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和张成岭往湖中望去,只见一艘画舫正朝他们的方向驶来,那画舫精致淡雅又不失低调奢华,甲板上有二人相向而坐,一人持一管青玉长箫,悠悠然若皓月晴空;一人素手弹奏一张墨绿古琴,铮铮然若溯雪流风。
二人合奏,箫声悠扬,琴音婉转,端得是神仙妙人之姿,天仪俊雅之态。
不过那画舫离湖岸尚有些距离,此时又是夜间,周子舒看的并不真切,所以他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断定画舫上的人是谁!
在周子舒、张成岭看向画舫时,只见一人从画舫上跃下,脚步轻点,踏波而来。离得近了,二人定睛一看,那人着紫色衣裙,竟是顾湘!
顾湘既然在此,那琴箫合奏的二人应该便是温公子和沈兄了,这二位倒是高雅的妙人儿,周子舒如是想到。
顾湘来到岸边,只见她鞋底虽已湿漉,但鞋面滴水未沾,小小年纪便能踏波而来,如此轻功已是难得。
“湘姐姐,你这好俊的轻功啊!”张成岭主动上前搭话。
顾湘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回道:“若是你从小就被人逼着学武功,你也能练成我这样!”
话语间虽有不忿,其里却是骄傲居重,想来顾湘也很是为自己这一身功夫自豪。
不过张成岭被这回答勾起了回忆,忆起自己幼时偷懒不愿学武的往事,不知不觉间眼眶里又蓄满了泪。
见他又要掉金豆子,顾湘感觉有些头疼,连忙安慰了他几句,又说起正事来:“慕哥哥让我过来问问你们用饭了没?若是没有,就到船上一起吃点!”
一说起吃饭,张成岭立刻止住了哭意,望向他周叔,而周子舒则与他对视一眼后,转头看向了地上那堆难吃的鱼。
地上那“难吃的要死”的鱼翻着白眼:你礼貌吗?
顾湘看他们不说话,眼神又躲闪地厉害,知道有古怪,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便看见了那几条死不瞑目的鱼!
她上前几步,手上拿了根树枝戳了戳那鱼,嘲讽道:“两位少爷是从小被伺候大的吧!这鱼竟然没处理就烤了,吃着不苦吗?”
当然是又焦又苦,张成岭看了看周子舒的脸色,不敢将这话说出口。
“今天你们交了好运,慕哥哥亲自下厨做了些菜,你们倒是有口福了!”
“顾姑娘,你刚才说,我们是公子哥儿,我看沈兄倒更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周子舒笑道。
“你胡说什么?慕哥哥的厨艺可是很好的,这次要不是我主人死乞白赖地缠了他一下午,慕哥哥还不一定会下厨呢!”顾湘见周子舒质疑沈慕禹,立马大声反驳,丝毫不知道她编排了自家主人一顿。
一道声音传来:“阿湘,让你去邀客,怎么这么费事?再不回来,菜就要凉了,你马上就没得吃了!”
“等等我,这就来!”顾湘冲画舫喊完,便运起轻功,脚尖轻点水面,飞身上船。
“周兄,张公子,还请移步船上,吃个便饭。”沈慕禹的传音来到。
“如此,便却之不恭了。”周子舒客套了一下,擒住张成岭的胳膊,飞身踏上了画舫。
到了画舫上,顾湘早就拿着碗筷在桌边跃跃欲试了,沈慕禹邀他们入座,他们谢过坐下后,只看见温客行坐在沈慕禹旁边,脸上似乎挂着不爽。
温客行当然不爽了,他辛苦缠了沈慕禹近一天,才让沈慕禹做了几个菜,做完菜后,温客行还和沈慕禹合奏一曲,真可算是一大幸事。
温客行本来打算找个地方将顾湘打发出去,他和沈慕禹赏月饮酒,之后共度良宵来着,没想到又遇到了周子舒和张成岭,沈慕禹便做主邀他们上船用饭。
此时多了两个人,非但不能二人赏月对饮,连之后的良宵也度不成了,温客行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自然是极度不爽。
周张二人不理解温客行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张成岭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关切地问了一句。
“多谢张小公子的好意,温某没事!”温客行强颜欢笑。
“主人,红露云栽她们呢?怎么不见人?”顾湘没看见人,朝温客行问道。
温客行拢起手中折扇,敲了她一记,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小妮子,我还能时时刻刻替你看人不成?”
顾湘有些委屈地抱着头,说:“那你刚才还让她们打扇烹茶呢!现在就要卸磨杀驴?这人啊,学坏可真快!”
此话一出,船上众人脸色各异。
沈慕禹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阿湘,这卸磨杀驴可不是这样用的,你那两位姐姐下去取菜去了。”
“是吗?我可不信主人这么好心,哼!”有了靠山,顾湘的胆子也大了,说完还朝温客行做了个鬼脸。
“哼!”温客行也回了她一个鬼脸。
而旁边的沈慕禹则是笑着看他们。
一旁的周子舒和张成岭:这一家三口的感觉,我们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过了没多久,红露和云栽将菜摆上桌子,温客行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这里用不着她们伺候。
待菜肴摆满桌子,周子舒和张成岭打眼看去,炙烤烹炸,小炒汤品,荤素搭配,味香色亮,只看这卖相就知味道甚好。
桌上另有三壶佳酿,酒香扑鼻而来,周子舒闻着,只觉腹中酒虫作祟,想要品一品这好酒。
几声腹鸣,肚子咕咕作响,却是顾湘和张成岭肚里饥辘,沈慕禹笑着开口:“大家都动筷吧,周兄和张公子别太拘束。”
说完,沈慕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温客行的碗里。
众人见他动筷,才开始动作。
温客行见沈慕禹给他夹菜,脸色渐好,拿起酒壶将二人的酒杯满上,顺带给周子舒倒了一杯。
“周兄尝尝这酒,比之日前那雪语馥香如何?”
周子舒举杯轻嗅,而后一口入喉,细细品味,赞道:“此酒饮之如烈焰灼喉,酒香霸道,回味却是清香甘冽,细柔绵长,当是好酒。”
“此酒名曰赤霞丹照,五年陈”沈慕禹说:“周兄若是喜欢,便再饮几杯!”
“如此好酒,可再饮三百杯!”等酒杯斟满,周子舒举杯邀沈温同饮。
……
月上中天,周子舒还在和温客行沈慕禹同饮,地上酒壶散落,三人已经喝了不少,周子舒与沈温二人的关系也增进不少。
虽然喝了不少,但三人意识还是清醒的,周子舒与沈慕禹谈天说地,聊的正欢,温客行一时之间竟插不上话。
见他们笑意盈盈的模样,温客行一阵发酸,眼角略过周子舒腰间束着的软剑,心思一转,笑着说道:“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
“传闻昔日魔匠容长青毕生打造了三件得意之作,一名大荒,一名龙背,一名白衣。昔日四季山庄末代庄主秦怀章便是以白衣为佩剑驰骋江湖。”温客行说到此处,看了沈慕禹一眼,见他并无太大反应,才接着说:“可惜,自四季山庄湮灭之后,此名剑遂不知所踪。唉,周兄,我同你说吧,我见你的佩剑与白衣剑很是相似。”
“只是周兄遮掩太过,所以之前我才试探了一番,如有得罪,还请周兄见谅。”
听到此处,周子舒略微垂眸,他已经确认这位温公子认出了他的武功和佩剑,也许还认出了他的身份。
周子舒又望向沈慕禹,心想:沈兄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沈慕禹见周子舒看向他,举杯示意,随后却是脸色一凛,开口说道:“阿温,你将这些杂碎收拾干净,我去看看那几个小家伙。”
温客行耳廓微动,向沈慕禹点头示意,见沈慕禹进了船舱,他取出玉箫,吹奏起碧海潮生曲来。
周子舒听他们对话,知道又有敌人来犯,只是如今他五感渐退,对周围有些不敏感,暂时不知道来犯是何人。
正在此时,一道胡琴声自岸边传来,琴声中夹杂着内力,震荡激扬,使人血脉沸腾,周子舒忙运功抵抗。
温客行也将内力灌入箫声,虽在湖中,但见碧波荡漾,浪潮涌动,道道音波在空中无形碰撞,犹如金戈撞击之声,铮铮作响。
论起比拼内力,除了少数几人,温客行从来不惧,更别提一个小小的刺客!
很快,温客行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对方压制,而对面湖边树林中的人则是口吐鲜血,落荒而逃。www.xiumb.com
“对方手笔不小,竟然请动了毒蝎的魅曲秦松。”温客行往岸边树林处望了望。
未几,沈慕禹从船舱中出来,周子舒向他询问张成岭的情况。
沈慕禹解释:“张小公子无碍,我及时封了他的五感,只是他武功甚差,内力几乎没有,寻常武林世家子弟这个年龄决不会这般,可是他有何特殊情况?”
周子舒对此也有些不解,只道不知,心中却打算要好好问问张成岭。
温客行则说起刚才的刺客来:“阿玉可知?刚才那人可是毒蝎四大刺客之一的魅曲秦松!”
温客行话语中小部分是挪愉,大部分却是不满。
这语气婉转,听得周子舒直摇头,不知道这温公子又在发什么神经?
“毒蝎吗?”沈慕禹听到温客行挪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阿温,收收心,别老是吃些不明所以的飞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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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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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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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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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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