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暧见状,忙开了灵济堂的大门,带着几个伤员入内,迅速地处理伤口。好在,都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到筋骨。处理好一切,她才算松了口气。但她随即又焦虑无比地道:
“怎么办,小穗姐被抓走了。我们该到哪儿去找她?”说着说着孟暧都快哭出来了。
“别担心,我马上就出去寻,我猜这次火拼应当是校场口西的九指王和校场口东的邹巴之间的争斗。不论掳走人的是谁,总不过要去这两人的老巢,我去找找看便知晓了。”詹宇立刻安慰道。
“多谢詹指挥……真不敢再麻烦你了,你都受伤了。”孟暧忙道。
“不,这是我分内的事。这帮泼皮混子在街面上闹事,我身为中城兵马司指挥不可能不管。你别急,我这就回去调兵,带人去寻。那个……清虚先生,麻烦你跟我走一趟罢,我对被掳走的那位姑娘不大熟悉,你跟着我也好辨认。”
清虚点头,清衡清渺则上前道:“我们也去!”
“你们都受伤了,就别跟上来了,在这里好好养伤,保护好孟大夫。”清虚吩咐道。
说罢,清虚不再耽搁,跟着詹宇离开了灵济堂,一路快步赶往中城兵马司。抵达中城兵马司后,詹宇调集两百名中城兵马司巡兵,他骑上马快马在前带路,巡兵们在后疾跑跟随,一路迅速赶往距离中城兵马司比较近的校场口东邹巴的地盘。
没想到的是,当他们赶到邹巴的老巢时,这里却陷入了一片大火之中,附近的民众哭喊着在救火,夜间负责城中治安的巡捕营也派了人火速赶来了,正在手忙脚乱地往失火处送水。詹宇暗道不好,邹巴这是被人端了老巢了,那么人应当不在邹巴这里。他分出二十多人帮忙救火,然后立刻带着剩下的人往校场口西赶去。途中让他抓到了几个还在打斗的混子,詹宇抓着他们审问了一下,才知晓校场口西九指王的老巢也被端了,此时里面全是邹巴的人,但邹巴本人据说并不在那里,詹宇追问邹巴人在哪里,他们却并不清楚。
此时,有传信兵快步从远处跑了过来,拱手报告道:
“詹指挥!刚才得到宣武门传来的紧急救援传令,有大批帮派成员追着一辆马车往城北去了。现在马车已经入了宣武门,那批混子也突破了宣武门的守门封锁,口中喊杀,说是那马车上的人是邹巴。宣武门传令,要求中城兵马司立刻与西城兵马司合兵围剿镇压!”
詹宇觉得有些混乱,一下判定不清形势。一旁的清虚却仿佛冥冥中意识到了什么,忙大声对詹宇道:
“是兵马司胡同,一定是被掳去那里了!”
詹宇不知为何清虚这般笃定,但既然已经得到宣武门传令,他就不能违抗,于是立刻带兵,火速往兵马司胡同赶去。
……
孟旷将一枚铅弹先放入金属管内,打开油纸包,将其中的黑色火药倒入一部分,然后再放入第二颗铅弹,接着将铜管用剩余的黑色火药填满,并在其中塞入一根棉线,口子塞好朝上。初步制作好了炸管后,她随即出去,爬上阶梯,将炸管用绳索绑缚在了铁门内侧的门闩附近,接着将引线拖出来。由于引线的长度有限,她想了想,干脆下到酒窖中,先将仍旧昏迷中的郭大友拖入了小耳室,让方铭先顾看一下。随即她在附近酒坛中寻寻觅觅,还真让她找到了一坛烈酒。她判断这应当是前朝的百酒之首蒸馏酒,高浓度,非常烈,一般人喝不惯。但是在北方游牧民族中十分盛行,可以驱寒。当下部分贵族也特别爱喝这种烈酒,她还见过一道御菜,就是用这种蒸馏酒从锅边淋入,点燃后整个锅都燃起火光,火灭后锅内食物散出浓郁的酒香,十分神奇。
她将酒液泼洒在引线之上,并往阶梯之下一路泼洒出一条线。随即迅速用火折子点燃了这条烈酒铺出的引线,火苗飞快窜出,一下烧到了门边,并立刻点燃了引线。孟旷在台阶下堵住双耳,紧接着一声巨响,“嘭!”,这道铁门外的门闩硬生生被她炸断了,门也被炸变形了,歪歪扭扭地轰然倒地。wWW.ΧìǔΜЬ.CǒΜ
这一声巨响惊动了外面把守的刘九的人,也惊醒了处在昏迷中的郭大友。他迷迷糊糊醒来,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一旁的方铭一把拉起,带着他一路往地窖上方奔去。
彼时孟旷已经提着螣刀冲了出去,正站在地窖门外。淡然地望着一帮举刀冲过来的刘九的人,她缓缓展刀准备动手。
“住手!”刘克难急匆匆赶了过来,喝止了他的手下们。他面色阴沉地望着孟旷,以及后方被方铭扶着走出来的郭大友,道了句:
“我料想一扇铁门是关不住北司的十三太保的,只是没想到你们出来得这般快。”
孟旷冷冷地瞪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
“老九,你的事儿办不下去了。八哥和十三弟是奉谕旨查案,乃是钦差。钦差你都敢关,不要命了啊?!”方铭喊道。
“我当然明白,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刘克难道。
“你到底打什么算盘?连兄弟都卖了,你要是说不清楚,这锦衣卫里面你也待不下去了。”方铭喊道。
“你闭嘴!你相助宫女暗自出宫,还好意思说我在锦衣卫里待不下去?”刘克难喝道。
郭大友此时似乎终于清醒了一点,他费劲地开口道:
“老九,此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眼下你寻个地方,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否则,你曾今是什么人,我现在就给你抖出来。”
“郭大友!”刘克难气急败坏,他没有想到郭大友居然知道他掩盖这么久的秘密。最气人的是,他既然知道,居然还来这里假装落入他手中被他关押,还让他确认了方铭之所在以及自己的真实目的,刘克难真是彻头彻尾被他戏耍了一遍。
孟旷和方铭都有些吃惊于郭大友所言,他们也彻底被郭大友糊弄了。
“怎么说?老九,你给个准话。”郭大友戏谑地重复了一遍这句他下地窖前说过的话,刘九咬牙切齿,最终却不得不低头。
“我可以和你谈,但只有你,还有,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告知圣上,否则我不仅乌纱难保,连项上人头也要一起丢了。兄弟我没敢伤你,还望你能念几分情谊。”刘克难道。
“成!”郭大友道。
话音刚落,突然外面传来吵嚷声,还有大批人踏过的脚步声,马匹的嘶鸣声和呼呵声。外面有个刘九的手下慌里慌张地跑进来报告道:
“不好了九爷!一大帮帮派混子杀过来了!正好被西城兵马司的人堵在咱们巷子口。”
“什么?!”
刘九忙带着人呼啦啦地冲了出去,留下郭大友和孟旷、方铭三人面面相觑。
“咱们也出去瞧瞧怎么回事。”郭大友道。
倚红轩外,不宽的一条粉子胡同,眼下被挤得满满当当。西城兵马司的人接到命令,刚点了人从衙署中出来,就撞见了大批的混子追着一辆马车到此,当即守住胡同两头,将他们堵个正着。眼下这帮百十来人的混子进退不得,正骂骂咧咧、躁动不安。而就在西城兵马司的人和那群混子之间,还夹着一辆马车,正正好就停在倚红轩大门跟前。驾车的人眼下钻进了马车中,似是不敢露头。
“所有人立刻缴械投降!”带队的西城兵马司指挥大吼道。
“我们就是找马车里的人有事,与兵马司无关!”带头的混子高声道。
“放肆!你们冲撞城门,扰乱治安,还敢如此大胆要人?不拿你们下狱,当我兵马司都是摆设吗?!”那指挥大声喊道。
“兵马司莫管闲事,车中人乃是邹巴,他与我等有血海深仇,我等只找他,不扰他人!”
“邹巴?”西城兵马司指挥微微蹙眉,顿时犹豫起来,随即喊道:
“车中人赶紧出来,西城兵马司在此,护你等周全!”
“兵马司莫要管闲事!!!”后面的混子们急了,火拼到这个份上,就差一步就能搞死邹巴了,怎么能让兵马司把事情给搅黄了。当即有火气旺盛的混子按捺不住,要抢在兵马司护人之前拿下车中人。
只见一个混子趁着双方对峙的空隙,直接往马车上冲去。双方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当即一触即发,“放箭!”兵马司弓兵在指挥之下立刻放箭阻拦,箭矢射向马车,一下射中了那个冲出来的混子的右臂,那混子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后方的混子们当即红了眼睛,叫骂着冲了上来,兵马司盾兵举盾上前,迅速将马车围了一个圈,护住了马车。混子们推推搡搡,手中刀棍叮叮当当敲击在那些盾兵的盾牌之上,开始挤压那些盾兵的护卫圈。狭窄的巷子顿时成了战场,马车的马也受了惊,一直躁动不安地尥蹄子,来回摆头。
“车内人赶紧出来!出来!”
“邹巴!要你狗命!”
“老子不是邹巴,你们看清楚了!”曹光知道自己再也躲不下去了,当即钻出车来,站在车辕上喊道。
“车里面还有人!”有个混子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的人影,喊道。
“出来!出来!”混子们奋力地用刀柄敲击车子的轮毂和车厢。
“车内人乃我家妾室!不是什么邹巴!老子带着家里人出来,被你们追着跑,冤不冤啊!”曹光大喊,然后将车内的穗儿拉出来,众人一看真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当即傻了眼。曹光像是藏什么似的,又赶紧将穗儿塞回了车厢。
“曹指挥,是你啊!”西城兵马司指挥认出了他。
没等曹光回答,就有个混子高声喊道,“你胡扯!我分明看到你和邹巴手底下人在一起!你和邹巴是一伙儿的!”
“老子才不认识什么邹巴!”曹光怒道。
他不会想到,不过只是把穗儿拉出车厢来澄清一下身份,却被眼尖的刘九在倚红轩门口瞧个正着,他当下认出了那就是出逃宫女李惠儿。本想置身事外看热闹的刘九当即待不住了,对手下一打手势,下令道:
“目标就在车上,亮身份抢人!”
他手下几个人当即冲出倚红轩大门,高举手中锦衣卫令牌,喊道:
“锦衣卫办事!所有人停手!车上人我们要带走!”
锦衣卫?在场所有人都傻了,根本不明白为何锦衣卫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曹光暗道不妙,锦衣卫拿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女人……是逃犯?
这可真是天打五雷轰,曹光哪还有什么心思要玩这个女人,当即准备跳下车去就要跑。但谁也没想到的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一个人影忽然从倚红轩院墙的墙头飞身跃出,踩着底下密集的人头肩膀一路轻身跃上了马车,并一把抓住了尚未来得及跳下车去的曹光,运起手中特殊的双首刀,一刀砍断了他双足脚筋。曹光惨叫着跪倒在马车车厢前的车板上,凄厉的嘶嚎声让所有人寒毛直竖。随即刀光又闪,螣刀翻飞之下,曹光双臂当即被斩断,手臂飞了出去,飞入了人群之中,鲜血喷洒出来,淋得人一头一脸。
此时的曹光已经连惨叫都喊不出来了,整个人处在痉挛的状态中,双臂鲜血狂飙,景象无比骇人。
最后致命一刀,曹光的咽喉处被捅了个对穿,被眼前索命的阿修罗一脚踹下车去。下方的人当即散开,曹光栽倒在血泊中抽搐着,双目逐渐泛出死亡的灰白色。
眼前阿修罗面的刽子手轻微地喘着气,如死神一般提刀跨立于马车上,士兵们手中的火把照亮她的身躯,青锻锦衣制服之上溅满了鲜血。她一甩刀尖,将血水簌簌甩下,重新将刀别回腰间的刀束之中。整个巷子内挤着的几百号人噤若寒蝉,完全没有了方才大吼大叫、剑拔弩张的势头。有个别不济的见到这个场面,已然手软脚软,吓尿了裤子。
孟旷顾不得那么多,当下钻入车中,就见到正蜷缩在车厢一角瑟瑟发抖的穗儿。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面庞和脖间的皮肤上残留着触目惊心的指印子,明显曾被侵犯过。她正颤抖着唇望着满身是血的孟旷,孟旷只觉得自己的心碎裂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孟旷声线颤抖地低声说道。
“十三哥!”穗儿完全不顾她一身血腥,扑入了她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说十三是“修罗鬼煞”,这外号不是白起的。她是个狠人,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下手非常狠。尤其是谁要是敢侵犯她的亲人爱人,那可真是下场极其凄惨,她不会留半点情面。我知道这一章过后可能会有人从道德层面批判十三,所以事先澄清一下,孟旷就是这样一个人,是她这些年的经历将她塑造成了这样一个人,这是角色的特质,并不代表作者我鼓励或欣赏这种狠辣报复、私相受刑的做法。究竟如何评价,大家见仁见智。
此外,关于孟旷一直用手语说话的设定,昨天有朋友提出了质疑。我在这里统一回复一下,孟旷用的手语除了一些军中通用的手势和郭大友约定好的手势之外,都是非常基础的手语,明代还没有现代通用手语,都是一些日常对话中产生的手势,生活习惯相近的人是能理解的,而在表达复杂句子的时候,孟旷会使用笔谈的方式,笔谈的方式在明代也是非常流行的交流方式,因为天南地北的人口音天差地别,只有文字才相通,彼此说话都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现实中并不存在可以遮掩女性声线的口技,孟旷的嗓音是非常女性化的,一听就知道她是女性,她不能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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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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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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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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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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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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