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森一众人没有动,只用眼睛盯着蒋烟,屋里氛围似乎格外凝重。
蒋烟和余烬四目相对,片刻后,她露出笑容,“好,我回去拿,你们聊。”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推门离开。
余烬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有人要跟出去,他将手里唯一可以自保的一把扳手狠狠砸在那人脚下,生生将人逼停,“我的事,跟她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敢找她麻烦,别怪我不念旧情。”
那人冷笑一声,“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余烬面前的大森恢复狠戾模样,亮出刚刚隐在身侧的铁棍,直抵余烬咽喉,将他的皮肉压出一道凹痕,“余烬,你他妈够狡猾,竟然瞒了我们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今天在哥生祭,阿左去看他,我怎么都想不到,当年出卖我们,害死在哥的人是你!”
余烬没有躲,也没皱一下眉,他平淡看着大森,“阿在的事是意外,我已尽力弥补,至于其他,我不后悔,成万里不除,还会有多少人受他侵害,你应该比我清楚。那些年,你和兄弟们过的什么日子,相信你也不会忘,你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吗?敢结婚生子,敢回老家面对父母吗?”
大森握紧手中的铁棍,死死盯着他。
“不错,最开始我是有目的的接近你们,可我看得很清楚,你们讲义气,重感情,只是当初走错了路。”
“现在的生活不好吗?平淡安宁,你们也都快要成家,”他眯起眼睛,微微摇头,“不要一时冲动做错事,失了好不容易挣来的安稳生活。”
他说这些话时,其他几人已按耐不住,“森哥,还跟他费什么话,他耍了咱们这么多年,今天我非给他开瓢不可!”
这话像一个开关,瞬间激起众人怒气,大森也从恍惚中清醒,想起昔年种种,瞬间扬起铁棍朝他砸过去。
这帮人混惯了,打架不要命,招招下死手,可余烬只防守,并不进攻,这里所有人都无比了解他的身手,看出他在收着力,只觉受到轻视,将他团团围住,脱身不得。
整个车行乱成一团,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大森干红了眼,冲他嘶吼:“你他妈还手啊!”
余烬闪身躲避袭击,“我拿你当兄弟。”
大森狠狠抖着手,“狗屁兄弟!你他妈骗了我这么多年!”
他扬起铁棍朝余烬脑袋砸下去,余烬紧紧抿着唇,没有躲闪,一动不动盯着他眼睛。
余烬觉得自己疯了,但他仍然愿意相信大森,赌这一把。
铁棍在余烬头顶一厘米处骤然停下,大森双眼通红,一双手克制不住的颤抖。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落在大森和余烬身上。
大森死死盯着余烬,嗓音里透着失望:“姓余的。”
街口警车声不断,很快有警车停在车行门口。
众人瞬间慌了神,“森哥!”
大森在民警冲入大厅时说了句:“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掏心掏肺,真把你当成了兄弟。”
屋子里叫嚷声不断,民警很快将所有人控制住,拍照取证现场,没收斗殴工具。
蒋烟从他们身后跑进来,一下扑进余烬怀里。
她吓坏了,声音都在发抖,“余烬,你没事吧。”
众人被押上警车,余烬目光与大森碰上,大森什么都没说,扭头上了车。
蒋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她觉得余烬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她捧住他的脸,轻唤他:“余烬,你还好吗?有受伤吗?”
余烬目光从外面收回,落在蒋烟脸上。
她一双眼那样清澈,有种安定人心的魔力。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将人抱进怀里,低下头,脑袋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全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的心瞬间落入柔软的温床,那股浓烈的酸楚顷刻被冲散大半。
余烬偏头贴了帖她耳侧,“听懂我的话了。”
她趴在他怀里,“嗯。”
“这么聪明。”
蒋烟指尖轻触他喉结,“我哪有妹妹啊。”
她似乎摸到什么,从他怀里出来一点,看向他喉结下面那一点红痕,痕迹边沿有淡淡的血迹,是刚刚铁棍抵得太用力,锋利的边沿刮破的。
蒋烟特别心疼,“疼不疼?”
余烬捉住她的手,“没事,还没你弄出来的疼。”
蒋烟气的推他一下,“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余烬要跟去派出所做笔录,蒋烟要一起去,他没让,“你在这等我,这里的东西不用收拾,待会雷子回来会看着处理。”
蒋烟不太放心,“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等你。”
他手掌扣住她后脑,捏捏她脖子,“听话,我很快回来。”
他这样说了,蒋烟不好再坚持,只能看着他跟那些人一起上车,很快消失在路口。
最终余烬没有追究这件事,但大森他们寻衅滋事,还带了棍棒动了手,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没有否认,最后被关了七天。
放出来那天,余烬没有去,他们也没再找余烬。
后来余烬听说,城西的洗车场关门歇业了,店铺外面贴了出兑的告示。
他很清楚,大森以后不会再来了,他们可能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余烬的二十五岁,过得很不平凡。
而现在,他的生活与那年的牵扯越来越少。
他大概真的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四月中旬,余笙的外婆去世了。
她很伤心,连带身体也受到影响,余笙的妈妈在悲痛中办完丧事,很快办手续带她回瑞士,这些年她一直在那边治疗,她的病情也只有那边最了解。
余烬和蒋烟把两人送到机场,两个女孩很不舍,蒋烟说:“我要送你那条项链还没到,等到了,我给你寄过去。”她有些遗憾,“这段时间太忙了,我还想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一起吃个饭呢。”
余笙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脸色也没有很红润,但她依旧在笑,“项链不是很重要,吃饭也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之前问你的事什么时候兑现?”wWW.ΧìǔΜЬ.CǒΜ
蒋烟没想起来,“什么事。”
余笙凑到她耳边,“你什么时候做我嫂子?”
蒋烟的脸瞬间红了,余笙小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愁,他那个性子,好不容易找个女朋友,大概也不会做什么浪漫的事,但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你,你考虑一下啊。”
时间已经差不多,余笙的母亲温声提醒,“走吧,来不及了。”
蒋烟赶紧把余笙交给她,“阿姨,一路顺风,到了给我们报个平安。”
蒋烟目送余笙母女二人离开,余烬忽然从后头抱住她,把她两只手臂也禁锢在怀里,“你们俩刚刚说什么呢。”
蒋烟偏过头,脸颊蹭到他的唇,余烬顺势亲了一下,“是不是在说我。”
蒋烟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想从他怀里出来,“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快走吧,一会儿晚高峰要堵车了。”
余烬将车开去城东的公寓那边。
虽然两人已经不住在这里,可这边一切陈设都没变,余烬那次说过后,没有多久,真的把这两套房子买了下来。
这里承载着太多他和蒋烟的回忆,他舍不得,蒋烟也是。
小区院里那个篮球架还在,蒋烟起了兴致,拉着余烬跑过去。
篮球架下有一颗不知是谁落下的篮球,蒋烟抱起来颠了颠,有模有样地在地上拍两下,她有些兴奋,“余烬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学篮球,你还教我来着。”
余烬淡淡说:“嗯,你还让江述教过。”
话里透着股酸劲儿,蒋烟哼了一声,拍了几下篮球,跳起来投过去。
篮球砸到篮球架上,连篮筐的边儿都没碰到。
她也不着急,兴致勃勃跑去捡球,一个人玩儿的很来劲。
余烬就坐在一旁的石阶上看着她玩。
记得那年她也是坐在这个地方,看他打篮球。
那时她还小呢,才十八,眼睛里不会撒谎,就差把喜欢他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他把衣服脱掉扔给她,她一下抱在怀里,特别高兴。
余烬从没说过,其实那会儿他一点都不热,他只是想让她帮他拿衣服而已。
余烬在石阶上坐了一会,看她跑得都喘了还一个球没扔进去,她似乎有些懊恼,脾气上来,非要投进去一个不可。
余烬起身走过去,在她踮脚时直接弯腰把人扛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肩上。
他走到篮球架旁,捏紧她的腰让她坐稳,“投吧。”
蒋烟又怕又兴奋,篮筐就在眼前,她轻松投进去。
不远处两个女孩投来羡慕的目光。
蒋烟心里很甜,注意力立刻被余烬吸引,不再去管那颗篮球,她搂住他脖子,身子往下滑了一点,余烬顺势托住她腰臀,把人转了个方向,抱进怀里。
蒋烟好像奖励一样亲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好。”
余烬摇了摇头,“不够。”
她又亲一下,余烬有些不满,“教了你这么久,也实践过很多次,怎么还是学不会,接吻不是这样接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她抵在篮球架上,空出一只手摁住她的脑袋,偏头深吻下去。
过了好久,他终于离开一点,低声问:“学会了吗?”
蒋烟的气有些不够用,微微喘着,余烬摇了摇头,“看来运动量还是不够,需要加强练习。”
他抱着人转身往家走。
蒋烟趴在他肩上,“我们去哪啊。”
“锻炼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一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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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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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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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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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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