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孟旷与穗儿同榻而眠,但二人均未睡好。孟旷闭着双目迷迷怔怔地到了天亮,起初还拥着穗儿睡,可后来渐感有些闷热,便松了怀抱。穗儿见她有些烦躁,后举着蒲扇给她扇风。孟旷劝她早些睡,自己不热,她只说扇一会儿就睡了。此后却做了个噩梦,很快惊醒了,随后也只是迷迷糊糊地闭着眼到了天亮。梦的内容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有个场面好像是孟旷离她远去了。
骑在马上,孟旷听到怀抱中的穗儿打了个呵欠。她不禁有些心疼,道:
“跟我们出来出任务很辛苦的,经常是睡不好。我是习惯了,这些年都是这样,风餐露宿的。你身子不好,我怕你受不住。”
“你这傻瓜,忘了我是做过尚服局宫女的人吗?不睡觉是寻常事,我没事的。”穗儿笑道。
睡觉睡不好对穗儿来说确实并不是大问题,她比较不能适应的是骑马。长距离骑马赶路,颠簸不堪,她身子都要散架了。尤其是双腿内侧和胯部,一直压在马鞍上,摩擦严重,又悬在马身两侧,一天赶路下来,两条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即便孟旷很小心地控马,让马儿跑得更加平稳,她也很不适应。
思及此,孟旷恰好控马跨过一片地面上的小水潭,穗儿就又被颠了一下。她不禁抱怨了一句:“骑马才是真受罪。”
“这个没有办法,只能慢慢习惯,我也是骑了好些年的马才渐渐习惯了,都磨出老茧了。还有就是骑马的姿态也很重要,等你学会了骑马,自己控马,会好很多。姿态的调整挺微妙的,得你自己去把握。”孟旷笑着轻声在她耳畔道。
“我以后都坐车不行吗?我可不想学骑马。”穗儿半是撒娇地回道。
孟旷没回答,倒是很贴心地突然用自己的双足垫在了穗儿踩着马镫的双足下,将她的双腿稍稍垫高。
“今早出发前应该调整一下马镫的长度的,这马镫对你来说可能想要够着比较困难,起不到蹬踏的作用,所以骑在马上会比较难受。”孟旷道。Χiυmъ.cοΜ
穗儿咬唇,骂了她一句:“讨厌。”
“噗。”孟旷不禁笑出声来,她不是有意调侃穗儿腿短的。在她看来穗儿娇美可爱,身材也是极好的,何曾有腿短一说,倒是她自己五大三粗的,长得实在不像女人罢了。
见穗儿开始跟她赌气了,她揭开面具,探头吻了一下她的侧脸,算作安慰。穗儿面上起了红晕,有些紧张地望了望前方,好在前方的郭大友和朱青佩都没有回头看她们,路上也没有行人。她有些恼意,掐了掐孟旷握缰绳的手。孟旷一点也不觉得痛,倒是心里痒痒的。能带着穗儿出来出任务,意外得让她心情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放松。虽然昨夜因为听闻班如华的遭遇让她心情跌入谷底,但今日也能尽快调整好心态,投入到任务之中。
只是她二人磨磨蹭蹭的,已经与前方郭大友和郡主朱青佩拉开了好一段距离,孟旷不敢再怠慢,忙催促马儿疾跑几步跟上。
平湖在嘉善的东南方,两县的距离就好比眼睛和鼻子的距离,跑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入了平湖县的范围,看到了县界碑。刚过了界碑,就见到远处土路边的一株大杨树之下,立着一个人影,正是他们非常熟悉的郡主护卫邱白。他身侧还有一匹马,就拴在杨树的枝干之上。
邱白一眼望见他们,立刻向他们招了招手。郭大友、郡主、孟旷和穗儿当即勒住马缰,停了下来。邱白解开他自己的马缰,跨上马去,开始在前方领路,然后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我就猜你们可能今晨会到。查到沈哲这些日子一直躲在船坞之中不曾出来,那里面戒备森严,我一人不好查探,没有贸然进去。我这就带你们去船坞看看。”
郭大友与朱青佩二话不说就跟着他一路向目的地赶去,孟旷带着穗儿策马随在后方,只觉得今日的郭大友也有些异常,沉默至极,除了早上喊她们出发之外,今天几乎一句话不曾说。朱青佩身上更是凝着一股十分冷峻的杀机,让人轻易不敢搭话。
抵达平湖时,时辰尚早,邱白在前引路,穗儿作为向导的作用就不是很大了。但穗儿显然对平湖县的情况很清楚,一路行来的过程中,一直在与孟旷介绍平湖。
“看邱白行进的这条路线,似乎那个船坞,应当就是平湖人嘴里经常说的老船场。我小的时候,老船场已经荒废了,那船场是当年戚家军抗倭时期临时搭建起来的,用来修复一些作战用的水师船。戚家军离开后,被平湖县衙接管,但平湖县衙一直也没有多余的财政将这船场利用起来,所以就荒废下来。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居然被沈哲给占据,不知道他是怎么向县衙购置的,他本身可是在通缉名单之上。”
“这沈哲定然也是有帮手的,那老船场这么多年荒废,有人出钱买,平湖县肯定何乐而不为。”孟旷道。
虽然嘉善距离平湖并不远,但平湖县却是个大县,从西向东,也要走好长一段路程。他们的目的地正是位于平湖县东南乍浦镇的九龙山海湾。那老船场就在九龙山海湾之中,位于外蒲山与东沙爿构成的臂弯之中,那是一大片天然海湾,非常适合作为船场。
等他们穿过整个平湖县,来到九龙山下时,已经时近中午。此时上山太过匆忙,五人没有着急,在山下寻了一间食肆,坐下来要了吃食,一面休整,一面制定下午的行动计划。
在九龙山下,哪怕孟旷尚未见到大海,也已经感受到空气中飘浮着的海风腥气了。孟旷作为一个生长在内陆的北方人,从来就没有见过大海。其实她是有机会在天津卫见一次大海的,奈何那次出任务行程满档,她根本没有功夫到海边去,所以留下了遗憾。峰回路转,她没想到多年后,自己还能有机会在乍浦看海。只是这又是一次任务,什么时候她能不再出任务,当真放松身心出来游玩,那才是她最梦寐以求的。
他们落脚的这家食肆因为靠海,海货众多,孟旷点了一大碗鲜美的海鱼面,她还从未吃过这般新鲜好吃的海鱼,汤汁入口,鲜味十足,灵魂都升了天。一面吃着,就听邱白介绍道:
“那海湾很难搞,他们在山坡上扎了一圈铁刺网加木篱笆,我们没办法从坡上下去。就只留了一道山路作为海湾入口,那里有倭人的重兵把守,立着木头搭建的瞭望塔和高耸的寨门,俨然一座军寨。一旦有了动静,他们很容易就上船逃到海上去,想抓他们还挺困难的。”
“走海路呢?能不能从海路潜入进去?”郭大友问道。
邱白摇头:“那船坞包在海湾里,海路就只有一条狭窄海道可以进出。出海口也有瞭望塔,一直有人在上面观察,任何船只都逃不过他们的视线。”
“那咱们就该调集官兵将海湾包围,让他们无处可逃。”郡主道。
邱白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知道郭八爷和孟十三爷怎么考虑?”调集官兵的事,只有锦衣卫有可能做到。但浙兵都是浙江的巡抚掌控着,会不会听锦衣卫的还真难说。郭大友想了想,道:
“这个得看情况,我必须搜集足够的证据,还得需要朝廷的支持才行,否则即便我是锦衣卫钦差,我也调不动浙江巡抚。我们此次任务的目标是抓捕倭寇及为他们做事的买办,确认京中出现的军火交易是否是浙江这伙倭寇所为,探听清楚他们混入我大明的目的为何。这个任务的目标是刺探与抓捕,而非围剿痛击,动作大了会打草惊蛇,我们就很难在不惊动侵朝倭军的情况下展开秘密行动了。”
孟旷回忆了一下,现在的浙江巡抚是常居敬,没什么特别大的成就,是个老成持重之辈。他早年做过刑科给事中、浙江考试官,督理过浙江科考。后又转为工科都给事中,因督理漕河有功而升浙江巡抚。这样一个官员总理浙江军务,实在有些不大称职。浙江巡抚这个官职最近一些年换得很勤快,因为倭患已绝,早年间的浙直总督这样手掌大权的一方大员已经看不见了。但即便如此,浙江巡抚依然是大官,不是锦衣卫能轻易使唤得动的。
“总之,下午先去摸摸情况,十三,你尤其上点心,看看能不能有潜入的路径,这是你最擅长的方面。郡主,麻烦你就在山脚下,与穗儿姑娘就在这间食店里等我们,你们午后就别跟着一起去了。”郭大友做出了决定。
孟旷不禁看了一眼穗儿,穗儿倒是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她扭头看向孟旷,与孟旷视线接触。孟旷看到了穗儿眸光中的叮嘱,她是要自己千万小心。
郡主却道:“我希望下午能跟着一起去。”
郭大友叹息道:“郡主,这不是闹着玩,我们去刺探敌人情况,难保不会被敌人发现,一旦被发现就是一场恶战。这九龙山滨海,又被倭寇盘踞了这么长时间,山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恐怕就连邱兄都没完全把握清楚,你身子金贵,我不能冒然带你上山。”
郡主似是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忽的将身侧宝剑提起,一把拍在桌面上。“铛”的一声,整个食肆都被震了一下,食肆中的一些食客纷纷向他们这一桌投来目光。
郭大友面色沉凝,身子前倾,双目死死盯着郡主道:
“郡主,我知道你想杀了沈哲,说白了我也很想。但请你克制情绪,我才是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请你不要感情用事破坏这次行动,否则即便你是郡主,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郡主已然双目赤红,起身抓住宝剑,刚要转头就走,就见郭大友伸过手来,压住她的宝剑,道:
“你莫要破坏这次行动,我许你沈哲项上人头。我会把他抓回来,给你亲手处置。”
郡主咬牙,半晌终于重新坐回了位置,道:“好,我听你安排,希望你信守承诺。否则,腿脚长在我的身上,你管不着我。”
一旁的孟旷和穗儿不禁舒了口气,而邱白更是捏了把汗。
约莫一刻钟后,休整停当,邱白领着郭大友和孟旷出发了。出食肆时,天空已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即将有倾盆大雨降下。三人都穿了蓑衣,戴了斗笠。他们没有骑马,步行上山。
作者有话要说:爿,pan二声,用在这里,是一段,一截的意思
下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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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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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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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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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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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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