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反反复复地重复这两个字,她眼前全是柔光被害的那个画面,血,全都是血,迷药的劲儿已经过去大半,可是,她的头越发昏沉,已经不会出声哭,只是麻木地掉泪。
不久之前还在和她吃年茶饭的人,怎么就忽然没了?
她感觉身子一轻,似乎被什么人抱起来了,用尽全力睁开眼,泪眼模糊间,好似看到了一个面熟的男人。
谁啊。
盈袖此时脑中一片混沌,仔细地瞧眼前人,他是谁……左良傅么?他终于来救她了么?
这个人啊,相处了这么久,她还是看不透他。
他狡诈,从一开始就千方百计算计陈砚松;
他残忍,杀人不眨眼;
他虚伪,明明馋她的身子,却总是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是个坏人,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是棋子;
他也是个好人,救了柔光,也救了她……
“你,你怎么才来。”
盈袖虚弱地抬手,附上男人的侧脸,哭道:“迟了,咱们的柔光没了。”
“咱们?”
陈南淮扭过脸,不愿意被触碰,冷笑了声:“姑娘清醒些,仔细瞧瞧我是谁,千万别认错了人。”
在说话的同时,陈南淮脚底生风般往外走,刚出地宫的门儿,一股子清冷之气就迎面吹来,一扫血腥之气。
四下瞧了眼,他此时身处高亦雄的外宅,虽不甚大,但假山游廊应有尽有,还算是个逍遥去处。
已入夜,天上悬着轮朗月,屋檐下已经挂了大红的灯笼,颇有点年味。
借着这清冷月光,陈南淮垂眸,扫了眼他正抱着的女人。
当初在桃溪乡匆匆一见,梅盈袖用头巾包着脸,浑身的穷酸土气,牙尖嘴利,着实令人生厌。瞧瞧她,这会儿穿得极单薄,能看得出体态丰盈,肌肤白腻,是花了心思娇养出来的,酥.胸高挺而丰满,似要撑破那大红抹胸,明艳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真真叫人心动。
陈南淮只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赶忙别开眼,快走几步,将悲痛到糊涂的女孩扔进车里,随后疾步奔向前面停着的那辆马车。
马车外站着两个高府婆子和他的贴身婢女青枝,三人都面带惊慌,时不时地偷偷看车里,谁也没敢多问。
“表小姐呢?”
陈南淮低声问。
“车里呢。”
青枝赶忙上前,踮着脚尖给大爷披上大氅。
自打大爷到曹县后,高大人请他到外宅吃了两三回酒了。大爷每次进那个地宫,都不叫陈家的下人随侍,一呆就是几个时辰,回到别院后就要泡澡清洗,虽说常阴沉着脸骂高县令是个天杀的牲口,可脸色从未像今儿这么可怕。
大抵……是因为陆姑娘罢。
好生奇怪,陆姑娘怎会衣衫不整地从那里头出来。
“大爷,陆姑娘她……”
青枝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了句。
“闭嘴。”
陈南淮白了眼青枝,狠声道:“你带着表小姐先回去,给她换上干净衣裳,若是敢把今儿的事说出去半个字,我立马弄死你。”
说罢这话,陈南淮转身,朝不远处垂首立着的书童百善招手,百善年岁和他差不多大,瘦高清俊,甚是机灵,打小伺候他长大的,是他身边最信赖得力之人。
“大爷。”
百善小跑着上前,给陈南淮打了个千儿。
“附耳过来。”
陈南淮个头高,略微弯腰,凑到百善跟前,低声道:“你现在护送着表小姐家去,叫赵嬷嬷在后门的小巷子里等着,悄悄的,别惊动其他人。想来陆家的春娘和红蝉在咱们府上,叫她俩去花厅等着,我回去有话问她们。”
“是。”
百善应了声,忙拉了马车出府,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夜幕中。
……
陈南淮皱着眉,目送马车远去。
正在此时,只听一阵窸窣脚步声从背后响起,陈南淮忙转身,瞧见高亦雄带着侍卫们匆匆从地宫里出来,这狗官浑身都是血,一边拿湿手巾擦,一边朝他招手。
“贤弟,你等等。”
高亦雄快走几步上前,略扫了眼,发现陈家的两驾马车去了一辆,他的发小陈南淮此时穿着件暗紫色的貂毛大氅,直挺挺地站在松树下,瞧着斯斯文文的,唇角还勾着抹笑,可眼中的杀意和怒气甚浓。
“贤弟,你听我说两句。”
高亦雄行至陈南淮身边,挥手屏退侍卫,凑近了,低声道:“你表妹的事,真不是我做的。”
“大哥莫要说了。”
陈南淮赶忙揽住高亦雄的肩,带着男人往前行了几步,走到树荫深处,叹了口气,低声嗔怪:“我素日里就劝大哥,莫要再做这样的事了,万一走漏了风声,对大哥和王爷的名声都不好。这次的事,想来是大哥的心腹不长眼,误劫了我表妹。佛祖保佑,万幸没伤了她,这事咱们都别再提了,也还请大哥好生处置了今晚在地宫的侍卫婆子们,我表妹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她……”
“了然了然。”
高亦雄松了口气,轻拍了拍陈南淮的胸口。
男人眉头微皱,暗道,这事儿透着古怪,他的心腹们素日里寻童女,都是往穷乡僻壤里找,怎么好巧不巧掳了陆小姐。难不成……是了,南淮一直想要专营曹县榷场的茶酒生意,跟他磨了有半年多了,钱财美人是真没少送,只是这宗生意实在太大,油水太厚,不单单朝廷派了皇商来,就连云州的那些个将军和公侯老爷们都抢着做。
大抵陈南淮这小兔崽子想要一举拿下这生意,便使了个心眼,把表妹擩了进来……
想到此,高亦雄冷笑了声,暗骂陈砚松是出了名的阴损,他儿子陈南淮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南淮你放心,今晚的事,绝不会泄漏出一个字。”
高亦雄目中已然生起杀意。
“多谢大哥了。”
陈南淮松了口气。
男人眉头微皱,看向不远处的马车。
暗道:梅盈袖不是被左良傅掳走了么,怎会忽然出现在此地,还有,方才那丑尼姑来救梅盈袖,还叫了声陆小姐,这丑尼莫不是慈云庵的?明白了,左良傅故意把令容送到登仙台,是想挑唆他和高亦雄相斗。
绝不能让高亦雄晓得梅盈袖是他的未婚妻,这杂种大智慧没有,小聪明还是有些的,几番推测下来,便能知道左良傅私底下与他父子不久前见过。这杂种一向想在魏王跟前献殷勤,肯定会写秘信诬告。
若是能利用左良傅宰了这杂种,就好了。
陈南淮细细盘算:得赶紧联络李校尉,叫他秘密带兵围了慈云庵,把姓左的和朝廷安插的那些暗桩一举拔掉……到时候不愁王爷不把曹县的榷场生意赏给他。
“大哥,我得先回去了,表妹她性子要强,我担心……”
陈南淮讪讪一笑。
“懂,都懂。”
高亦雄坏笑了声,斜眼觑向不远处的那辆马车,凑近了,低声道:“美人虽好,还是悠着点玩儿,仔细你爹知道了,又拿鞭子揍你。”
陈南淮笑了笑,没承认,可也没否认,潇洒地拧身离去。
在背对高县令的瞬间,脸刷地阴沉下来,他从马童手中拿过马鞭,亲自赶车,离了高家外宅。
兴许过年,素日里热闹非凡的瓦市都歇了业,静悄悄的,只有巡夜的士兵穿梭在大街小巷,严密地守护曹县,这颗地处北疆的明珠。
陈南淮轻扬了下马鞭,警惕地看着四周。
很安静,并无半分不妥。
他回头,掀起车帘瞅了眼,梅盈袖这会儿人清明了,痴愣愣地躺着,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眼里透着过分的伤心和绝望。
“呵。”
陈南淮冷笑了声,将大氅裹紧了些。
他一点都不喜欢曹县,这地方冷得邪乎。
“梅姑娘,你小腹上的伤好了没。”
陈南淮轻咳了声,问:“左大人呢?他不是和你在一块儿的么。”
车内又黑又冷,血腥味甚浓。
盈袖感觉胃抽疼得厉害,嗓子眼痒的难受,她没忍住呕了下,又吐了口血。
迷药的劲儿彻底过去了,她醒了,可她宁愿继续昏沉着。
原来左良傅没来,原来……柔光真死了。
心又一阵绞痛,盈袖使劲儿地揉,哭着揉。
她想死,就这么随柔光去了,可高县令那畜生还活着,陆令容还逍遥着,不,她绝不能死。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
盈袖一惊,她发现车内此时越发黑了,外头极其安静,好像到了个逼仄小巷。冷静,莫要慌,如今眼瞧着是不能指望左良傅那狠心的狗官了,既落到了陈南淮手里,大约是凶多极少,他肯定是想从她口中问点东西,只要她一日不说话,他就一日不会动手杀人。
“那个尼姑和你什么关系。”
陈南淮清冷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你这些日子住在慈云庵么?有没有在庵里见过陆姑娘。”
盈袖只感觉头皮发麻,姓陈的果真机敏,不比姓左的好对付。
“不说算了。”
陈南淮淡淡一笑,不急,日后他有的是手段问话。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陈南淮将马车赶入条安静的小巷。
这儿是陈家别院的后街,平日里就人迹鲜少,更别提过年了。此时,在小巷尽头站着个中等身量的妇人,手里提着盏琉璃宫灯,模样周正秀丽,略施粉黛,衣着甚是华贵,头上戴着昭君暖套,髻边携簪着支金步摇,大抵在外头等了许久,妇人冻得微微跺脚。
“赵嬷嬷,我在这儿呢。”
陈南淮勒住马,挥舞着马鞭,招呼乳母赵嬷嬷过来。
“大爷,今儿吃了几盅酒呢。”
赵嬷嬷笑呵呵地提灯上前,七分心疼,三分嗔怪:“老爷素日里千叮咛万嘱咐,叫你少跟高大人来往,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你别怪嬷嬷唠叨……”
“嬷嬷,有什么话咱完了再说。”
陈南淮跳下车,疾走几步到陈嬷嬷跟前,环住妇人,凑近了,低声耳语:“您可知车里是谁?”
“谁呀。”
陈嬷嬷微笑着,对车里的人并无多大兴趣,她轻轻摩.挲着奶儿子的手,闻见奶儿子浑身的酒味儿,妇人秀眉微皱,责道:
“若是再贪杯,我回去就告诉老爷,叫他打你板子。”
“是是是,不敢啦。”
陈南淮轻笑了声,正色道:“梅盈袖在里头。”
“谁?”
赵嬷嬷大惊,斜眼看向车子:“那个和你定亲的姑娘?”
“是。”
陈南淮压低了声音,道:“她叫人掳走了,我今儿偶然遇着她,嬷嬷,您老手段高明,帮我瞧瞧她是不是被破了身,我可不能拣人家不要的破鞋穿。”
“妥么?”
赵嬷嬷有些犹豫,毕竟是大爷的未婚妻,算半个主子呢。
“放心,出任何事儿我担着。”
陈南淮带着赵嬷嬷往马车那儿走,面色阴沉,冷声道:“想要进我陈家门,必须干干净净的,否则她从哪儿来,就给我滚哪儿去。”
“行。”
赵嬷嬷点点头,思量有理,道:“待会儿你帮我按着她,我来看。”
说话间,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马车。
因点了琉璃宫灯,马车登时亮了起来。
赵嬷嬷从怀里掏出个帕子,一边擦手,一边仔细打量躺着的丫头,啧啧啧,瞧身段就是尤物了,还穿着半透的纱衣,衣裳上沾了许多血,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竟有种别样的美。
再往上瞧,如墨般的黑发披散在身上,小脸明艳绝伦,咦,这丫头竟有几分像殁了的太太袁氏。
赵嬷嬷心里一咯噔,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摇摇头,暗骂自己太过胆小。
“您就是梅姑娘吧,妾身是大爷的乳娘赵氏,给您见礼了。”
赵嬷嬷笑着点头,虚伪地夸了盈袖几句,随后跪着前行两步,开始动手往开解盈袖的衣裙。
“做,做什么。”
盈袖挣扎着往后躲,她感觉陈家主仆来者不善。
“听大爷说,您受伤了。”
赵嬷嬷给陈南淮使了个眼色,示意奶儿子按住盈袖,笑道:“妾身略懂些皮毛,帮姑娘看看伤。”
“别碰我。”
盈袖使劲儿往开挣脱。
此时,陈南淮在背后环住她,什么话都不说,两手死死地钳住她的胳膊,不让她乱动,而那赵嬷嬷咬着牙往开解她的裙衫,她用脚踢,谁料这婆子用膝盖把她的腿压住,不让她乱动。
“救命啊!”
盈袖大喊,拼命挣扎,可就在此时,她瞧见陈南淮阴沉着脸,直接动手,把她的纱衣和抹胸扯掉,冷笑了声,扫了眼她的身子,放狠话:ωωω.χΙυΜЬ.Cǒm
“闭嘴,再吵吵,就把你扔下去。”
盈袖又羞又恨,她瞧见那赵嬷嬷使劲儿掰开她的双腿,提着宫灯,仔细看她的羞秘处,随后,又扯过她的胳膊,搓她臂上的守宫砂。
“你们干什么呀。”
盈袖气得大哭:“杀了我吧,有种就杀了我吧。”
“姑娘莫怕,没事儿的。”
赵嬷嬷微笑着坐起来,松了口气,她脱下自己的披风,给衣不蔽体的盈袖裹在身上,趁着这个空儿,斜眼觑向大爷,这小子,居然看人家姑娘的身子给看得怔住了。
“大爷,你来。”
赵嬷嬷笑着朝陈南淮招招手,凑在奶儿子耳边,低声说了句:“恭喜大爷,姑娘不仅是完璧,而且还是个极品呢。”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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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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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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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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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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