报平安,倒头一觉睡到第二天。
冰箱里早就有人塞满了食材,都是简单易做的。
情深扯开一包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又拿了两个鸡蛋放在水里煮,这点事还是难不倒她的。
趁着加热的时间洗刷完毕,解决完早饭,就去学校办手续了。
办完手续也没事情做,想着熟悉熟悉学校的环境,就开始凭感觉胡乱溜达。
后知后觉来到一间礼堂,貌似里面有人讲话,好奇心驱使她往里面瞅了一眼,哪知……
只见讲台上站着一个男人,穿着纯白的衬衫,袖口卷到半臂,打着纯黑的领带,原本搭配起来比较严肃的颜色,被他穿出来几分自然随意的姿态。
薄唇轻启,清澈的嗓音蔓延到教室的各个角落,一声一声直击温姑娘的心底,掀起层层波浪。
当过三年语文课代表的她,脑海里只闪过“精致”一词,竟再也找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他的样貌。
直到掌声响起,情深这才回过神来,台上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鬼使神差的抓了一个东方面孔的人,用仅仅三个月时间学到的蹩脚的法语打听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那个人倒是热心,告诉了她那个男人法国的名字。
看情深一脸疑惑的模样,瞬间了然,对她说了两个字。
都散场了,她自然没有必要留在那了。
顺着路走来到了一条宽阔的大路,两边种着法国特有的梧桐树。
在树与树的间隙之间,还有几把休息的长椅,路的尽头就是大学的校门。
秋天是一个容易悲伤的季节,走着走着情深有些想家了,想奶奶,想爸妈,想肉乎乎的柠檬。
可是这才第一天,肿么办?
眼泪从面颊划过,她还记得那个毛茸茸的小丫头依偎在奶奶的怀里,奶声奶气的说:“奶奶,等情深长大挣钱了要给你买糖吃,还有好看的衣服。”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停留在吃的层面。
奶奶摸着她的小脑袋笑得合不拢嘴。
小话唠的她又接着说:“奶奶,你有想去的地方吗?要是去的话可别忘了带着我。”
提到这个奶奶陷入沉思,眼角带笑的说:“奶奶最想去的那个地方啊叫法国。”从奶奶的语气里能听出满满的期待。
“法国?远吗?走多长时间才能到啊?”
奶奶看她一脸疑问的模样,捏捏她肉乎乎的脸蛋:“宝贝,那是要坐飞机才能去的地方。”
回忆到深处,便思之如狂。
眼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情深蹲到地上双手捂脸,哭的声嘶力竭。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一辆黑色轿车从路中央飞驰而过,带起几片掉落的梧桐叶。只见那车慢慢减速,最后靠在路边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向情深。
“喏,擦擦眼泪吧。”男人拿着一个手帕。
情深抬头看了一眼那人,道了声“谢谢”,接过手帕。
等平复好情绪,站起来,那人却不见了。
她仔细端量手里拿着的银灰色真丝手帕,正方形的手帕两个对角一个绣了MQ两个字母,另一边绣的好像是法语“Lesoleil”,情深当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看手帕的样子应该是私人订制的,价值应该不菲。
扔了还怪可惜的,想了想,扔进了包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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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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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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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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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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