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旷离去后,穗儿返回里屋去寻某样东西。此前她离开灵济堂时带出去的那个包袱在混乱中已经遗失了,好在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她的所有贵重物品素来都是贴身放置,如今也都在她的身边。她找到了自己的荷包,贴身藏好,随即她出了屋子,往白家的下人房中去。
刚走到下人房门口,就见那位昨夜给她们送水的小厮走了出来。她连忙上前福了福身子,那小厮即刻行礼,道:
“姑娘可是有甚么事吗?”
“我想讨一套寻常的男子衣衫。孟百户乃是寻常百姓人家出身,穿不惯华贵的服饰。他今夜临走前特意委托我来借一套衣衫。”
那小厮顿时有些犹豫,道:“可是,白娘娘若是瞧见了孟百户穿小的的衣衫,小的也是很难做呀。”
穗儿见状,扬起笑容,走近一步,道:
“小哥还请帮帮忙,若是怕白娘娘责备,尽管往我身上推便是。”一边说着,一块两三两的碎银就塞进了那小厮的手中,“我乃绣娘,回去给改一改,也就看不出是你的衣衫了。”
那小厮耳朵根子有些软,穗儿如此漂亮的姑娘在她面前恳求他,说的话也是句句有理,严丝合缝,捏着手里的银子他也不好再拒绝了。于是点了点头,返身回了屋,不多时取出一套自己的衣衫给穗儿。穗儿笑然谢过,抱着衣衫返回屋中。m.xiumb.com
不多时,她再度出屋,这回却已全然是个小厮的打扮了。她以袖蒙面,快速趋步往宅院的侧门而去。一路上倒是很顺利,没有碰见什么人。侧门的附近既是宅中厨房,有个厨子模样的人瞧见了她,喊了句:
“五子,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穗儿假装没有听见,直接快步跨出侧门,那厨子果真也没追上来。
穗儿穿过街道,很快就步入了繁华的勾栏胡同。她的目光循着街道两旁的每一家青楼仔细查看,看清楚匾额确认不是添香馆后,便立刻趋步离开。街面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此时成了她最好的掩护。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注意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厮,来这里的嫖客都是富贵人,身边的小厮跟班不计其数,寻常如路边野草。
穗儿走到胡同中段,总算让她找到了富贵敞亮的添香馆。她这辈子也没进过青楼,一时间立在门口有些怯然。但不多时她便鼓足勇气步入其内,刚走到门口,就有个看门的高大龟公拦住了他的去路,粗声粗气道:
“干什么的?下人从便门入,不懂规矩吗?”
穗儿忙哈腰点头,也不答话,直接转身就往便门而去。打便门入内,一条甬道把她引去了后面的一个略显简陋的下人房,这里摆了些桌椅板凳,还有一整排的大通铺,一看就知道是给低等下人、车夫预备的休息处。主人们和高级奴仆在里面享乐,这些低等仆从只能在此处等着,累了就去那大通铺上和衣而眠。这下人房位于一个单独辟出来的院子,与马厩和停车的宽阔场地在一块儿,便门只能将他们引到此处,进来后就等于进了一个口袋,不可能从这里进到添香馆的内部。
穗儿站在下人房门外,观望了一下四周阻挡她的院墙,思考了片刻,她得出结论,她没有办法翻过院墙进去,一是没有垫脚物,没有人帮忙,光凭她的身手翻不上去,二是若她要翻墙,必然惊动下人房里的人,就在下人房门口就蹲着一个抽烟锅子的老头,穗儿可没办法躲过他的眼睛。
穗儿正打算另想办法时,那抽烟锅的老头突然站起身来,吐出口里最后一口烟,将手里的烟锅往鞋底一磕,磕出烟灰后,将烟杆别在了腰间,对穗儿招了招手,道:
“你过来,俺有话与你说。”
这老头一口的河南方言,穗儿警惕于他不敢靠近,那老头倒是不以为意,道了句:
“小妮儿,你若想进去,这里可不中。告诉你个窍门,你去北边的院墙,那里有个狗洞,藏在一排冬青木后头,能钻进去。白日里那口子是堵起来的,就这会儿开着。再晚些,就进不去了。”
穗儿有些吃惊于这老头一眼就瞧出了自己是女子,而且还看出来自己想进添香馆内部。她反省了一下自己,似乎并没有表现得这般明显吧。而这老头居然知道甚么狗洞?该不会是在耍她罢。
死马当活马医,穗儿最后望了一眼这老头,便顺着原路返回,离了便门,往北面而去,很快来到了北院墙。这里沿着院墙确实种植了一溜的冬青灌木。穗儿仔细瞧,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小口子,这口子非常隐蔽,加之这后院墙开在一个非常狭窄的小夹道中,几乎无人往来,基本上不会被人发现。不过这并不是狗洞,似乎是有人专门在此开了一扇小门,还有木门遮挡。不论这个口子到底是为什么存在,穗儿总算是寻到入口了。她绕开灌木,推开了这扇木门,钻了进去。这口子开得可真小,估计若是体形稍大些的男子就钻不进来了,也就她这般瘦弱娇小的女子和孩童才能进来。
进来后穗儿发现自己身处庭院的假山之后,这扇窄小的木门边还放置着一块巨石,似乎就是为了挡住这扇门。但此时这块巨石被挪到了一旁,木门上的门闩也拉开了。那老头说这个口子就这个时间段会开放,其他时间都是封着的……穗儿觉得很奇怪,这个时间段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她没有太多心思去思考这件事,为防被人发现,她尽快离去。从假山绕出,穿过庭院,她入了回廊,沿着回廊她很自然地就步入了一栋三层楼的建筑之中。这里遍布着房间,但大多是空着的,偶有一两间内有人,其内传来令人闻之羞赧的动静,穗儿赤红了面庞,迅速逃离。
她有些慌不择路,但好歹发现了这幢三层建筑通往别处的廊桥。于是沿着廊桥一路快步往前,终于步入一片纸醉金迷的繁华厅堂之中,她才反应过来,这里应当就是主楼,她刚刚进的是别馆。而此时,戏剧正在上演,她绕到戏台侧面,藏在人群之中默然看了一会儿,一时间被那戏台之上的白玉吟所吸引,也被那故事与演绎吸引,移不开步伐。
又片刻后,她收回心神,心想孟旷或许就在这主楼之上某间客房之中。而眼瞧着这三层楼阁,贵客都往楼上走,她想多半人应当是在最高层,那里清净,又比较接近重要人物会出现的地方,居高临下更便于观察,正是锦衣卫会去的地方。
于是她迈步往三楼去,走到二层时看到了悬挂在戏台上方的青榜与朱榜,默然看了一会儿,她叹息一声,迈步继续往上。
刚走到三层,戏台上的玉簪记恰好唱完,楼下传来一片喝彩之声。穗儿靠在三层的栏杆边,看着白玉吟退场,心想她得抓紧时间了。她在三层逡巡了片刻,打算将每间房间都张望一下,却不曾想刚走到廊道处,就突然看到拐角处一间屋子的房门打开,郭大友从其中走了出来。
她惊了一跳,忙扭过身去背对着郭大友,听到脚步声远离,眼角余光一瞥,发现郭大友往另一个方向离去。她上前两步,发现他原来是去了廊桥另一侧的别馆。
穗儿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他方才出来的那间屋子门口,她方才匆匆一瞥,似乎看到了孟旷就坐在里面。她心中悸动,本能地向前跨了两步,想要去推门入屋,与孟旷相会,但今夜她乔装来此并非是来寻孟旷的,她有别的事儿要做。
她今夜来此,其实是来寻白玉吟的。她希望能和白玉吟谈谈,弄清楚她想做什么。白玉吟眼下是郭大友利用来分化她和孟旷的工具。但穗儿与郭大友的思维方式不同,最大的不同在于穗儿出身贫寒,又是女子,所以她最能体量贫苦卑贱女子的心境。她不相信白玉吟这样一个女子,会是一个毫无主见,平白受人摆布的工具。她为何会帮助郭大友,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目的的。只要穗儿能摸清她的需求,她就能想办法扭转白玉吟的想法,让白玉吟假意迎合郭大友,暗中却襄助自己和孟旷。
穗儿仔细想了一下,她如果要和白玉吟商谈,首先就不能在白宅之中,因为白宅本身并非当真是白玉吟的私宅,那里其实不若说是潞王囚禁她的牢笼,白宅里的下人们看上去对白玉吟服服帖帖,实际上都是潞王的人,今日午间她与白玉吟吃饭时就察觉到了,那些下人们每时每刻都围在她身侧,当真是让人透不过气来。若是她在白宅内找白玉吟,这个消息决计捂不住,很快就会走漏出去。
而白玉吟出了白宅,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添香馆,添香馆相对来说人流更复杂,监视难度更高,她可以找到机会。
她入了这添香馆主楼后,察觉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必须上三楼寻找机会。白玉吟唱戏的后场她是不能去的,那里人多眼杂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而白玉吟除了后场,最有可能来的地方就是这第三层,她是必然要来这里待客的。穗儿只要在这里守着,就能寻到机会找到白玉吟。
但是眼下这三楼走廊中空无一人,她一人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过明显,她必须得先找个地方藏身才行。
她在三楼逡巡了半晌,最后发现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躲藏,那就是孟旷所在的房间的隔壁。唯独这间屋内没有人,而这间屋子位置相对隐蔽,连入口的门都是单扇的门,瞧上去像是个杂物间,门上还落了锁。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把锁,发现这个锁头并不复杂,她可以想办法撬开。她早年间被囚禁囚怕了,在宫中专门自学了开锁,大多数种类的锁头她都能打开,工具只需两根她总是随身携带的绣花针。
她从自己的荷包中取出了一个小针线包,从中抽出两根细针,对着锁眼细细挪动了两下,只听“咔”的一声微弱声响,锁开了。穗儿开了门,返身带上门,并把锁假意挂上,使得外人乍一看并不能发现这扇门开了。
她入了这间屋子,一时间有些惊奇,这屋子里几乎空无一物,除了两张椅子一张方桌,桌上摆了一油灯,一烛台,一把壶,两个倒扣着的茶盏落了一层薄灰。
这屋内还有更奇怪的物什。首先,与隔壁孟旷所在屋子的隔墙之上,有一个铜扣封着的眼,其上有个旋转把手,将那把手一转,便会出现一个监视探孔,可以观看到隔壁屋内的景象。她悄然打开了那探孔,往里探看,就见孟旷正面对着她坐着,她不知何时将面具摘了下来,视线望着窗外,似乎在出神地思索着什么。
穗儿静静地看着孟旷,心底不禁觉得眼下这个场景显得虚幻又诡异,她竟会在无意中监视起了自己的爱人……
念头转到此处,她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郭大友乃是添香馆的常客,且将此处当做重要的情报收集场所。他应当知晓这间屋子的用途。而他把孟旷带到隔壁那被监视的房间里,是为了什么?似乎答案已经不言而明了。
孟旷似乎是与她心有灵犀,此时她的目光突然从窗外移了回来,恰好就落在了穗儿所在的监视孔的位置,穗儿不禁惊了一跳,孟旷的目光似乎牢牢捕捉到了她,一瞬不瞬。但穗儿明白隔壁屋内应当是有隐蔽监视探孔的伪装的,她应当并非是发现自己了。但心虚之下,她还是莫名地关闭了监视孔。
就在此时,穗儿隐约听到了甚么声响,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声音是从一根奇怪的铜管内传来的。这铜管从天花板上垂下,铜管的另一头消失在了天花板上方,不知通向了何处。这主楼莫非并不仅有三层?可她也并没有找到通往第四层的楼梯。许是在某处房间内部有隐藏的楼梯吧。
她移步到了那铜管处,侧耳倾听,就听有两名男子在说话:
“都运出去了吗?”
“运了,最后一批了。等会儿就全部清空,还有大约两箱,还得耗点功夫。”
“好,总算赶在彻底封城前运出去了。那小门封上了吗?”
“还没。”
“你们动作快点,那小门到底还是显眼,要尽早封上!”
“是,我明白。”
……
穗儿蹙眉,察觉到对话的两名男子似乎意指她方才钻进来的那扇小门。她还想再仔细听听,但那两个人却不再说话了。此时,隔壁屋内传来了动静,她听到了白玉吟的声音。穗儿一惊,回去再次打开监视探孔,就见白玉吟来到了孟旷的屋内。
她内心暗呼糟糕,自己错失了良机,只能再等。她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她得尽快离去,再觅机会。只是,她对目下白玉吟寻找孟旷的情景却好奇得紧。一时之间,脚步已然挪不动了,那监视探孔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她。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隔壁屋内的景象,看到白玉吟一进屋中就抱住了孟旷,竟口呼“孟郎”,孟旷明显是被惊到了,一时间僵在了原地没给出任何反应,任由白玉吟抱着她。
穗儿心口泛起翻江倒海般的酸涩,不禁咬唇,暗骂那呆子发个甚么呆,为何不赶紧将人推开?
“你为何不说话,还装作不认识我。”
“你……是不是见我又落入风尘,所以失望了?”
白玉吟连续问了两个问题,孟旷并未开口回答,也没有打手势,但穗儿总算看到那呆子挣扎着想要推开白玉吟了。就在此时,她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穗儿惊得浑身汗毛倒竖,差一点失声惊叫出来,却被人一下以掌封住了口。随即,郭大友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李惠儿,你可真是聪明,竟让你寻到了这个地方。”
穗儿浑身颤抖,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她竟然不曾察觉郭大友进来了,她不该逗留的,失策了!
“既然你来了,就让你看看罢。你心爱的男人,是个甚么德行。”一边说着,郭大友捂着穗儿的嘴,强行把她按到了监视探孔前,他的头也凑了过来,与穗儿一道往探孔内部看去。
他们看过去的那一个瞬间,白玉吟似乎刚说了什么,却被孟旷挡住了。孟旷背对着监视探孔,随即摘下了面具,白玉吟亲昵地触摸了一下孟旷的面庞。之后二人头靠得极近,几乎面贴面,抵额相谈。从郭大友和穗儿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孟旷将白玉吟整个裹在了怀中一般。
他们能听到十分细微的交谈声,判断白玉吟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具体说什么实在是听不清。孟旷即没有打手势回应,也没有取出笔墨书写,只是一直牢牢挡在她身前。郭大友突然嗤笑道:
“这小子还挺聪明,他应当是在用气音和白玉吟说话。唉哟,这亲热劲,真是年轻啊。”
穗儿面色白了白,然后就看到孟旷主动拉住了白玉吟的手。穗儿可以一直保持镇定,因为此前都是白玉吟在主动,孟旷只是被动承受,这不能代表孟旷变了心。可看到孟旷主动拉白玉吟的手,她却如遭重创。她心底就像是被人捣了一拳,又酸又涩,泪意上涌,竟不受控地泛起了凄凉思绪。难道说孟旷当真对白玉吟有意吗?难道她对自己说的结为夫妻,厮守终生的话,只是骗她的甜言蜜语吗?难道她就这般不堪诱惑,一有美色靠近,就如此亲昵吗?
诱惑……穗儿忽然垂首自嘲一笑,她也曾试着诱惑过孟旷,她亦没能扛住。她本以为那是因为孟旷对她有情,故而难以抵抗。可如今看来,难道她只是单纯的好色之徒?
不……她都想了些什么?为什么不多相信一些孟旷,那是她的晴姐姐啊!难道她的晴姐姐是个见到任何女人都会起心思的好色之徒?她在向自己表白心意之前,因为她们都是女子这个事实而经历了多少的挣扎,这一点自己才是最清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可能这般轻易地就对另外一个女子如此亲热,升起情爱。
穗儿生性聪慧,虽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情绪影响,但她很快就用理智说服了自己,并迅速冷静了下来。
“如何,男人就是如此,你还有何话好说?”
“我听不清她们在谈什么,这不作数。”
“还能谈什么?手也拉了,抱也抱了,脸也摸了……我是好心,不愿让你再看下去了。”
“郭千户,你不必这般挑拨离间。我来寻你,是有其他要事。你是愿听,还是不愿?”
“愿闻其详。”
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
这章主要是从穗儿的视角写的,用以解释一下上章很多人的困惑,并引出其他的一些线索。至于穗儿到底和郭大友谈了什么,容我卖个关子,后面才能揭晓。
一不小心写了五千多字,看在我如此勤奋更新的份上,多留点评论吧,昨天那一章评论实在稀少,感觉我拼命写,却没人在看了。
感谢在2020012717:32:402020012818:1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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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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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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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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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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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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