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看她哭,心中百感交集,但开口时依旧神色淡淡,“已经好多了,劳向夫人挂心。”
于静韵听到女儿还喊自己向夫人,酸涩不已,但也没再纠结这件事,而是忧心道:“那脸色怎么还这么难看?要不要再找医生过来看看?”
“病哪儿有说好就好的?晚晚刚做完手术,脸色难看也是情理之中。”向建国说道。
听此,向晚脸上尽是嘲讽,一会儿喊向晚,一会儿喊晚晚,他自己就不觉得尴尬吗?
于静韵倒是觉得向建国说的有道理,便有问道:“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谢谢向夫人关心。”向晚淡淡说道:“不过我现在需要静养,向夫人还是和向总先离开吧。”
向建国给于静韵递了一张手帕,叹气道:“晚晚,我之前做了错事,你怪我没关系。但是你妈为你的事情可没少操心,自你出狱后的这几个月,基本上每天眼睛都是肿的,你这么对她不合适吧?”
于静韵眼巴巴地看着向晚,拿手帕擦拭着的眼角的泪,眼睛上的红肿还未消散。
“你们想怎么对我,是你们的自由,我要不要原谅你们,是我的自由。”向晚冷声说道。
于静韵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了。
向建国皱眉,“抛弃你保全向家是我的主意,跟你妈无关,你何必这样说她,让她伤心?”
“别……别说晚晚了,这件……这件事不怪晚晚。”于静韵就怕哭得惹向晚心烦,来之前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工作。可此时看到女儿羸弱的身体,还被女儿这般冷待,她这心里还是难过得受不了。
向建国看着她,压下心中的烦躁,尽量温和地给她擦眼泪,“我也不是想怪晚晚,哪个当父母的舍得怪自己孩子?”
他这话是跟于静韵说的,却有意放大了音量,好让向晚听到。
向晚不接话,只是端着杯子又喝了几口水,压了压在体内燃烧的怒火。
“晚晚,你妈除了被清然蒙骗,信了她的鬼话外,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怪我,我接受,但你这样对她,我这个当丈夫得实在看不下去。”向建国大义凛然道。
向晚冷笑,讽刺道:“向总现在心疼向夫人了?我怎么记得您光是当着我的面,就责怪过向夫人很多次,还说她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等你结婚以后就知道了,哪儿有一辈子都不吵架的?”向建国面不改色,沉声道:“要是一辈子都相敬如宾,那只能证明他们彼此之间没有感情,都把对方当外人。”
于静韵听了向晚的话,本来脸色不大好看,此时听他这么解释,又有几分释然,“晚晚,老夫老妻偶尔吵架也是正常,你想多了。”
向晚没接话,只是心里压不住的失望。
妈跟爸夫妻几十年,习惯了依赖他,就算前两次跟他大闹了一场,还是难以改掉依赖他信任他的习惯。
妈想家和万事兴没错,可对她来说,她早就无法将这样虚伪势力的男人当做她爸了……
“你口口声声说,我跟你妈做了错事,没办法原谅我们。”向建国愤愤道:“那我说句不好听的。”
“寒川当初要挟向家、打断你的腿、送你进监狱有苦衷,那他将你留在梦会所羞辱你,让你接客,还把你赤身裸体扔出来怎么说?”
不堪回首的过往被人这样一点点揭出来,向晚紧珉着唇,用力攥着身下的床单。
贺寒川将她的反应收在眼底,垂在身体右侧的手下意识扣动了几下。
向建国瞥了眼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犹豫,但很快便下定了决心。他声音拔高了些,斥责道:“寒川做了这些事情,你尚且能原谅他,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原谅生你养你的爸妈?!”
“晚晚——”于静韵喊了她一声,泣不成声。
见向晚面色苍白,一句话不吭,向建国继续说道:“说到底,你不过是无视了我们当父母的生养之恩,只看到了我们对不起你的地方,揪着这么一个小小的黑点不放!”
向晚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耻,颠倒黑白,完全把他说成了无辜的一方,而她则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愤怒跟恨意在四肢百骸中流窜,她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向总看到我脸上的巴掌印了吗?”贺寒川突然开口,指了指脸上还未消散的浮肿。
向建国一进门就看到他脸上的伤了,只是没好细看。
“我给向晚道歉的心很诚,她不原谅我,看到我心里有气,我愿意把脸伸过去给她打。”贺寒川说道:“如果您有这样的诚心,想必向晚也会原谅您。”
听此,向建国大吃一惊,下意识又看了贺寒川的脸几眼。
这可不像是一两巴掌的事情。
于静韵用手帕按着眼角,也看了贺寒川几眼,神色略显复杂。
“我说的对吧,”贺寒川看向向晚,“向晚?”
向晚下眼睑跳了几下,淡淡道:“越亲近的人,伤得越深。你一个外人,我打几巴掌还能消气,可向总对我造成的心理伤害太大了,只是打几巴掌,我消不了气。”
“这个我也可以理解,之前向总向夫人不只冤枉你,利用你,还动手打你,你只是打他们几巴掌,确实消不了气。”贺寒川说道。
他想了一会儿,跟一旁脸色不大好看的向建国说道:“不如向总把脸伸过来,让她打几巴掌先意思一下,然后再让她打几次出气?”
“脸皮太厚,打得手会疼。”向晚说道。
向建国神色变幻,如七彩色盘,缤纷灿烂。
“打之前先戴上手套。”贺寒川说道。
向建国听得面色铁青,下意识想要反驳,斥责的话都到了嗓子口,又被他咬着牙咽了下去。
“……晚晚,你打吧。”于静韵一直很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犹豫再三后,肿着一双眼到了向晚身前,闭上了眼睛。
向晚看着她红肿的眼,心脏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沉闷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她妈……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妈了。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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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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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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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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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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