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着拿着拨浪鼓和二姑娘玩的阿盈,想起阿盈满月时松鹤观的老道士还特地送了礼,说她命数奇特,是大富大贵之人。原本看着阿盈傻了,还觉得那道士骗人,现在看着,那就是真话,阿盈果然是生来就带着运势的女子。
青夫人见老夫人看着阿盈一脸的慈爱,自然不能错过巴结的机会,连忙道:“可不是,早上五姑娘还背了论语呢!咬文嚼字的,卑妾都吃惊了,想着五姑娘真是天生聪慧。”
说着,她拍了拍怀里的女儿,让她收回直勾勾的目光。六小姐刘竹不过两岁,正是记事的时候,正在好奇一向严肃的祖母怀里怎么坐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姐姐。
因着之前老夫人不愿意见到痴傻的阿盈,青夫人也一向不敢撩三夫人的伤处,所以从不靠近阿盈住的屋子。以至于六姑娘和阿盈虽是同房的亲姐妹,也足有半年没见过阿盈。
“论语?”郑氏没工夫注意一个孩子在想些什么,只是惊叹阿盈小小年纪就会背书了,“阿盈,背两句给祖母听听。”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阿盈带着得意和郁闷,骄傲和羞愧并存的心态背完,看着众人露出的惊异欣喜的表情,感受那是相当的复杂。
一个大学生拿了小学生试卷的满分,应该高兴么?
她扯着嘴角露出个诡异的自嘲表情,但是一个小娃娃,不论做什么表情落在别人眼里都是可爱的,郑氏搂着她又是一阵乖宝心肝的疼惜,连连说着要上松鸣观还愿上香去。
几个媳妇自然没有不赞同的,因着松鹤观就在长安城里,郑氏当下就决定启程。又因为鬼神之地不适合带小孩子去,于是只带了三个媳妇出门。
回来之后,郑氏更显得志得意满,对阿盈又好了几分,连几个孙子都比不上了。
有人愿意宠她,阿盈自然不会反对。虽然不知道郑氏的宠爱背后隐藏着什么,但已经送上门的好处她也绝对不会傻傻的拒绝。每日里都巴巴的去祖父祖母跟前装乖卖俏,顺便给自家老爹的两个小老婆上眼药。
这一日,阿盈午睡过后握着拨浪鼓走在花园里,身后跟着吴妈和侍女。花园的后面是一片小湖,上面建了一座九曲游廊,尽头就是府里的学堂。阿盈年纪稍大的兄姐都在里面上学,夫子是当朝大儒孔松尚未入仕的弟子--孙霖。
说起孙霖其人,又是一段趣谈。他本身是长安城里颇负盛名的文人,学富五车,对于国事也有独到的见解,同时又是当朝大儒孔松的得意弟子,按说该是官场上的能人,却偏偏窝在安国公府做了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
原因很荒唐,此人信奉鬼神之说,某日得天感召,又卜了一挂,然后坚定的认为自己为官会早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师父气不过,正巧安国公府的教书先生谋了一个官做,孔松就把这‘不成器’的弟子打发过来。
阿盈怎么说也是在机关单位混过的人,人情往来总是知晓,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孔松的主意。
安国公虽然没有权倾朝野的势力,在朝堂上却也占了一定的话语权,自家老爹和两个伯伯不大不小也是个官,四叔年纪小,却也和大公子一起在近卫营挂了职……孙霖现在不想当官,难保以后不会后悔,到时候有了安国公府的关系,于往后的发展自然是极好的。m.χIùmЬ.CǒM
听见朗朗的读书声从对面的小院里传出来,阿盈眼前一亮,脚步一拐就往游廊上去。
此时,孙霖正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朗诵,学生们自然也是有样学样。阿盈站在门槛的后面,看着屋里摇头晃脑的众人捂着嘴直笑。
坐在最后的五公子刘湍眼睛一瞥就看见了只比门槛高一点点的阿盈。他眼珠子一转,乘着众人不注意,猫着腰往后挪。
“五妹妹!”
“五哥哥,你开小差等下夫子要打板子了。”阿盈奶声奶气的说道。
五公子闻言脸色一僵,又说:“那你等着,等会哥哥带你去抓小鸟。”
阿盈点头,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扭捏道:“那阿盈要一直在这儿站着么?”
“那阿盈你进来,可以坐我边上。”
阿盈连忙点头答应,一抬头,正看见孙霖盯着两人看。刘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整个人一抖,支吾道:“孙夫子,是,是阿盈说想要一起来上课。”
孙霖闻言点头,“既然想上课,就进来吧。”
其实,孙霖的意思是让吴妈吴妈把那小姑娘抱进来,哪知道,阿盈手脚并用爬上了门槛,又爬了下来。他的脸色顿时就有些诡异了——当年郑老夫人当街放话要嫁给安国公的故事,长安城就没有人不知道的。他在府里教书也听说郑老夫人最是疼爱这个孙女,却从未见过。现在一看,估摸着祖孙两人的性格也是很相像的。
不知道下一个被当街求亲的男子会是哪个。
孙霖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又拿起书摇头晃脑的念,被他腹诽的阿盈却浑然未觉,还在心底感慨着:不愧是古人,这文言文说起来一道一道的。
下课之后,阿盈的几个嫡出兄姐将她团团围住,嘘寒问暖——在国公府里,嫡出和庶出之间的关系一向泾渭分明,鲜少有玩到一起的时候,唯二的例外就是怡夫人所出的的三公子和四姑娘。
因为怡夫人和大夫人孙氏是亲姐妹,有了四公子刘涛的关照,他俩有时候也能在这个圈子里占上一席之地。
只是现如今母亲和妹妹都因为阿盈被罚去祠堂抄写经书,三公子见了阿盈就没什么好脸色,一下学就和几个庶出的走了,睬都没睬阿盈那一拨人。
四公子看见了,想要追上去,又是想起大哥大姐都说祖母喜欢盈妹妹,到底还是留下了。
“说好要去抓小鸟的。”五公子怒视一众兄姐,气呼呼的拉着阿盈的手,“我先看见五妹妹的,那就得听我的。”
现如今学堂里年纪最大的是二公子刘滨,比五公子大了两岁,却高了大半个身子。他笑着戳了戳刘湍的头,道:“抓鸟还要趴在地上,脏死了。哥哥带你们去钓鱼。”
“抓鸟!”
“那你自己去,我们和盈妹妹去钓鱼。”二公子说着,趁刘湍不注意抱起阿盈就往外走。
五公子见众人都走了,只留给他一群背影,只得气呼呼的鼓着包子脸跟在后面。
不过,他的愤怒很快就被钓到的鱼抵消了。这会,他兴致勃勃的拉起鱼竿,数着鱼篓里的两条锦鲤,志得意满,捉鸟这件事早已经抛诸脑后。
另一头,四姑娘抄完经书从祠堂里出来,正看见阿盈和兄姐们在一起玩耍,抓着怡夫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怡夫人见状松开手,道:“想玩就去吧,左右今天的经书也快抄完了。”
四姑娘咬着下唇犹豫半响,重新抓住怡夫人的手,“不去了,哥哥不在,他们才不会理我。”
怡夫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恨恨瞪了阿盈一眼,牵着刘兰往回走。“不怕,等太子登基,他们就不敢轻视我们了。”
“那太子什么时候登基?”刘兰懵懂的看着。
摸了摸她的头,淡淡道:“想来快了。”
阿盈在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原本因为受伤而混乱的记忆也渐渐理清了。这一日,她正在院子里玩耍,吴妈突然被三夫人叫进屋,然后一脸喜色的出来,过了许久才回来,身后跟了一个郎中。阿盈见状好奇的跟着她们进屋。
三夫人正坐在椅子上,看见阿盈后招手示意她过去。
这时,郎中忽然站起身,笑道:“三夫人有喜,老身这就开方子。”
闻言,三夫人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她示意侍女随郎中去抓药,然后轻轻把阿盈揽在怀里。
阿盈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三夫人怀孕了。她挤出笑容,勉强道:“娘,我是不是要有弟弟了?”
三夫人自然看出她不太开心,疑惑的看了吴妈一眼。吴妈捂着嘴笑了了两声,这才说道:“夫人,小姐这是吃醋了?”
三夫人先是一愣,然后也跟着笑起来。“阿盈,如果有了弟弟,咱们娘俩在这国公府里可就什么都不怕了!”
“有了弟弟,您就对弟弟好了。我知道。”阿盈叹一口气,明知自己不该与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置气,心中的难受劲却是怎么也遏制不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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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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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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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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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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