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老板!”秦承宣在里头喊着。
有钱能使鬼推磨,杨寄柳一改先前不佳的脸色,笑眯眯地迎了上去,秦既明也跟在了身后。
二人见秦既白手里攥着一个小罐子,皱着眉头,宋霁在她后头,看秦既明进来了,无奈地朝他摇了摇头。
“这个头油还有吗?”秦承宣指着秦既明怀里的头油说。
杨寄柳接过秦既白手中的头油,看了看,“诶呀,这款卖光了。”
头油是玫瑰香味的,宋霁和秦既明都知道,秦既白这小丫头买这些玩意儿都只盯着这一种味道买,喜欢得紧。
秦承宣一下就不高兴了,小嘴撅的很高,打小她就长在蜜罐里,养的很骄纵,从来就是想要什么就得什么。
“这个是玫瑰味道的,还有其他味道的,”杨寄柳将头油还给秦既白,嘴上打着圆场,转身去找了别的头油,“这是最新到的,荔枝香味的,可受欢……”
“我就要这个!”秦承宣尖锐地打断他。
杨寄柳尴尬地站在那儿,转头看看秦既明和宋霁,宋霁没有立场说什么,秦既明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间就凝固起来。
“那,这个给你。”秦既白突然说,她把头油递给秦承宣,“你比我小,我让给你,师父和哥哥也会把好的让给我。”
宋霁和秦既明相视一笑,彼此都松了口气。
秦承宣不撅嘴了,小脸乐开了花,伸出手要接过,却见秦既白突然把手一收,“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秦承宣愣了愣,歪了歪头,“什么呀?”
“早上你拿泥团子砸我哥哥了,”秦既白一脸严肃,“你得给他道歉。”
宋霁一听就乐了,这真像小白干出来的事儿,能不吃亏绝不吃亏,非得吃亏也得想方设法赚点回来。
秦承宣看着头油思量了一会儿,就答应了,拿过头油转过头朝秦既明脆生生地说了声,“三哥哥对不起。”
秦既明还愣着呢,赶紧摆手说不打紧。秦承宣也没管他,高高兴兴地拿着头油就要走,步子迈到了一半,突然一顿,转头看着秦既白,笑弯了眼,“谢谢姐姐呀!”
秦既白点头点得很有大人架势,谁知秦承宣前脚刚跑远了后脚她就垮了脸,转过身子一头栽进了宋霁怀里,惨兮兮地抠着他衣裳上的花纹。
“师父,我想要那个啊……”
“行了行了,”宋霁挺高兴地拍拍她的脑袋,“我帮你盯着老板,一上架就买了让既明给你带去。”
“一言为定啊。”秦既白抬起头,跟他拉小手指。
在脂粉店闹了一会儿,两个小孩儿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秦既明早让人定了京城最繁华的一间酒楼的雅座,叫了不少菜,两大两小都吃得够味儿。
饭间,宋霁拉了拉秦既明的袖子,问他小白用了什么法子,怎么叫这个骄纵的小公主这么服帖。
秦既白的确挺有本事,来京城前秦承宣还气呼呼的,立誓要杀杀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的锐气,接过杀了不到两天就被管教地服服帖帖,心甘情愿地跟在她屁股后头玩。
秦既明只能跟他耸耸肩,女孩子之间的事儿,他们两个大男人是猜不到了。
京城的日子过得很快,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九月围猎的日子越发近了,秦既明的眉头也不大展开了。
近些日子秦既明手头的生意出了些问题。
早几年,他一直在京城附近的几家小县城都做些酒楼生意,因为背后没什么势力,一直做得不温不火。
现下秦承兴将京城附近的几间客栈交给秦既明打理,暗中给了他些人手,酒楼的生意这才慢慢做大了,上个月才谈妥了,将酒楼开进了京城中最繁华的一块儿地,取名叫客满堂。
开张当日,秦承远就大驾光临了客满堂,并且接连几日都在此宴请宾客,明面上是来吃饭的,暗地里是来施压的。
客满堂的老板是秦承兴手下的老伙计,姓姜,叫姜楼,打理生意一把手,可也架不住四皇子这般威逼利诱,做得束手束脚。
秦既明也没什么办法,他不能直接出面,一是伤了兄弟和睦落人口实,二是酒楼明面上挂着的是姜楼的名儿,他作为皇子,行事得低调些。
宋霁见他为难,就说不如他代秦既明出一趟面,酒楼的账目一直光明磊落,秦承远也就只能骚扰骚扰,出面震慑一番应当就能老实些。
秦既明说不大行,要这么出面驳了秦承远的面儿,宋霁就得在整个京中出了名,旁人一查就会起疑心,一个小县城的郎中哪来这么多银子开这么大的酒楼?
说到底也没个解决的法子。
这天秦既明上朝去了,朝中也不好过,现在西北蠢蠢欲动的很是烦人。宋霁坐在屋里就开始琢磨,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酒楼那边的事儿得想点法子好替秦既明分担些。
坐在屋里想不出什么辙,宋霁点了蓝一和蓝八陪去了一趟酒楼,他们到的时候还早,酒楼大堂里三三两两地坐了些食客。
蓝一行事沉稳,宋霁让他在屋外悄悄守着,蓝八活泼些,宋霁让他换了身家仆的打扮跟在身后,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宋霁随意地点了两三个菜,不一会儿就见姜楼借菜被订完了的缘故赔礼,请他去了二楼的雅座。
雅座左右没什么人,拉下帘子,姜楼就朝宋霁一礼,脸上挂了愁苦之色,娓娓道来现如今的难处。
“现下四殿下真真是难为小人了,”姜楼低声说,“四殿下总派人来点菜,将店里的招牌点得一个不剩,又将雅座包的一个不剩,客人来吃菜总吃不上好菜,坐不上雅座,这么下去……”
宋霁抽了抽嘴角,他听秦既明说过,四殿下生母,也就是当今皇后是尚书令之女,出身名望,父族世代当官,母族在江南一带世代经商。
简单来说,就是不差钱,这种靠钱砸的行事风格,也真是很符合他的身份了。
“今个儿宋公子是来得早,四殿下的人还没来,”姜楼苦着脸,“四殿下该给的钱一分也不少,小人又没法子不做四殿下的生意……”
“那我方才点的几个小菜呢?”宋霁问,“也是没了?”
“没了,”姜楼老实答,“昨个四殿下将酒楼的鹅和鸭全点光了,今早进的货还在路上,现在小的只能让货进的晚些,掐着饭点进,让客人等上一阵也比全都没得卖强。”
“你说四殿下的人还没来,他每天都会来?\&"
“四殿下会派人来,自个儿倒是偶尔来一次,”姜楼顿了顿,“但四殿下今天应该会来,他的手下昨天特地留了一只鹅,说留着明天上菜用。”
“那敢情好啊,”宋霁眼睛一眯,“你们这儿一间雅座什么价钱?”
姜楼一愣,“宋公子的意思是……可那样四殿下万一追责……”
“他贵为皇亲国戚,跟一个平头老百姓计较?”宋霁嘴角一勾,“姜老板,放宽心。”
姜楼皱了皱眉,踌躇道,“可宋公子,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宋霁点头,“我知道,我想试试四殿下,”说着他转头,“蓝八,付钱。”
蓝八应了一声,就听姜楼掰着手指头算,“一间雅座三十两银子,总共十八间雅座……”
宋霁的脸黑了黑,虽然秦既明怕他不够用,塞了他不少银票,但他不到必要还是不想动这些他送的银票……问题是他现在手头的确没那么多银子。Χiυmъ.cοΜ
宋霁捏着茶盏看着蓝八花了银票,咬牙切齿地骂着秦承远人傻钱多。
姜楼看他眼神蓦然不对劲儿了,似乎要把面前的桌板凿穿,便赶紧退了出去。
蓝八默默地缩在一边,一边怕自个儿被殃及,一边在考虑今个儿晚上该怎么跟主子汇报这档子事儿才不会被宋霁骂,很是愁眉苦脸。
宋霁点了三样菜,小半只卤鹅,一盆炒木耳,一份玫瑰酥,到最后只上来一壶酒一份花生米,姜楼亲自来跟他道歉,说食材不多,还有好些客人,请宋公子多担待担待。
酒比较呛,宋霁不大喝的惯,就只吃了花生米,吃了没一会儿,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缩在一旁的蓝八突然动了动,警戒起来,“宋公子,来了个高手。”
宋霁撩开帘子,往楼下瞧了瞧,正是秦承远带着一个男人进了酒楼,男人三十左右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很是平和,但蓝八看到那个男人就更紧张了。
“宋公子,”蓝八低声道,“那是个绝顶高手,我一个可能打不过。”
“不一定要你打,”宋霁道,“这又不是江湖,对上眼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可是宋公子驳了四殿下的面子,”蓝八担忧,“万一那个高手是四殿下专门聘来的,闹了酒楼可怎么办?”
宋霁看着那个男人,眯了眯眼,心里有了数,放下花生米拍拍蓝八,“你退下,把蓝一叫进来。”
蓝八虽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了,蓝一刚从窗户进屋的时候,楼下有些吵闹起来。
宋霁带着蓝一起身下楼,听见秦承远正为有人包了雅座而很不乐意,他身后的侍卫正跟姜楼很不客气地交涉着。
宋霁抱胸站在楼梯上看,他站的位置是死角,能看得清下面,下面的人却很难看得清他。
他看见秦承远顶着很难看的面色,他身后的那个男人开了口,酒楼嘈杂,宋霁离得又远,听不大清,蓝一就在一旁给他解释,那个男人似乎让四殿下不要为难,大不了换一间酒楼。
四殿下回他的时候还是很客气的,说他是这间酒楼的常客了,淮扬菜做得很是好吃,定符合他的口味。
男人又推辞说,他来京城好些日子了,也吃得惯京城的口味,不用特地为此费心。
秦承远却还是不依不饶,连带着他的侍卫都开始剑拔弩张,姜楼结实的身板都有些晃了,嘴上还在劝道,有客人早早就来了,先定下了。
秦承远气得脸都有些发红,当堂大喝说什么人,滚下来给爷见见!
宋霁觉得秦承远这耍泼的样子有些眼熟,一拍脑袋想起来,跟前些日子秦承宣要发油的时候一模一样,兄妹俩不愧从小一块儿长大,赖皮起来如出一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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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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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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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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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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