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蒋烟有想过他这段时间的生活问题,也在考虑要不要来照顾他,毕竟刚刚他是为护住自己才受伤,以余烬的身手,只他自己一定能平安躲开。
她清楚记得,危险到来那一刻,是余烬第一时间护住她的身体,他把自己当肉垫,蒋烟连摔都没摔到。
算上重逢那晚,他不知救过她多少次。
可她现在住在家里,好几天不回家不知道要怎样解释,而且,跟他一起住……他不知道又要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蒋烟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没有办法拒绝他。
跟他吃饭,跟他看电影,接受他的花,跟那什么五六七八个要求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蒋烟不会告诉他这些。
她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
余烬忽然“嘶”了一声。
蒋烟回神,看到他眉头紧紧蹙着,很难受的样子,她有些紧张,“怎么了?”
余烬抿着唇,“疼。”
蒋烟赶紧蹲下去检查,看到他的伤,埋怨说:“片子怎么这么慢啊。”
他看着她心疼的样子,脸上有微不可查的变化,他拉她起来,让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夜间急诊是这样的,会先处理一些比较严重的患者。”
正说着,有护士拿了片子来,招呼两人,“进来吧。”
蒋烟推余烬过去,值班医生又配合片子重新检查了他的伤,“问题不大,轻微挫伤和外伤,没有伤到骨头,给你开外伤药和口服消炎药,你按时服用。”
他一边在电脑上开单一边说,“这几天别沾水,别使力,过个三五天伤口愈合,能下地就好了。”
余烬皱眉,“三五天就能好?”
医生笑了,“怎么,嫌快。”
余烬没说话。
护士帮余烬处理了伤口,没多久雷子来了。
余烬的车还停在商场那边,蒋烟不会开车,雷子来取钥匙,把车开过来,送两人回家。
看到余烬,雷子有些忍不住笑,“烬哥,你看场电影牺牲也太大了。”
余烬被糗,难得不恼,看了眼蒋烟,“太晚了,先送你回去。”
之前蒋烟说要陪他回家,但已经快十二点,她家里应该很惦记。
蒋烟点了头,先让余烬上车,随后自己也跟进去。
后座还有那束火焰玫瑰,热情的颜色让人无法忽视。
雷子先送蒋烟回家,看到那栋别墅时,他有些惊讶,直到现在才真切意识到蒋烟是真正的富二代,天之骄女,但他从没在蒋烟身上看到过那些富家子弟的坏习气,她不娇气,不摆架子,那年临走前,她还特意叮嘱医院关照雷子的母亲,连医药费也减免了不少。
雷子想起一件事,“我妈那天还说让你去我们家吃饭呢,说想亲自感谢你。”
蒋烟忙说不用,“我也没做什么。”
“去吧,我妈说好几次了,”他扭头看余烬,“等烬哥伤好了你俩一起去,我给你们露一手,我这两年做菜也还行了。”
蒋烟开门下车,身后余烬忽然叫住她。
蒋烟回头,看到他手上的那束火焰玫瑰。
她的手塞在羽绒衣宽敞的兜里,攥成拳头,“那个你先拿回去吧。”
余烬皱眉,“烟烟。”
车里光线很暗,蒋烟看着他被夜色笼罩的脸庞,“明天我想想办法吧,无缘无故几天不回家,我爸和我奶奶都会问的。”
她这样说,就是同意去照顾他了,余烬神色轻松许多,“嗯,我等你。”
他补了一句,“到时我让雷子来接你。”
蒋烟点了下头,余烬说:“你先进去,我再走。”
蒋烟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大门,两步后又回头,弯腰看驾驶位,“雷子哥,你开车慢点。”
“哎。”雷子眼睛都快笑没了。
蒋烟走后,雷子还在笑,余烬用那只没受伤的脚踢了一下靠背,“笑什么。”
雷子说:“你俩这依依不舍的,酸不酸。”
余烬看着窗外斑驳的夜色,没有说话。
过了会,他忽然开口,“明天给我弄个轮椅来。”
雷子打转向驶进主路,“用得着吗?医生不是说不严重,弄副拐得了。”
余烬说:“轮椅。”
雷子心里明镜似得,觉得余烬为了追蒋烟也是豁出去了,现在这幅样子还哪有什么大神气质。
遇到心尖儿上的人,什么神也得下凡尘。
他拉着长声,“行——”
“轮椅就轮椅,谁让你是老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过几天发年终奖别克扣我就成。”
余烬又恢复成往日那副冷酷样子,“再啰嗦取消年终奖。”
雷子乖乖闭嘴,“得,我惹不起你。”
雷子把人送回家,临走时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行不行啊,要不我今晚别走了,明天直接接她去。”
余烬摆手,“不用,你回家吧。”
他身体素质极好,医生说三五天,其实对他来说根本不用那么久,他现在扶着墙都能走,只是重心在右侧就好。
雷子走后,余烬去浴室洗了把脸,回到卧室,换衣服时才觉得确实有些不方便,他直接把换下的裤子折两下放在床头柜上,关了灯躺在床上。
窗帘没拉,他也懒得去拉,外面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开着灯,把窗子映的亮堂堂。
余烬躺了一会,伸手摸到床那侧的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个人名。
这个男演员长的确实不错,影视片段里,举手投足都很撩,也很会利用眼神。
网友还说什么来着?一月男友。
余烬特地搜了一下什么意思,原来这个月他有一部戏正在热播,小女孩们正在兴头上,嚷嚷着非他不嫁什么的。
余烬看了几张他的照片,真没觉得他哪里比自己帅。
他对自己这张脸还是很有信心的。
唯一让他不舒服的一个点,这男的才二十三岁,整整比他小了七岁。
喜欢小的是吧。
他隐隐生气,摁灭手机丢在一旁,身子滑下去,闭起眼睛睡觉。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蒋烟发来消息,说已经搞定家里,余烬心情很好,让雷子先把车行那个花瓶送过来,再去接蒋烟。
雷子来送花瓶,顺道把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轮椅也搬上来。
是那种老式的轮椅,行动需要人推,没有电子屏幕什么的,雷子说:“你就用三五天,买新的没必要,我在别人那借的。”
余烬点头,“都行。”
他接过花瓶,让雷子灌了半瓶水进去,雷子走后,他就坐在轮椅上,慢条斯理往瓶子里插花。
起初从那束花里一支支抽出来插进花瓶,后来觉得不太好看,又把那几支花恢复过去,解开绑带,直接一整束塞进去。
他左看右看,挺满意,把花瓶摆在茶几上。
他这房子租了四五年,头一回见着花长什么样。
从这天开始,蒋烟住进了余烬的家。
起初蒋烟想在隔壁自己原来的房子住,但余烬不同意,说万一自己半夜想去卫生间怎么办,蒋烟说那你不会少喝点水?
余烬慢慢呼吸,平复自己,耐着性子说:“这种事我怎么控制得了。”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过来。”
余烬摇头,“走廊冷,我怕你感冒。”
蒋烟说不过他,只能住在这边,余烬是伤员,自然不能睡沙发,好在他家沙发很宽敞,蒋烟又瘦,占不了多大地方。
蒋烟带了很多东西过来,洗漱用品,两件换洗衣服,她的那些瓶瓶罐罐,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手绘板子。
余烬坐在轮椅上,看着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收拾东西。
家里到处都是她的气息,洗手台上有她的牙刷,茶几上放着她的笔记本,这里变成了她的临时工作室。ωωω.χΙυΜЬ.Cǒm
那束花被她放在笔记本旁边,她随时能看到。
花还很新鲜,老板说好好养,能活一个多星期。
晚饭后,蒋烟刷了碗,随后坐在沙发上盘起腿,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偶尔拿起手机不知道跟谁语音,余烬听了几句,应该是跟工作有关的事。
他盯着蒋烟看了一会,第一次觉得,这里像个家了。
他无意识地开口,“烟烟。”
蒋烟抬起头。
余烬顿了一下,“忘记要说什么了。”
蒋烟重新将视线转移到笔记本上。
余烬又说:“想起来了,我想喝水。”
蒋烟没动,操作鼠标翻阅资料,“忍一会吧,待会一起喝。”
余烬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省得去卫生间。”
余烬:“……”
说好的温柔呵护,轻声细语呢。
骗人。
蒋烟嘴里那样说,几分钟后还是站起来,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喝完,收回杯子,“你什么时候睡觉?”
“怎么。”
“你这样看着我工作不无聊吗?”
“不无聊。”
蒋烟走到他身后,推着轮椅往卧室走,“早点睡吧,早睡早起身体好,你年龄大了,需要休息。”
余烬手掌撑在卧室门旁的墙壁上,他力气很大,轮椅被迫停下,他偏头用侧脸对着蒋烟,“谁老。”
“你。”
“我老吗?”
“你不是三十多了?”
余烬压着气,“我三十,没有三十多。”
“区别很大吗?”蒋烟故意气他,“我爸才四十多岁,只比你大十几岁,在外面你见了我爸都能叫哥,这么算你还是我叔叔辈的呢。”
如果不是这会儿腿不方便,余烬真想把蒋烟拽过来摁在床上好好欺负欺负。
胆子越来越大。
以前她哪里敢这么跟他说话。
这晚直到深夜,蒋烟终于修完初稿,用邮箱发给品牌商,她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看时间发现已经十二点了。
虽然已经很晚,她还是坚持洗了个澡,换上家居服。
她带来这件睡觉穿的衣服还是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穿过的那件,浅粉色,宽松舒适。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看了眼余烬的房间。
房间的门虚掩,里面很安静,没有声音,有昏黄的光线从缝隙中钻出。
蒋烟轻轻推开那扇门,看到床头那盏台灯还亮着,余烬已经睡着,手里摊开一本金融杂志,那杂志她知道,以前刊登过蒋彦峰。
她悄声走过去,把杂志从他手中抽出,放到床头柜上,关掉台灯。
不知是不是他的脚碰到床会疼,他躺的不是很平整,微微侧着身体,灰色的家居服衣领宽松舒适,跟她的款式很像。
他肩头露出一点青色的纹身。
蒋烟盯着那个纹身看了一会,随后目光向上,落在余烬的脸上。
他还跟以前一样,睡着时眉头微微蹙着,好像睡不安稳一样。
蒋烟无意识地抬起手,轻碰他好看的眉毛。
余烬忽然睁开眼睛。
蒋烟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
余烬一把抓住她的手,把人往自己身前一拉。
蒋烟手腕撑在他身侧。
余烬望着她的眼睛,嗓音低沉诱惑,“烟烟,你知不知道。”
“深夜进一个男人的房间,是很危险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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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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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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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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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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