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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白槐盛开的日子

  陈南淮忽然就不会思考了,他没看错吧,盈袖居然会主动亲他?

  这么久了,不论是下药还是正常的房事,全都是他在主导,强迫,引诱,她从没有给过回应。

  如今,她居然亲他了。

  陈南淮脸红了,像个傻孩子似得低下头。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在曹县时,她喝醉了,冲他笑了笑,从此以后,他便不可自拔。

  “你怎么了?”

  盈袖歪着头,轻声问。

  “没事。”

  陈南淮莞尔,把锦袍脱掉,直接躺到了盈袖腿上,脸直面她的小腹。

  这样感觉好,就是一家三口。

  陈南淮轻吻了下她的小腹,忽然就掉泪了,这是他这辈子最幸福、圆满的时刻,此生值了。

  “怎么哭了。”

  盈袖摇头笑笑,轻抚着他的头。

  “高兴。”

  陈南淮环抱住她的小腹,狠狠地抽泣了两声。

  “对不起了,这几天给你发脾气。”

  陈南淮一脸的委屈,正面朝上,看着盈袖:“不是我不告诉你有关谢子风的事,也不是我故意刁难你,不让你见他。你也听说他最近干的好事了吧,又是写诗骂我、又是闹绝食,这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对呀。”

  盈袖手指轻轻划过他的侧脸,揉着他紧皱的眉头,嗔道:

  “他不过就是有个好父亲好门第,行事就肆无忌惮,他又没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他什么呀。”

  陈南淮噗嗤一笑,捏住盈袖的下巴,宠溺地摇,忽然又叹了口气:“我是伤心,最要好的朋友居然觊觎我的妻子,太膈应人了。”

  “南淮,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盈袖轻声道。

  “你说。”

  陈南淮手摩挲着女人的背、臀。

  “这几日,我听赵嬷嬷说了几句。”

  盈袖叹了口气,将锦被拉下来,盖在南淮身上,道:“她说你们俩打小就要好,当初你单独做生意,年纪还小,亏大了,不敢跟老爷子说,得亏三爷用自己的体己钱帮你堵上了亏空。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难,你瞧瞧素日里你结交的那些朋友,听说那高亦雄是个混账好色的,在曹县杀了很多无辜的百姓。”

  盈袖掰着指头仔细数:“再譬如孙大人的外甥、白千户家的妻弟,见了面大哥、大爷的叫,常从你手里哄钱花,可拿了钱还在背后说你是非,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惟有谢三爷,他是真心待你的,脾气行事虽古怪,可不失为一个诤友、挚友。”

  “我知道。”

  陈南淮眼里痛苦之色甚浓:“那日他来府里,见着我头一件事不是问你,而是质问我有没有干过坏事,他,他是关心我的。”

  “瞧,道理你都懂。”

  盈袖叹了口气,柔声道:“人这一辈子,能交几个走心的朋友呢,你要珍惜。”

  “…”

  陈南淮默然,忽然咕哝了句:“可他说我配不上你,要我同你和离。”

  “配不配的,他说了不算。”

  盈袖心里紧张极了,铺垫了这么久,就等着说这句话:“他如今闹绝食,就是不甘心,想见见我。我觉着,我有必要当面告诉他,别再纠缠了。他这么闹着写诗、谩骂、绝食,弄得我也不得安生。”

  “你真这样想?”

  陈南淮不可置信地看着盈袖,有些怀疑。

  “那不然呢?”

  盈袖哭笑不得,垂眸,瞅了眼自己的肚子:“我都有孩子了,嫁给你了,还能怎样呢,我只想清清静静地过日子。”

  “我也是。”

  陈南淮将盈袖拉到怀里,让她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也行,既然你能这么想,我也没啥可担心的了,明儿咱们去玄虚观见他。”

  说到这儿,陈南淮愤愤道:“不过话说回来,万一那小子真绝食出了事,荣国公夫妇定恨死我了。”

  “还有个事。”

  盈袖皱眉。

  “你说。”

  陈南淮轻吻了下她的顶发。

  “算了……”

  盈袖思量了片刻,什么都没说。

  原本,她是想同他说道说道长宁侯家四少的事,可猛地记起,陈南淮记仇,绝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说不准又会埋怨她作。

  再说了……如今陈砚松已经将四少重伤的事嫁祸给左良傅,这已经上升到朝廷和地方争斗的层面,她真不敢插手。

  何苦去讨这个没趣儿,好容易把他的毛捋顺了,别又节外生枝。

  “你要说什么?”

  陈南淮轻声问,手又想往常那样,从她的亵衣底下伸进去,找寻那最温软的地方,握住了。

  “没什么,你,你轻些。”

  盈袖轻哼了声,笑道:“今儿想喝个鱼头豆腐汤,还叫那些臭丫头们打翻了,算了,明早上喝罢。”

  “嗯。”

  陈南淮笑了笑,没多想。

  她如今能吃得下东西,是好事呀。

  说起吃,就让他想起今日的事,青枝那贱蹄子偷什么不好,非偷些破杏干。

  等把谢子风的事解决了,就能送红蝉上路了,万不能让袖儿知道他弄大了红蝉的肚子。

  “袖儿,你觉得李怀安这个名儿怎么样。”陈南淮轻声问。wWW.ΧìǔΜЬ.CǒΜ

  “可以。”

  盈袖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实在困得撑不住了。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陈南淮吻了下盈袖的额头,压低了声音:“眼看着朝廷要和王爷决一死战,万一朝廷胜利,定不会放过陈家,老爷其实暗中给我准备了个新身份,就叫李怀安。”

  “嗯。”

  盈袖昏昏欲睡。

  “可我同样担心,万一王爷赢了,对付陈家怎么办。”

  陈南淮忧心忡忡。

  “怎么会,王爷看重咱们老爷。”

  盈袖困得舌头都大了。

  “狡兔死,走狗烹啊。”

  陈南淮叹了口气,紧紧环抱住盈袖:“其实,我真的厌倦这种争权夺利,互相算计的生活。如今我就想和你,还有咱们孩子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需要多富贵,只要咱们三个永远在一起就行,我想放弃洛阳的一切,去当李怀安,你觉的呢?”

  盈袖早都困得不行了,什么话都没听见。刚睡着,就听到陈南淮问她,她紧跟着回了句:

  “好,都听你的。”

  陈南淮大喜,抱住她,轻声呢喃:“我就知道你也是爱我的,放心,以后再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打扰我们,我们一家三口会一辈子在一块,谁都拆不散。”

  ……

  翌日

  五月的洛阳,是充斥着鲜花美食的天堂,除了园林、山水,游人还喜欢去寺庙道观踏青游玩。

  而最近,玄虚观最是热闹,多了不少未婚的少女,皆穿戴秀丽,如同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因为传闻荣国公家的三爷犯了太岁,正住在道观静养呢。

  听闻荣国公夫妇是不拘小节的人物,并不看重儿媳妇的门第,譬如长子娶的就是并州的一个绣娘。

  如今三爷到了婚配的年纪,哪家姑娘不想嫁进国公府,享受那泼天的富贵?

  玄虚观里依旧香火鼎盛,前头人头攒攒,后院安静清幽,回廊上,有个灰袍小道士正在洒扫,看见远处走来好些衣着华丽的贵人,羞得躲在朱红柱子后面。

  盈袖今儿特意打扮了一下,头上戴着珠钗,化了桃花妆,身上穿着淡粉色的裙衫,身边行着的陈南淮也捯饬了番,穿着墨兰色的袍子,手里拿着把折扇,脸上的伤虽说还未好透,依旧俊美斯文,让人心生好感。

  朝前看,陈砚松和荣国公两个大人并排走在前头,一边说着话,一边赏玩观里盛开的白槐。

  盈袖低头,心事重重。

  谢子风重病,陈砚松作为长辈,说什么都要来关心看望的。

  哎,也不知这谢三爷弄得满城风雨,今儿到底怎么帮她恢复记忆,若是叫陈家父子看出点猫腻,又该怎么整治她呢。

  忽然,手一暖。

  盈袖扭头一看,是陈南淮握住了她的手。

  为掩饰心里的紧张慌乱,盈袖抿唇偷笑,对他用口型悄悄地说:“怀安。”

  陈南淮立马反应过来,手捂住心口,做出被箭射中时的疼痛感,脚一踉跄,佯装要摔倒,冲盈袖莞尔一笑。

  这一幕,正巧被行在前头的荣国公看见了,他轻轻推了下陈砚松的胳膊,嘴努了下。

  陈砚松亦回头,看见儿子和女儿这样甜蜜的互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忽而心里一阵凄楚,多年前,他像南淮这么大年纪时,和玉珠也这样要好亲热过……

  “若荫,你看这观里的白槐开的多好。”

  荣国公指着院中的一棵老槐,笑道:“瞧见淮儿夫妻这样恩爱,倒叫我想起三十多前年的一桩往事。”

  若荫是陈砚松的字。

  陈砚松是聪明绝顶的人,他深知荣国公带兵打仗多年,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若流露出柔情的一面,那一定是因为他的妻子郭夫人。

  陈砚松佯装不懂,抱拳一笑:“愿闻其详。”

  “当年我夫人被家人逼迫,嫁给了户部侍郎家的儿子,那人心胸狭窄,满口的谎话,又在外头拈花惹草,养起了外室,把我夫人弄得郁闷非常,寻了好几回死。”

  荣国公叹了口气,有意无意地瞅了眼身后腻歪的小两口,笑道:“倘若那男人能好好待我夫人,我可以笑着祝福,并且终身不回长安,不给人家两个添堵。但他这样苛待凌.辱婉儿,我如何忍得?”

  听了这话,陈砚松耳朵有些发烧。

  婉儿是郭夫人的闺名,荣国公这般说话,傻子都能听出来什么意思。

  “若荫,换做是你,你怎么做?”

  荣国公笑着问。

  陈砚松垂眸,淡然一笑:“两口子过日子,免不了出现争吵,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为这么个和离,也不太好。”

  说到这儿,陈砚松哈哈一笑,拽住荣国公的袖子,连连摆手,道:“国公爷,愚弟可没别的意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你瞧你,又跟我客气了不是。”

  荣国公佯装恼了,板起脸。

  他本就是行伍出身,生的雄伟俊朗,声音也粗豪,便是年老也英气勃勃。

  荣国公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抓住陈砚松的手,轻拍了下,道:“我可不管这些,我只知道若再不出手,婉儿就要被那家人折磨死了。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子可不管这些。”

  “那您怎么做的?”

  陈砚松笑着问。

  “拿着杆霸王枪,上门逼着那老小子和离。”

  荣国公傲然一笑。

  许是想起当年的往事,男人眼里的温柔甚浓,他看着满园的白槐,笑道:“后来那家人告上了天厅,陛下也不好偏袒我,把我贬为排头兵。记得当年也是个槐花开的时候,越国贼人来犯,我谢家整兵出征,夫人女扮男装,跟在我身边。那时粮草跟不上,全军都饿肚子,而我肩膀中了毒箭,疼得整宿睡不着。夫人心疼我,就把她家祖传的镯子卖了,和当地的富户换了一小袋白面,就用这槐花和面,上笼蒸了,那个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说到这儿,荣国公挑眉一笑,道:“我忽然想起了袁姑娘,她可是当年洛阳第一美人,多少人求娶呢,谁料让你小子给哄走了。哎,你们俩当年也是家里反对,而你也是顶着千万钧压力娶了她,不过,后来你们俩日子过得也挺好的。”

  “是,是挺好。”

  陈砚松听出来荣国公在讥讽他,可人到这个岁数,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已经不似少年人般随意发火,只能一笑而过。

  欠玉珠的,他这辈子都没法偿还。

  荣国公嘿然一笑,接着道:“等仗打完,我夫人也怀了,赶年底就给我生了对儿白白胖胖的大儿子,那两个大的争气又孝顺,蛮不似这个小的,被夫人给惯坏了,成日家给我惹是生非,这不,因为一张画觊觎上大奶奶,现在又闹绝食,人都瘦成一把骨头了,非要见南淮和大奶奶。我真是被夫人聒噪逼得没法子,舍了这张老脸不要了,巴巴地来求淮儿。多亏若荫贤弟你体谅,带淮儿和大奶奶来看这孽障,这,这真让愚兄羞愧啊。”

  “您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陈砚松轻拍了下荣国公的手背,笑道:“我也是看着子风长大的,怎么能不管呢,等这事完了,你们得给子风说亲了吧。”

  “要的要的。”

  荣国公笑着点点头,亲昵地拉着陈砚松的胳膊,往内院走:“听夫人说,淮儿那日给她说起过陆姑娘,就是你家太太的外甥女,这孩子怎么样?”

  陈砚松一愣,暗道:

  陆令容的老子又是个不上道的贪官,不为王爷所容,这事人尽皆知,可这小妮子却有几分才名,这些年的确有不少高门贵户的公子提亲,老谢问这个作甚,难不成中意陆令容?

  “孩子嘛,还可以。”

  陈砚松也没明显地过分贬低陆令容,笑道:“就是自小父母双亡,心思有些重,时日长了郁结于内,身子也不太好,我看不是个长寿数的孩子。”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荣国公了然笑笑,忽然眼前一亮,手指着前头的一处宽敞屋子:“说着说着就到了,夫人和子风都在里头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想写晚冬的番外,一直没写。

  嗯,这里的荣国公和郭夫人,就当成沈晚冬和荣明海的番外好啦子风前面两个哥哥,当是冬子和黑鬼的双胞胎儿子乔儿献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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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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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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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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