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抬眸，直直地朝男人看去。
他刚才一直在看兑换表。
因为他又攒够了50名气值。
少得可怜，却也是兑换表中的最低兑换单位。
50名气值，他可以换1点敏捷或者1点力量或者1点生命，又或者换暂时性的技能……
他没有想好该换什么，正沉吟时，就听见了这番鄙夷的话。
没有人面对这样的评价时会不生气。
虽然花瓶这是兰斯给自己的前期人设，但指着他的脸当面说花瓶，就很让人不开心了。
可理智也告诉他要忍。
目前他能获取的名气值很少，实力也不够强，和眼前一看就气势惊人的男人怼起来，无异于自找苦吃。
毕竟他打不过人家。
可……
“道歉。”清晰的两个字从单薄的少年口中吐出，欧文惊讶地看过去，连苔丝抽着气扭头看来。
“兰斯……”
男人却嘲笑地挑了挑眉，沾过血腥的气势绝非常人可以比拟，一下子就覆盖了训练室，让人喘不过气来。
兰斯的脸色更白了些，眼神却很淡定，“即使您是训练我们的老师，也不该这样贬低您的学生吧？”
欧文也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可被小精灵盯着，要是这样就忍下了，还谈什么信仰之力？
于是他挺起胸膛，附和道：“没错！”
“我说过，你们还不配。”男人冷漠地说。
“配不配，并非您说了算。”兰斯说的礼貌而客气，“如果您不愿意教我们，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他说着，转身朝外走去。
苔丝紧跟他的步伐，欧文犹豫了一秒，站在原地没动。
男人眯了眯眼睛，看着他们的背影，终于说：“站住。”
兰斯转头。
“你叫兰斯对吧？”男人盯着他，恶意地笑了笑，“想要我收回这句话，很简单。”
“您说。”
“打败我。”男人如是说，“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如果你能打败我，我就收回这句话。”
“以及道歉？”兰斯抬起眼皮。
“……哼。”男人抽了抽嘴角，转身大步走向了训练室中央，“如果你做不到，我会让你明白顶嘴的代价。”
“介绍一下，我叫……”男人看向窗外，淡白色的芦苇迎风挺立，于是他敷衍地给自己取了个名字，“芦苇。”
“现在我给你们上第一堂课……”
“芦苇老师，”欧文想起了什么，“我们还有人没有回来。”
“那是他们的事情。”芦苇老师嗤之以鼻，“还有，再敢打断我的话，我就……”
尾音拉长，他盯着欧文看了两秒钟，看见少年乖乖低下头，这才满意：“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我叫芦苇……然后你们的第一堂课就是，学会使用武器。”
他朝角落里的一个大包裹踢了一脚，里面立刻哗啦啦倾倒出一堆兵器，长矛、剑、刀、弓箭……应有尽有。
“现在，去挑一把属于你们的武器。”
“属于我们？”欧文立刻看向芦苇老师。
芦苇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选了哪个，哪个从此就是你们的了。不过不许多拿……”
他盯着欧文的手说。
欧文讪讪然地放下了左手的弯刀，果断选择了镶嵌着宝石、看起来非常值钱的长剑。
芦苇老师看着他的选择，不置可否。
兰斯则没有过多犹豫，选了一把小巧而锋利的匕首。
芦苇老师看向苔丝，哪怕是面对女孩子，他的声音依然带着一股不耐烦的感觉：“你呢，女孩？”
苔丝偷偷看向角落里，指着角落里的东西说：“我、我可以要那个吗？”
芦苇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只见训练室的角落里，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擀面杖正丢在筐里，上面还带着没有擦干净的面粉。
芦苇：“……”
面对小女孩期待的眼神，他冷酷地拒绝了：“不行。必须从那里面选。”
“哦。”苔丝失望地垂着头，从武器堆里选了一把弓箭。
*
死神殿的徽纹印在旗帜上，高高飘扬在空中。
马车行驶在山路中。
再穿过两座山，他们就将到达黑月山脉，和长罗遴选团汇合。
宽敞的马车里，此时只有死神殿的圣祭司普利斯一人在。
而他并没有坐在座位上，而是半跪在车里，恭敬地对一尊巴掌大小的神像低下了头。
他在聆听神谕。
这还是最近两年来死神第一次主动降下神谕。
“我将选出能够执掌神器的人类。”死神说。
普利斯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从你们当中。”
这句话让他松开了紧握的手。
因为这意味着死神并没有从这一届大陆遴选中重新选择人类的意思。
这也说明，他，以及神殿其他两名圣祭司，都有机会成为执掌神器的那个人，也就是死神殿内真正说一不二的存在——圣子或者圣女。
“谨遵您的心意。”他的头更低了，声音也更加恭敬而虔诚。
死神对于人类的虔诚却不感兴趣。他下令道：“而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盯着这一届的大陆遴选。”
“找出最具有潜力的人选，报给我。”
普利斯为死神的命令感到疑惑。
高高在上的神明，什么时候对遴选感兴趣了？
“是。”但他也只能答应。
死神离开了。
神像啪地向后倒去，在座位上咕噜噜滚了几圈。
普利斯连忙把它收好，若有所思地思考死神话里的意思。
也许，这只是死神冕下的一次心血来潮？他狐疑地想到。
另一边，死神吩咐完了自己的三个人类下属，回想起这一切的经过，也不由感到一阵忧伤。
主神之下，就是次神，而死神因为独特的神格，在次神中也是非常强势的存在。
何况，他还是七主神之一海洋之神莱亚的下属，归属于海洋之神的阵营，任何次神见了他都要忌惮几分。
可再强也强不过主神，何况他得罪的还是七主神中最为护短霸道的龙神。
事情要追溯到诸神纪元，那时死神刚刚凝聚神格，为了发展力量，他投靠到了龙神伊撒的麾下。
龙神护短又强势，除了对某些特定的心爱之物非常吝啬外，对于其他的资源倒是都像倒垃圾一样丢给属下们。
死神一开始美滋滋，后来就懵逼了，因为就在诸神之战最为激烈的时候，龙神丢下一帮下属，回龙岛睡觉去了——一睡就睡到了现在。
几百年来，除了镇守深渊的时候龙神清醒了一秒，换了个地方继续睡外，他从始至终没有真正醒来过。
于是死神就苦逼了。没有主神护佑，他之前还因为太过嚣张得罪了一批神，更有神在暗地里觊觎他的神格……
总之，最后死神见势不妙，果断调转阵营，去抱了海洋之神的大腿。
偏偏海洋之神莱亚的性格喜怒无常，暴虐冷酷，对自己的下属也从来不上心。
死神于是提心吊胆，生怕龙神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调转阵营，会来找他的麻烦——到时候，海洋之神未必会庇护他。
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要立功。
而立功的机会近在眼前。
——海洋之神和精灵祖神打了赌，赌约和人类的大陆遴选有关——他们要赌自己选出的人类谁在神网上的排名更高。
虽然不知道这个赌约有什么意义，但死神心说，要是他能帮助海洋之神冕下赢得赌约……
*
“左臂放松。”
“手肘抬高。”
“注意脚下的姿势！”
训练室内，三人僵硬地手举武器，维持着一个姿势定在原地，而芦苇老师则不时挑剔几句，冷不丁就一个巴掌拍在了背上。
“脊背挺直！”他呵斥欧文道。
欧文气息奄奄，他已经这样站了一个小时了。比起其他人，他手中的长剑最重最沉，偏偏还不能落地，只能这样举着，他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还有多久，芦苇老师？”欧文有气无力地问道。
“半个小时吧。”芦苇老师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看了一眼额头冒汗却一声不吭的兰斯，少年的美貌在汗珠的衬托下更显得惊心动魄，又因为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而熠熠生辉。
呵，花瓶。他在心里嗤笑一声，别开了头。
又坚持了十分钟，欧文脸色发青，试图转移注意力：“芦苇老师，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训练啊？”
“你以为训练是怎么样的？”芦苇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懒洋洋地说。
“我们可以学习一下信仰之力的使用方法嘛……”
“还没有信仰之力呢，就想着使用了？”芦苇老师嘲笑道，“这就是最基础的使用方法，其他的，现在你也学不会。”
“我不信……”欧文打着颤说，“我家的剑士才是这么训练的……”
兰斯听着他们斗嘴，闭上眼睛，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他在意识里看了兑换表许久，到底没有把八十的名气值用掉。
——是的，几个小时里，他的名气值又涨了三十，不用说，它来自于苔丝、欧文，或者还有芦苇老师……
再攒攒吧，他心想。
现在他还能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兰斯在心里安慰自己。
“你知道个屁。”芦苇老师毫不客气地对欧文说，“不信就滚，爱练不练。”
欧文：“……”
他默默地闭上了嘴，都到这个时候了，现在放弃算什么？
然后没过一会儿，他想起什么，重振精神，试图打探消息：“芦苇老师，我听说，我们人族变强的方法其实不止是信仰之力，这是真的吗？”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你知道的还不少。”芦苇老师挑眉，“现在告诉你们也没什么……没错，除了通过神网收集信仰之力外，人族还有一种方式可以变强，那就是‘法师塔’。”
法师塔的高阶法师，据说甚至可以和神殿的圣祭司相媲美。
提起这个存在，芦苇老师眼神复杂，随即没好气地说：“不过这跟你们没关系。”
法师塔收徒的要求非常苛刻，只接受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说，能进入法师塔的孩子，不仅天赋必须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信仰。
——对于创世主的信仰。
法师塔不承认其他神明，只信仰创世主，并且坚信创世主迟早会回归大陆。
在深渊刚刚出现、人族还没有这么多神殿林立的时候，法师塔是人类抵御恶魔最重要的存在。
传说，法师塔的创立者，是昔年唯一能够陪伴在创世主身边的人类，“神子”奥嘉。
奥嘉的一生极具传奇色彩，“神子”之名，是人类给他的尊号。
在诸神纪元，神子被称为是最有可能获得神格、成为神祗的人类，甚至，他还有可能成为继七王之后的第八位主神。
但是神子并没有选择成神。
他回到了人类大陆，创建法师塔，以对创世主的信仰为根基，收集信徒，传播信仰。
更甚至，现在在大陆遴选中不可或缺的光幕、小精灵等物，其实都是法师塔的手笔。
毕竟，机械与创造之神虽然创造了它们，却不可能为人类提供那么多货物。
制造它们的，是法师塔，也只有法师塔有这样的实力。
芦苇零零碎碎地说着，说了一会儿口渴了，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还觉得不痛快，索性直接对着瓶口喝。
“那，神子还在吗？”苔丝好奇地问道。
他不愿意封神，岂不是还是人类？而人类的寿命一向短暂……
“我怎么知道？”芦苇不耐烦地扔了酒瓶，顺手拍了拍欧文的肩膀，把少年直接拍到地上去了。
“行了，时间到了，你们休息一会儿。”
欧文立刻两眼一闭，装起了死人。
兰斯慢吞吞地坐下，即使身体僵硬，他的动作看起来还是非常优雅而具有美感，因此又受到了芦苇老师的白眼一枚。
“你是女孩子吗？”芦苇嫌弃地说。
旁边一屁股坐下的女孩子苔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身体僵了，动不了。”兰斯不解地看着芦苇。
“哼，”芦苇老师不理他，冷酷地宣布，“过十分钟再继续。”
十秒的沉默。
训练室里随即爆发出一阵哀嚎。
*
“凯撒，你喜欢法师塔吗？”马车里，少年看着自己的表弟，聊天般地说道。
凯撒刚刚突破成为四阶法师，身体还很虚弱，躺在马车里闭着眼睛。
“喜欢。”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起码比我那个家里好多了。”
“当初你真该和我一起留在法师塔。”凯撒又说道。
少年不置可否地笑笑。
他没有说，当年他陪离家出走的表弟来到法师塔，法师塔的那位黑袍法师收下了凯撒，却拒绝了他。
年幼的他不甘心，却只得到一个答复：“你没有信仰。”
法师塔里法师都是创世主的狂热信徒。
他不是。
可凯撒就是了吗？
那时他笑着对表弟说：“我只是陪你来这里而已，既然你到了，我也放心了。”
转头，心里的阴暗却野草般疯长。
他一向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是最好的。
就像他知道金蔷薇公爵的计划之后，就不惜以被皇帝发配到长罗行省为代价，获得了和他合作的机会。
这次，他不会再输了。
虚弱的少年法师沉沉睡去，一贯桀骜的眉眼也显得苍白无力。
“所以，凯撒……”少年望着他的脸，轻声呢喃，声音微不可闻，“这次，你不许再挡着我的路了。”
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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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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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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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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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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