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当当当当。
四下梆子声表示已经四更天了。
一片静谧的夜色。
某处院落,屋舍间还燃着灯。
忽的。
扑的一声轻响。
火光一闪,残烛熄灭,一缕青烟幽幽飘散。
正埋头案牍的朱元璋,抬起头,扶着桌案缓缓站起。
寻着记忆。
摸到火折子。
打着后重新点燃一根新烛。
借着烛光微弱。
朱元璋走回桌边。
举着烛台,将写好的军令一一翻开检查。
确定无误后。
他才将一份份军令装入相应竹管内,并在每跟竹管上贴签标号。
抓着五六个竹管,开门走入院中。
抬头看到圆月西坠。
五指捻动,搓了搓掌心的竹管。
没有惊动任何人。
朱元璋脚步从容,缓慢来至后院。
听着鸽子那宛如呜咽般的低吟。
站在鸽笼旁,抓出一只只信鸽。
按照对应标号,将竹管绑在信鸽腿上。
仰头放飞信鸽。
追着一只只白鸽飞入深沉的夜色。
目光幽深望向通州方向。
背着手,朱元璋自言自语:“老四啊,当爹的再给你上一课!”
呵呵摇头失笑。
他老人家施施然回房睡觉。
第二天。
鸡鸣破晓时分。
通州大营响起悠悠号角。
鼓声雷动。
营门大开。
朱棣端坐于战马之上,背后一面“燕”字大旗迎风招展。
望着营门处。
看到一队队甲士斗志昂扬地排列整齐走出。
重点盯着朱能、秋福、张辅等将。
见他们盔明甲亮,一个个精神抖擞。
朱棣这才满意点头。
待所有兵将排成一个个万人方队。
那面最大的“燕”字大旗才被拔起,缓缓移动。
因为朱棣动了。
旗帜飘扬。
马蹄声哒哒。
战马闲庭信步。
坐在马背上,朱棣握着马鞭,悠然穿梭于万人方队间。
“出去打了几个月的仗,现在要回家了,开心吧?高兴吧?”
呵呵笑着。
四处观瞧。
朱棣入眼的都是紧绷着脸的将士,没谁真的笑。
“嗯,还行,都是明白是的。”
点着头。
右手里的马鞭一下下抽着左手掌心。
目光开始变得凌厉。
朱棣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肃杀。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本王必须说,咱们这次撤军,是吃了败仗的!”
“不过不要紧,胜败乃兵家常事。”
“何况,咱不是输给朱允炆那个没断奶的孩子,你们也不是输给南军那群软蛋。”
“咱们都是输给了俺爹,也就是大明太祖开国皇帝朱元璋!”
此言一出,哗然一片。ωωω.χΙυΜЬ.Cǒm
一双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相互对视。
每个人都想问:太祖爷不是两年前就驾崩了吗?
怎么又活了?
“本王知道,你们觉得不可思议,本王也觉得不可思议,咱到现在都没完全信了这件事。”
“可是呢?”
“你们好好想想!”
“除了咱爹——大明太祖开国皇帝朱元璋,谁能打败本王?”
“耿炳文吗?平安吗?”
“还是郭英,盛庸、铁铉,亦或是李景龙那个大草包!”
听了此问,数万将士哈哈大笑。
待笑声收敛、停止,朱棣才继续说。
“本王输给咱爹,不亏!”
“你们输给俺爹,也不亏!”
“但是,本王要教给尔等一句话!”
“吃败仗可以,但男人,一定要有志气!”
掷地有声。
响亮的话语在营门口来回回档。
朱棣的眸光变了。
像是两道寒电,刷的一声,穿过将士们的眼睛,瞬间照亮所有人的内心。
“输给英雄不丢人,输给千古一帝更是一种别样的荣耀!”
“可本王觉得吧:就算他是俺爹,就算他是大明太祖开国皇帝朱元璋,本王还是想赢他!”
“你们呢?告诉本王,你们想不想赢他老人家一次?”
“只要能赢他一次,自此以后,咱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将流传百世,万古流芳!”
回应他的。
是某个反应快的后生。
“必胜!”
所有人目光看过去。
一名普通甲士,手持长刀,高举大喊!
其他甲士有样学样。
十个人一起:高举长刀,嘶声大喊!
“必胜!”
一百个人以刀击盾,咧开嘴大喊:“必胜!”
一千个人、一万个人举拳齐声大喊:“必胜!”
到最后。
所有方队都在大喊:“必胜!必胜!必胜!”
声浪化作滚滚海潮,响彻云霄!
朱棣宛如海潮间岿然不动的一块礁石。
他目光灼灼,胸怀激荡。
扭头看向北方。
目光穿过百里距离。
城墙、屋舍都不见了。
朱棣在北平城的某张桌案后看到了他的父亲。
埋头案牍的父亲似有所敢。
抬起头与之对视。
隔空相望。
一条五爪金龙昂头长吟,伸出的利爪森然。
下山的斑斓猛虎毫不示弱,呲牙摆尾,雄姿英发!
“是你继续铸就不朽的传说,还是儿臣后来者居上?”
“是你跨越时空教儿臣做人,还是我浊浪排空将你狠狠拍死在沙滩上?”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哼!”
甩开马鞭,转腕后抽。
鞭打声清脆,马屁股上显现一条浮肿的血痕。
唏律律引颈长嘶。
马蹄高举前探。
后腿猛蹬,嗖的一声射出。
前蹄堪堪落地,后腿再蹬,如蜻蜓点水般疾风略过,马蹄再扬。
四蹄腾空,马踏飞燕,急如烈火,刹那后,朱棣已成了地平线尽头的一个黑点。
“燕”字大旗紧跟而上。
摇摇为全军将士指明前进方向。
朱能、秋福、张辅等人紧盯着飘扬飞舞的那面旗帜。
号令此起彼伏。
大军开拔。
一个个万人方队轰隆隆启动。
井然有序,慌而不乱。
远远看到这一幕。
负责监视通州大营的敲钟人骇然失色,眼露惊恐。
同伴提醒。
这名僧人才勉强回神。
强行振作精神。
抬手奋笔疾书。
同伴将一张张纸条装入事先写好标号的竹管。
两人一起抬出鸽笼。
各自抓出一只只信鸽,榜上竹管,养头放飞。
做完这一切。
两名僧人对视一眼。
这才有空谈论刚才的一幕幕。
“四殿下不愧是太祖爷诸位皇子中最像他老人家的!”
“那言语中的气魄,那眼神中的熊熊战意,这个时代当真无人可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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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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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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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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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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