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得太突然,扫地老翁和葵花子都来不及躲。
被他冷厉的视线盯着,葵花子尴尬地笑笑,指着天空对老翁说:“夕阳无限好,像个葱油饼。”
老翁一听夕阳和葱油饼,想到晚饭时间到了,一拍自己的脑门,嚷着要去吃饭。
他若无其事地经过从风,心里却慌得很,走了几步然后拔腿就跑。
“胆小鬼。”葵花子越发瞧不起这个臭老头子。
她朝屋里探头探脑,又对着从风上下打量,硬着头皮问,“这么快就好了?”
从风以为她问的是青烟是否洗好澡,便嗯了一声。
葵花子闻言惊恐地捂着嘴,喃喃自语,“这么快,怪不得青烟会嫌弃。”
“你说什么?”
葵花子下意识又说了一遍,看见从风黑沉的脸,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啊!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她比老翁还跑得快。
从风皱着眉,回头看了眼房门,一脸无奈。
不一会儿,有几个小弟子走过来,每人手里抱着一大卷鞭炮。
“从师兄,你要的鞭炮买到了。”
从风恢复淡然的神色,嗯了一声,叫他们把鞭炮拿去临西院舍,自己去找李落寒和兰深。
藏书阁里,李落寒抱着一本功法趴在桌上睡觉,呜呜咽咽的好像梦见了什么伤心事。
兰深见怪不怪。
从风一脚把人踢醒,对他俩说了自己的打算。
“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经退出五仙学院。”从风看着李落寒。
李落寒在学院里就像个大喇叭,最擅长这种宣扬造势的事。
而且他不像从风和兰深这般疏离高冷,平时总是笑呵呵,与人为善,和同门打成一片,由他来做最合适不过。
“你真的决定了?”兰深不明白,更不理解从风为何要做得如此大张旗鼓。
从风点头。
李落寒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得意地笑着,“要我帮你,你总归要拿出一点诚意来吧。”
从风这小子自打进山,从来没求过人的,他当然要把握机会,好好敲他一笔。
从风看着他不说话。
李落寒盯着他的衣袖,一副好商量的样子,“你不想破财也行,如果你把那个从不离身的荷包给我看看,我也勉强能帮帮你。”
院舍里,李落寒和从风的床铺挨着,他曾经无意中发现从风有个非常朴素的荷包,看着平平无奇,从风却相当珍视,肯定有什么宝贝,只是一直没机会能看到。
越是不给他看,他就越好奇。
“荷包?”兰深也好奇地看着从风。
从风两手别在身后,转头看向阁外的晚霞,血红的霞光映在他脸上,勾唇一笑,连牙齿都泛着血红的光辉。
什么情况?李落寒有点胆寒。
“你确定……想看?”
从风的声音幽幽然,眸光像个死人,真的很像地狱来的吸血鬼。
李落寒虽好奇却也是个惜命的,他躲到兰深后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不看了不看了。”
这小子狼心狗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怕看了被灭口。
兰深倒是一笑。
他知道从风没有恶意,就是故意吓唬人。
从风也没让李落寒吃亏,“看在我们同门之情的份上,我好心告诉你……”
“你这样吓我威胁我,我们有什么同门之情?”
李落寒撇撇嘴,一脸我不想听的表情,耳朵却是恨不得贴上去。
好奇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趣事。
从风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大师姐在医馆。”
李落寒愣住,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他。琇書網
她不是在琴画学院,怎么可能会在医馆!
这小子不会故意耍他的吧?
从风见他的傻样,耸了耸肩,“不相信就算了。”
李落寒猛地揪住他的衣襟,“当真?”
从风沉下脸,垂眸看着他的手。
李落寒连忙松开,抚平衣襟上的皱褶,谄媚地笑着,“真的吗?是她吗?”
从风点头。
李落寒知道他没骗人,高兴地咧嘴傻笑,嘴上不忘说道,“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他笑着走出去,对藏书阁外值勤的小弟子噼里啪啦地吩咐着,小弟子面上大喜,冲着李落寒直道恭喜,然后笑跳着跑走了。
李落寒紧接着去了东厨。
晚饭时间,东厨人最多。
他一声大吼,吃饭的人都看着他。
李落寒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高光时刻,把考核结果简单说了一下就开始吹嘘自己的成绩,最后才一句带过,从风是因为考得太差,才被师父赶出学院的。
这和之前老油条流传出来的版本不一样,但谁会去深究呢。
众人听说李落寒要为从风办一个送别会,参加的人就可以不去上晚自习,还有喜糖喜饼发,都嚷嚷着要去。
当然这都是其次的,主要是他们想看看从风被长老打成什么样子了。
女弟子们听见从风要走,个个哭得稀里哗啦,像是死了夫君一般。
李落寒看见一个眼熟的女弟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随口一问。
“你不是喜欢兰深?走得又不是兰深,你哭什么?”
女弟子抽抽搭搭,“我两个都喜欢。”
李落寒神色复杂。
花心的女人!
跟她一样坏,专门伤他们男人的心。
见李落寒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女弟子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凶巴巴地反问:“不行吗?”
李落寒不置可否,出门去指挥小弟子们挂鞭炮。
霞光渐渐暗淡,临西院舍点上了红灯笼,鞭炮声响,山下李员外家的喜糖喜饼正好运上来。
从风和兰深从藏书阁回来,就看见院舍红红火火,比过年还喜庆。
李落寒在院舍门口笑嘻嘻冲他们招手,接着对围观的弟子们宣布。
“从风没有通过学院考核,身为同门,我们都为他伤心难过,但这样的结果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他平日不及你我用功,又资质平庸,头脑驽钝,考不过很正常……”
资质平庸?
头脑驽钝?
兰深看看李落寒又看看从风。
他确定自己说的是谁吗?
这种话亏他说得出口。
为达目的,从风不介意李落寒的抹黑。
老实地站在他旁边,偶尔点头,表示李落寒所言非虚。
“今日大喜,普天同庆,我们一起恭喜从风终于脱离苦海,恢复自由身!”
撇去丰盛的一日三餐,外加大补汤,学院的生活的确清苦,却也不至于是苦海。
但李落寒说什么不重要,男弟子们看热闹,女弟子们只顾伤心,还有些人有点脑子,记得从风才来了不到三年。
学院不是十年考不过才赶下山的吗?
从风这么早就离开,难道是要回家娶媳妇生娃娃去?
那真是大喜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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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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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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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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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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