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见石碑的来宾多多少少都露出惊讶之色,但是都没说什么,只不过多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邵烽以及盛开泰。
盛开泰形容憔悴。失而复得,哪怕她不认他,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偶尔还能见到她,活生生,亭亭玉立的。
可老天爷连这点念想都不给他留。得而复失,失踪半年,回来的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即便这样了,邵家都不肯让她入土为安,等着邵烽醒来那一天。
欺人太甚!
而他这个父亲,却连置喙的余地都没有。
巨大的悲哀涌上心头,盛开泰险些撑不住身体。他侧过脸,不忍再去那块冷冰冰的石碑。
一转眼,盛开泰就见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来,走近以后,盛开泰认了出来,是席泽。眼见着他是往这边而来,盛开泰愕然,这一年,席邵两家势如水火,尤其是席泽和邵烽,据邵烽说嘉宁出走,就是席泽暗中帮忙。
之前,盛开泰半信半疑,如今,看着手捧白百合的席泽,盛开泰惊疑不定。
直愣愣凝望着石碑的邵烽听到动静转过头,灰败的眼神徒然凌厉,刀子一般,冷冷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席泽。
“滚!”这一声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席泽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发梢上覆盖了一层水雾,手上的百合花在细雨下格外莹润晶莹。
席泽视若罔闻,举步走向墓碑。
邵烽勃然大怒,推着轮椅过去,恶狠狠瞪着他,“滚远点。”
席泽停住脚步,居高临下望着满腔愤恨地邵烽。
邵烽眼底充血,若不是身不由己,早已挥拳相向,“少假惺惺的,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怎么会有今天。”
“没有我,她也会走上这条路。”席泽神色冷漠,“到了今天,你还没明白,逼死她的人是你。”
邵烽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半响说不出话来,浑身力气都流失了,他靠在轮椅上,只能死死盯着席泽。
见势不好,程雁鸣上来打圆场,抓住席泽的手臂,一边打眼色一边说,“席总,你的心意我们收到了。”
席泽挥开程雁鸣的手,“我只是想送她一程。”
触到他冷厉的眼神,程雁鸣怔愣当场。Χiυmъ.cοΜ
之前,邵烽没少跟他嘀咕席泽对许嘉宁不怀好意,他没信,邵烽就是个醋坛子,要是哪个男的多看许嘉宁一眼就觉得人家不怀好意,要是多说上几句话,那更不得了,妥妥地要挖他墙脚,简直有被绿妄想症。
所以邵烽说的话,他一直当耳旁风,席泽怎么可能许嘉宁许嘉宁,他们都没接触的机会。邵烽就是因为许嘉宁看不上他,所以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总是疑神疑鬼。
然而此时此刻,望着越过他一步一步走向目墓碑的席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悲伤,隔着一个背影都能感受到。程雁鸣匪夷所思,怎么可能?
席泽停在墓地一米之外,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乌发红唇,眼底没有一丝忧郁,只有浅浅笑意,美好又纯真
照片上的她,看起来十分年轻,约莫二十,应该是大学期间拍的,苦尽甘来,风华正茂,对未来抱着无限期许,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蓬勃朝气。
席泽勾了勾嘴角,弯腰放下洁白的百合花,凝视着照片的眼底流转着复杂的光芒,片刻后,他长长叹了一声。直起腰,缓缓鞠了三个躬,转身离开。
经过邵烽身边时,席泽脚步略缓了缓,扫他一眼,却没说什么,继续离开。
他来了,放下一束花,又走了。
邵烽坐在轮椅上,眼前浮现着席泽那一眼,彷佛是悲哀,又彷佛是怜悯,他一寸一寸扭过脸,与墓碑上的许嘉宁遥遥对望,她在笑,他在哭吗,眼泪滚滚而下。
“妈,妈,你看,阿烽他,”邵丹阳激动地拉着邵母的胳膊,“阿烽他在流眼泪,医生,医生!”
满腔的激动和希望却被泼了一盆冷水,流泪只是神经本能性反射。
邵母闭了闭眼睛,谢过医生。
主治医生拿捏着分寸小心翼翼安慰了一番。
程雁鸣也道:“大姨,阿烽肯定会醒过来的。”
*
席泽介绍的办公室就在阿拉丁楼上,面积不算大,一个百平方,许嘉宁觉得已经足够,起步阶段,本来就用不了太多人,之后要是扩张,再换便是,用不着花钱租一个豪华办公室,钱还是地用在刀刃上,哪怕席泽这个投资人十分慷慨。
“还满意吗?”席泽笑着问许嘉宁。
许嘉宁点头:“很满意,这样都不满意就找不到满意的了。”
“那就好,”席泽道,“那今天就可以把合同签了。”
签好合同,许嘉宁准备回学校,婉拒了席泽送的好意。她客气道:“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很方便的。”
席泽便也没再说什么。
许嘉宁悄悄松了一口气,终究是不自在,好在他十分有分寸,不会让人太过为难。
一直到许嘉宁离开,席泽都没有问及她为什么会去医院探望邵烽,许嘉宁自己也不曾提及。
之后,邵家人再没来找过许嘉宁,许嘉宁则忙着筹备公司的事,一直忙到了开学,她还把左雯雯拉拢进来,目前左雯雯的专业知识还不够,不过可以做些文员类工作,对她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实习机会,左雯雯本人也兴致勃勃。
日子如水一般的平静流过,转眼就过去了两个月,公司雏形初现,已经有了十二名员工,有了这些人的帮忙,搜索项目进展飞快,只等测试通过投入市场。
在此期间,许嘉宁少不得和席泽接触,他彬彬有礼,言行举止都恰到好处,觉不令人尴尬。有时候,许嘉宁都会忘了那一桩事,觉得是自己产生了非分之幻觉。
左雯雯扭了扭脖子,今天是周六,她例行来公司兼职,她很喜欢这份工作,能学到很多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就是工作量略微有那一点点一点点多,看电脑看的她眼酸脖子麻。
“最近怎么不见席总过来?”左雯雯纳闷,席泽一周会过来一两趟,开开会会听听进展,反正楼上楼下很方便。
许嘉宁道:“去美国出差了。”
左雯雯哦了一声,随口问,“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就这两天吧。”
左雯雯咦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清楚。”
迎着左雯雯八卦的眼神,许嘉宁无奈,“我需要向他汇报进度,当然知道。”
左雯雯撇撇嘴,“我又没说什么。”
“但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打住,很危险,千万别想。”
左雯雯轻哼了一声。
两人说笑着走进寝室楼,一进门,许嘉宁就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盛开泰。
盛开泰看着墙边的绿萝发呆,若有所觉一般,他转过身。盛开泰嘴唇轻轻颤抖,眼神极其激动。
许嘉宁看着他,心一点点往下沉。三天前,老家的赵院长打了一个电话给她,告诉她,有人来询问她的情况。
高考结束,她的信息在本地被大肆报道,很多人寻上门来,有些是真的想找孩子,有些则是纯粹想来摘果子的。当她要求谁想认亲谁出亲子鉴定费后,认亲了人散了大半。
不过还剩下的一小半也让人烦不胜烦,她对自己的身世既好奇又好奇,慢慢的就不再好奇,因为她越来越倾向于自己是被抛弃的。
在电话里,赵院长说,这次来打探的人和之前都不大一样。
许嘉宁隐隐的就有一种预感,见到盛开泰这一刻,许嘉宁想,终究还是来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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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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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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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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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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