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泽岂能没发现,心下着恼,这一阵费的功夫都功亏一篑,怕是她会避着他一阵,直到不再尴尬为止。
“非常抱歉,你是被我牵累了,盛婉婷把对我的怒气转移到了你身上。”席泽语调温和又诚恳。
许嘉宁笑了笑:“这和您没关系,是盛小姐欺人太甚,况且您也帮我讨回了公道,盛小姐已经向我道歉。”
席泽嘴角微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要不是我,她们姐妹不会跑来闹事,也就不会迁怒你,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至于盛婉婷的报复,你不用担心,我会和她父亲交涉,不会让她影响你的生活。”
“谢谢席总。”许嘉宁又道。
席泽看出了她的客套,却什么都不能说,他没那个立场。
“今天就别工作了,回去休息下。”
许嘉宁忙道:“不用,我没事了。”
席泽看着她,态度不容置疑又温和:“你需要休息。”
许嘉宁顿了下:“谢谢席总。”
席泽笑了笑,吩咐徐总助送她回学校。
许嘉宁要拒绝。
徐总助已经进来,说:“我正好要出去办个事,顺道的。”
如此,徐总助和许嘉宁一起离开。
门关上后,席泽靠在椅子上,面容沉静如水,过了好一会儿,他拿出一根烟点上,烟雾缭绕而上,他的面容又冷下来。
徐总助系上安全带,感慨:“遇上无妄之灾,很郁闷吧。”
许嘉宁笑笑。
“别往心里去,那位盛小姐脑子有坑,”徐总助没了人前的精英范,彷佛和许嘉宁同仇敌忾,“她是出了名的跋扈骄纵,被家里惯坏了,也就看在她爸的面子上,一般人都让着她几分,实际上瞧得上她的没几个,都懒得跟她一般见识。也就纵得她越来越自以为是,以为谁都得让着她,今天是踢到咱们席总这块铁板了。”
“多亏了席总,不然今天吃亏的就是我,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那杯豆浆泼出去后,她就知道事情不能善了,可说不上后悔,让她站着被人指着鼻子那么侮辱,她做不到,她还没唾面自干的城府和隐忍。
虽然她在福利院长大,但是她从小的生活环境并不压抑,除了物质上穷一点,其他都尚可。福利院的员工都是善良的人,从来不苛待孩子,院长妈妈还给了她足够的母爱和安全感。又因为她长得好成绩优异,成长过程中得到的善意远远大于恶意,可以说并没受过多少委屈。
“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你是咱们公司的人,席总当然要护着,席总护短的很。”话锋一转,徐助理摇摇头,“说来我们席总也倒霉,也不知道裴小姐怎么想的,总觉得席总对她有感情,她身边的人也觉得席总应该跟裴小姐是一对,要不盛小姐也不能那么胡闹,好似席总是个负心汉。天地良心,我们席总拒绝过多少次了,一点都没留暧昧的余地,可裴小姐就是不肯罢休,三番五次来找我们席总,弄得一些不知情的真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
许嘉宁抿了抿唇,在今天以前,她就是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的其中之一,可今天看来实在不像余情未了的模样,倒像是那位裴小姐一厢情愿,怕是她当年看到那一幕另有隐情。
“你说席总倒不倒霉?幸好席总目前没女朋友,不然传到女朋友耳朵里,还不得跪键盘。”
许嘉宁被他说笑了:“谁敢让席总跪键盘。”
徐助理一脸过来人的经验:“这可说不准,别看有些人在外面威风的紧,可在媳妇面前就是老婆奴。”
“听着徐助你很有经验的样子。”许嘉宁慢慢放松下来。
徐助理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我都是从别人那看来的经验,圈子里好几个老总都这样。不过我老婆可温柔贤惠了,家里都是我做主。”
许嘉宁忍笑,她听同事提过一嘴,徐助理的女朋友是个律师,雷厉风行,十分干练的职业女性。
到了学校,徐助理道:“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想今天的事,后续席总一定会处理好。”
“好的,徐助开车慢一点。”许嘉宁很感激他的关心,觉得自己当初选择阿拉丁的选择无比英明,不管是研发部的同事,还是金秘书徐助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还有席总,很有担当的老板。
左雯雯惊讶的看着开门进来的许嘉宁:“咦,不是说晚上再回来的?”
许嘉宁:“太累了,熬不住了。”
左雯雯大惊:“你不会通宵了吧,要不要这么拼。”
“那倒没有,就是两点多睡的六点多醒的。”
“你也太敬业了。”左雯雯感慨。
许嘉宁笑笑,看见她的电脑屏幕,正是《开心牧场》界面,“感觉怎么样?”
她各给了室友们一个游戏内测账号。
左雯雯眉飞色舞:“萌死人了,能喂食能洗澡还能撒娇,居然还能造房子……”
左雯雯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显而易见的很喜欢这个游戏,听得许嘉宁十分高兴,很好的驱逐了盛婉婷带来的阴霾。
说了几句话,许嘉宁没有床上休息,而是先洗了一个热水澡,在酒店没有备用衣物,所以她没洗,只简单洗漱了下。
洗完澡,整个人神清气爽,觉得自己还能再熬一个夜,于是她在电脑前坐下。《开心牧场》的工作已经结尾,以后她可以把精力都放在搜索引擎技术上。
盛婉婷敢那样侮辱她,就因为她无权无势,所以盛婉婷可以肆意侮辱她。
盛婉婷道歉也不是因为知道错了,而是因为席泽,这个歉是道给席泽不是给她。
在盛婉婷眼里,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都是蝼蚁可以任她践踏,从这一点上来看,盛婉婷应该是盛开泰和裴歆的亲女儿,仗势欺人这一套玩的得心应手。
今天狐假虎威打发了盛婉婷,可谁能保证她以后不会遇上沈婉婷张婉婷,难道都指望靠别人来解决,怎么可能,还是得靠自己,自己强大了,才有话语权,才不会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来踩一脚。
“你不去休息吗?”左雯雯惊讶极了,一脸你要不要命了的不赞同。
“洗好澡又不累了。”许嘉宁对她笑笑,“吃了午饭后再补个觉。”
左雯雯摇头晃脑:“你是机器人吗?”
许嘉宁笑而不语。
*
失魂落魄的裴子妍和羞怒交加的盛婉婷坐上司机的车回到盛家。裴子妍父母都不在燕市,她从国外回来后,裴歆就做主把她接到自己家住着。
从盛开泰处得到消息的裴歆在客厅里等着他们,盛开泰被公事绑住了手脚,暂且回不来。
盛婉婷先声夺人,眼泪汪汪告状:“妈,席泽太欺负人了,你看我,被泼了一身豆浆,恶心死我了。”
裴歆无奈摇了摇头:“你啊你,这事席泽固然有过分的地方,可你难道就没错了,跑到他公司去胡闹,你这事干的就跟当众打他的脸一样,你说他给你好脸色看吗?”
盛婉婷哭唧唧:“我还不是为了妍妍姐,席泽怎么能对不起妍妍姐。我看他是被那个小贱人迷住了,居然让我给她道歉,她配吗?一个不要脸的捞女!”
裴歆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下:“这事回头再说,瞧你这一身弄得,你先上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盛婉婷看看黏糊糊的自己,怒火又拱上来,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用力踩着楼梯上了楼。
转身,裴歆就拉着裴子妍进了另外的房间,方才无奈又心疼的模样被恨铁不成钢取代。
“糊涂!婉婷糊涂,你跟她一块久了,你也变糊涂了是不是。你以什么立场跑去找席泽兴师问罪,你是他女朋友吗?”
裴子妍又委屈又难堪更伤心,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裴歆却没有心软,言语毫不留情:“就因为你喜欢他,他就应该为你守身如玉,不能有私生活?”
裴子妍啜泣声更大。
裴歆:“荒谬至极,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要求席泽为你守着,你又把自己当成谁,居然堂而皇之跑到他的公司去质问,传出去你看看你以后还怎么见人。”
裴子妍崩溃大哭:“姑姑,姑姑,我是真的喜欢他,我喜欢他八年了,整整八年。”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喜欢席泽,席泽就要喜欢你,哪有这么好的事。”裴歆冷酷道,“八年了,你该清醒了,席泽他不喜欢你,而且因为你一厢情愿的纠缠,已经厌上你,你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你再纠缠下去,只会让他更加厌恶你,还会成为圈内笑柄。”
裴子妍如遭雷击,猛地抬头。
望着双眼红肿的裴子妍,裴歆不为所动,直勾勾盯着她:“裴子妍,你今年26岁,不再是18岁的小姑娘可以继续活在自己的梦里,你的梦该醒了。”
裴子妍僵了僵,扑到裴歆怀里失声痛哭,“姑姑,姑姑。”
裴歆叹了叹,抚着她的后背语重心长:“妍妍,有时候该放下就得果断放下,不然只会困住自己。”为了劝侄女,裴歆不惜剥开自己的伤口,“当年你弟弟走那会儿,我觉得天都塌了,恨不得跟着他一块走,好几次我都站在窗口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姑姑。”裴子妍悚然一惊,忘记了哭泣。
裴歆面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可我想起了你爷爷你奶奶,我死了他们怎么办。我又想起了我还年轻,我还有将来,跳下去是解脱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妍妍,你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你不能吊死在席泽这棵树上,自断前程。你这会儿会觉得撕心裂肺的疼,可等你回头再来看就会庆幸自己及时放下,没有执迷不悟。”
裴子妍呜呜咽咽哭起来,哭声闻者伤心见着流泪。
待她哭声缓下来,裴歆拍着她的后背慢慢说道:“以后少跟婉婷掺和,她骄纵又愚蠢,在圈子里没什么好名声,你经常跟她在一起,人家会把你当成和她一路人。你是我们裴家的女孩儿,不需要捧着她,情面上过得去就行。”
裴子妍嗫嚅:“表妹她对我还是好的,今天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好心办坏事,那就不算好心,”裴歆冷笑,“而且她那算什么好心,我还不了解她,唯恐天下不乱,她压根就没安好心。”
裴歆怔住了,有些陌生地看着裴歆。
裴歆一声长叹:“不是我这个当后妈的故意针对她,是她真的朽木不可雕,以后和她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一开始我也想好好对她,毕竟是你姑父唯一的孩子。可这孩子早就被养坏了,一身市井里养出来的粗鄙刁钻,你姑父又觉得亏欠她,对她百般溺爱,我略微严厉一点想板一板她的性格,落在他们父女就成了没安好心的恶毒后妈,吃力还不讨好。几次之后,我也懒得再管她,不管了我还能当个好后妈,你姑父还感谢我。”
裴歆讽刺一笑,反正不是她亲生的,养歪了砸在手里,她一点都不心疼,她还高兴,她丁春雁的女儿就是穿上龙袍也做不了太子。
“姑姑,这些年你受苦了。”裴子妍心疼。
裴歆笑笑:“没什么苦不苦的,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有什么活该我受着。所以妍妍,姑姑绝不想你和我一样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耽误一辈子。”
裴子妍身躯一震。
“小姐,你要不要喝甜汤?”
保姆清脆的声音传进房间,裴歆拍了下裴子妍的肩膀,脸上的冷色荡然无存。
“妈,你和我姐在这里说什么呢?”盛婉婷直接推门而入。
裴歆温温柔柔道:“我在教训你姐,闹成这样实在不体面,还带的你也受了委屈。”
“妈,我姐已经够可怜的了,你教训她干嘛。”盛婉婷愤慨,“要教训也该教训那个女的,都怪她,都是她不要脸。”
裴歆:“真论起来,也不好怪那女孩子的。”
“怎么就不怪她了,都怪她,全怪她,她居然敢泼我,要不是席泽拦着,看我怎么收拾她。”盛婉婷气得跺脚。
“不许胡闹,你不许去找那女孩儿麻烦,别说席泽就是你爸爸也不会轻饶你的。”裴歆严厉几分,别的随便她闹腾,可她不会由着盛婉婷得罪席泽,坏了两家情分,她父亲去世后,两家关系早已经不如从前了。
盛婉婷气得鼓了鼓腮帮子,却不再放狠话了,对席泽,她是又敬又畏。她再任性也知道席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人,看她爸今天的态度就知道,席泽真认真起来,她爸也护不住她。
裴歆语调再一变,顺着她的脾气安慰了几句,末了贤惠道:“我听人说你妈到燕市了,明天周末,你没课,你去看看她吧,你们娘儿俩也一年多没见了。”
盛婉婷撇过头,赌气道:“去看她干嘛,也没见她来看我,来了燕市,一个电话都不给我。”
裴歆就说:“你妈工作忙,一个人管着那么大一摊子生意。”
“忙的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盛婉婷来气,“她眼里压根就没我这个女儿,把我扔给大姨他们不管不问,她自己倒是在深圳吃香喝辣。要不是我爸找到我,我还得受多少苦,她算哪门子当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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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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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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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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