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看他的人一次没等来,这个獐头鼠目的管账却天天来,千篇一律的废话听得都烦了。
外人外人,他喊得倒是顺口。
从风嗤笑他白日做梦,“就算我下山了,你也不可能成为内人。”
司会满不在乎,“那又怎么样?她是小临山的长老,我是小临山的司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也想明白了,就算不能占据青烟的心,如果能长久地在一起,看着她恣意欢笑,看着她神采飞扬,看着她一日比一日可爱,都是一件无比满足的事。
世间的夫妻再恩爱,相守不过几十年。
而他们修行之人的时间很长,几百年都不成问题。
能够几百年的日日看见她美丽的容颜,听见她清脆的声音,偶尔还能一起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吹笛子给她听,惬意地聊天喝茶。
这样的生活不是比俗世的夫妻更美好吗?
司会的话点醒了从风,青烟在伍仙学院一天,她就是小临山的大长老,自己就要和那些黏在她身边的人争抢她的注意力。
除了学院的事,她还要睡觉,还要看画本,还要给夜晚萧治病,还要管落寒是不是被压在下面,她那么多事情,哪有时间分给他。
从风冷冷地看向司会,“她也可以不是。”
司会紧张地问:“你什么意思?”
青烟曾经和他说过,觉得小临山能越来越好他的功劳最大,想把长老之位让给他,难不成她现在又有这个退位让贤的想法了?琇書網
不行,他……们不能没有她!
司会顾不得那么多,快步朝山腰小楼走去。
他要去问问清楚,一定不能让她生出离开学院的念头。
这时兰深刚好也朝小楼走去,两人在路上遇见,相视一笑。
兰深见青烟没有看话本反而是在研究三元本草,一点也不诧异。
师父看似吊儿郎当,游手好闲,其实很勤勉。
“师父!”兰深将手上的信递过去,“司会师父来了。”
青烟接过信看了眼司会,“你来了,坐吧。”
说着她拆开信封,一目十行,“一凉说小王生了,是个大胖小子,他们钱家有后,他还想上山来跟我修炼。”
兰深笑了,“师父想让他来吗?”
青烟把信给他看看,“抛妻弃子来干嘛?说出去给我丢脸吗?”
兰深猜到她会这样说。
师父比谁都看重责任情谊。
青烟对着看信的兰深勾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笑眯眯地问:“小兰深,你想回家娶媳妇吗?”
兰深还没碰到过心仪的姑娘,不知情之滋味,对这种事一点也不想。
他摇了摇头。
青烟见他不开窍,觉得奇怪。
不应该啊,他看着最成熟稳重,怎么偏偏最懵懂无知呢。
“天这么冷,你就不想晚上抱着软嫩的小女人睡觉?你就没有想天天见到的人?”
兰深很认真地想了想,“师父,算吗?”
青烟噎了一下,连忙说:“不算!”
看来真的像个刚破壳的小鸡仔一样天真单纯,只记得鸡妈妈呢。
兰深把话题聊死了,青烟就看向司会,“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又有谁找你麻烦?”
看她气急败坏要为自己撑腰的模样,司会笑着说:“没有。”
青烟以为司会不好意思说,“你别自己一个人扛,那些个什么德行我都知道,成天不务正业,喝茶逗鸟,花钱比谁都大手大脚,你要是不凶一点,他们能把家都败光!”
司会不但要管账,还管着小临山所有人的月银和生活用品的发放,要是谁提前用完了,没法过日子了,就会背着她,私底下偷偷找司会求情。
司会心软,拒绝不了人,十有八九都会答应。
有次被青烟发现了,连带着重罚了十几个人,这才让他不那么难管理账务。
司会笑得更灿烂,“真的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你的手没事了吧?”
“哦,这样啊。”青烟举起手,“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去拿笔墨,兰深给她磨墨,她就给钱一凉写回信。
让他多关心妻子,多照顾孩子,还教他要对小王说些甜言蜜语,女人生产后情绪不稳定,要多哄着宠着。
兰深和司会就站在她两侧,看着她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
兰深虽然沉默寡言,但他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或许他现在还没有爱上谁,倘若真的有个人被他爱上,那个人必定无比幸运。
因为兰深一定会按照师父的教诲,一一执行。
不过他脑子里的那些教诲有些是自相矛盾的,因为青烟对待钱一凉和对待李落寒的教法是不一样的。
青烟想让霸道的钱一凉温柔体贴一些,想让怂包的李落寒在大师姐面前霸道一些,当然会有所不同。
至于兰深自学成个什么样,只有等到他遇见对的人才知道。
训练场上,司会行色匆匆离开后,从风越来越烦躁。
墨色黑眸猛地一缩,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绳子骤然崩裂。
哗啦一声。
就见被捆绑在柱子上的人如仙鹤一般,展袖飞起,白衣翩翩。
训练场对面的树林里,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梢上,胖女人软糯圆润,一身绿衣,像个甜滋滋软绵绵的大青团。
看到从风离开,“嘭”的从树梢是掉到地上,轰隆隆滚远了。
山腰小楼里,青烟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还以为打雷了。
夕阳西沉,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她冲出屋子大叫,“打雷了!下雨了!快回家收衣服啦!”
门口泡药桶子里的夜晚萧:“你又没洗衣服。”
青烟哦了一声,想到她的衣服都是从风送去给浣衣大娘,从风收回来的,甚至一些小物件还是从风洗的。
想到那些小布料丝丝滑滑,被他的大手搓揉,青烟就羞红了脸。
她恼羞成怒,“你别胡说,我洗衣服的!”
夜晚萧哪知道她什么想法,就觉得她无理取闹都很迷人。
青烟哒哒哒跑回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她到大师姐的房间外探头探脑。
谧儿坐在蒲团上安静地看书,李落寒在旁边有样学样,想显得自己好学,其实躲在功法书后面已经在打瞌睡了,他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落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吃错药了一样,每次她让他去把从风放了,他就反对,非要她重重罚从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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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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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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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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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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