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
“傻瓜。”
“……”闻靖乐捏了捏拳头。算了，他现在有求于他。才不是因为打不过。
陆随站在闻靖乐身后，垂首看着他披散在背后的长发，骨节分明的手中插入其中，分出几股纠缠的发丝，将其余的往一边拢了拢。柔顺的黑发沾染上了些林间晨露间或是激荡的溪水，有些冰冰凉凉。微微浸润了陆随的指尖。
感到背后若即若离的感触，闻靖乐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身子。
“疼了？”陆随抬起头目光扫过他的侧脸。
“咳，没有。”闻靖乐清了清嗓子。只是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境况让他颇有几分不自在。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至少另一个人好像没觉得有什么。
陆随眉梢微挑，继续手上的动作。
那缕头发与糖糖的铃铛缠的着实有些紧，再加上糖糖刚才的挣扎，一圈一圈与几撮长长的猫毛交织在一起，很不好解开。弄疼了这小祖宗它可不会再这样乖乖配合了。
陆随更加走进半步，拽直手中的一段头发，耐心地梳理团在一起的死结。
闻靖乐在他再次靠近的瞬间脊背就是一僵，身后贴近的身躯似乎透过衣料传来了不一样的温度。温热的呼吸随着他因为专注而不自觉凑近的脸轻轻地扫在他的耳侧，浑身上下充斥着异样的感觉。
他有些不自觉的放缓呼吸，抬手摸上搭在他手臂的黑尾巴，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喵？”糖糖好奇地扭了下脑袋。
手中的头发被拽走，陆随眯了眯眼睛。“你也别动。”
低沉的声线在咫尺之间传入他的耳中，闻靖乐耳尖一抖，瞬间像是被掐住长颈的鸭子一样梗住了脖子。任由头皮上不时传来的轻轻扯动。
也许是缠绕地太复杂了，闻靖乐度秒如年地等了半晌还是没有完全解开。他终于忍受不了笼罩在周身让他心里分外不自在的气息，开口打破这诡异而的凝滞。
“要不直接剪掉吧。”
“快好了。”陆随道。从手中如绸缎般顺滑的发丝就能看出主人平日的精心打理，平白缺了一截岂不是可惜，而且会很难看。
闻靖乐不想再陷入刚才异样的情绪，主动找话题缓解。
“你干嘛给它系个铃铛？”还有尾巴上的大红蝴蝶结，实在不像这个人的作风。
“不是我系的。”
“这不是你的猫吗？”
“我的猫身上就一定是我弄的？”哪天这猫穿身小裙子回来陆随都不会太意外。而且它的第一任主人说起来应该是圣女才是。
只是闻靖乐并不清楚糖糖的来历与渣属性。他只知道能在别人的宠物身上打扮的一定是很亲密的人。
忽略心底忽然涌出的一丝不舒服，他问道：“为什么这个铃铛不响？”如果不是这样他早该发现他们的到来。
“太烦了，拆了。”陆随随意说着。
“……你都把里面的东西拆了，怎么不直接把铃铛解下来？”闻靖乐奇道，他也不用遭这份罪。
陆随反问，“不好看吗？”
闻靖乐无语，“……和你很像。”同样坠满精致的金饰，矜贵的很，但不能否认，确实很好看。
“哪里像？”陆随抬眼，视线滑过他的脸侧与下颚。
闻靖乐当然不敢说出口。
陆随唇角勾了一瞬，没有追问。
最后一缕黑发从铃铛上滑落，糖糖一得到解脱立马跳回陆随的肩上，躲在他的颈侧。
猫猫怕怕。
陆随没有理会它，五指张开以手为梳，拢了拢闻靖乐被弄乱的头发，将之重新理顺。末了，自然地撩起他鬓角的一缕，顺手别在他的耳后。
只是在他看来随手而为的动作却不知道触到了闻靖乐的哪根弦。他突然转过身，猛地推开陆随后退两步。
陆随退了半步，眉眼带着一丝不解地转眼望去，却见闻靖乐摸着自己的鬓角映着他身影的墨绿色眼瞳微微睁大。即便在手与发的遮掩下也能看见两只通红的耳朵。
闻靖乐抬手重新理了理头发，似乎想要拂去残留的感觉，只是摸到的只有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他心下有些乱，不敢看身前人的眼睛，视线只停留在他的下颚处。有些闪躲道：“我，我有事，先走了。”
一转身，他又身形一顿，犹豫片刻轻道：“谢谢。”
随即便脚步不停，身影转眼间被茂密的丛林遮掩。
陆随立在原地，眸中晦暗不明。指尖轻轻捻动着。
“呵。”良久，他嗤笑一声。若说他会毫无排斥地对旁人做出这般亲密的举动，他自己也不会相信。何况那样自然而然的像是做过千百遍一般熟稔。在记忆中重新搜寻意料之中毫无结果。
他从不完全相信自己的记忆，记忆可能不会欺骗，但有时候会隐藏。在没有记忆的时间里他们一定曾经相识，是大唐世界还是现代世界？或者，还有其他位面……
那么，他们以前会是什么关系。
陆随凝眸注视着闻靖乐背影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几分玩味。他有预感，只要在那条路上走下去，他会知道想知晓的一切。
而在这之前……
他舔了舔牙尖，也许会有什么让人兴奋的事情呢。
树木将身后的来路完全遮挡，闻靖乐下意识回身看了一眼，才停下脚步，深吐一口气。
他抿了抿唇，冰凉的指尖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勉力降下最后一点高温。眼中晕出一抹茫然，就这么直接走了算什么事？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哪里怪怪的。
脑中想着什么，纷杂混乱地组不出完整的思绪。他低头垂眸，这时才发现自己前襟大敞，不知是因为刚才的跑动还是再早些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之前自己独处他讨厌身上的束缚，将腰带扯下，散开了些领口。但在不知不觉间，竟延伸到了腰腹前。
闻靖乐迅速陇上衣襟，系上腰带。动作间眸光闪烁两下，运动止后脸上反而浮现几分薄红。他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应该不会在意吧……
心中想着事情，闻靖乐抬手将自己的长发随意扎起，用一根深青色的发带固定。拢起鬓角碎发的手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确定自己身上与平时无异闻靖乐才走出森林。
“早啊，闻同学！好巧呀！”学院主路上，一头明艳红色卷发的女生惊喜地招呼道。没想到在路上能碰上新晋小学弟，难道这就是缘分！
她愉悦中难掩期待地询问，“要……”不我们一起走啊？
“嗯，早。”闻靖乐心不在焉地打断了她的话。
随即他才意识到这人好像说了什么，貌似是高级班的同学，只是他现在没什么心思应付。
他嘴角挂着习惯的浅笑，神色却颇为冷淡，“你刚才说了什么？”
红发女生敏感地察觉到他的疏离和不耐，讪讪的放下招呼的手。“没。没什么。”
“嗯。”对于她的口不对心，闻靖乐不想探究。径直越过她的身侧，走进教学楼。
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女生才悄悄的舒了口气，刚才她竟然在他的眼神中感到了一丝压力。按说她可是个战魂师，感觉错了吧。但是她因为武魂的原因向来感官敏感，所以说什么温柔男神、柔弱辅助根本都是骗人的吧。
可是人家还是长得帅啊！嘤嘤嘤，别人学院男女比例失调都是男多女少，就他们学院，女多男少，严重失衡。而且魂师也不是都长的好看啊，因为只收学院平民，在美貌基因上也稍微差了那么一丢丢。嗯，整体来说就比贵族学院差了亿点点。
就算有小帅的，也和两大男神不是一个级别呀。现在都在他们高级班，就近还不争取一下对得起自己吗？
苏琳琅早在闻靖乐一进门就察觉到他不太对劲，看到他又在对着窗外走神忍不住问道：“你今天这怎么了，一早上的功法不见发生什么事了？”xiumb.com
“嗯，怎么这么问？”闻靖乐的思绪被他打断，转过头来。
苏琳琅调笑道：“啧，我看你都出神好几次了，怎么的？今天有人终于按捺不住找你告白了？”
“谁啊！”后桌今天难得早来，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题，瞬间探过头来。
闻靖乐无语地白了苏琳琅一眼：“滚。”随后扭头盯着后面的大脑袋。
苏琳琅毫不在意他的话，一样转过头打发苍蝇一般挥挥手，“去去去，一边儿去，少听我们说话。”
黄远嘿嘿一笑，“没法啊，要不你们借我个塞子，我把耳朵堵上？”
“少耍宝，谁让你今天来这么早，怎么不踩着点儿来了？”苏琳琅轻嗤。
说起这个黄远就来气。“还不是隔壁，大清早的吵人睡觉。有女朋友了了不起啊！我怎么会认识这么个重色轻友的混蛋！”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秒懂。
苏琳琅不走心地同情道：“兄弟呀，你还是搬出去吧。”
“老子特么明天就搬走。”黄远显然被荼毒良久，申请都已经搞定了。
被黄远这么一打岔，苏琳琅也忘了继续“审问”闻靖乐。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察觉到一道视线总定在他身上。一转头，行吧，闻靖乐换了个方向，正眼神虚焦地对着他发呆。他顿时感觉自己有点头疼，“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闻靖乐涣散的眸光一聚，瞥了眼他有些散乱的鬓发。苏琳琅是阳光健气型美男，一头金发总是不羁地批散在肩头，像一头张扬的雄狮。
但闻靖乐关注的并不是他的外貌，他有些犹疑道：“如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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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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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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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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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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