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荞牙子若是不碾碎,会噎死人。
以前那种小粒也就算了,现在这种大颗的,皮糙肉厚,还有棱角,一个不小心嘴巴都能拉开一条口子。
昨日他们就亲眼看见师父把硌人的荞牙子直接塞进从风嘴里。
看着都疼。
“吃药。”
青烟叫他的时候,手里的荞牙子已经化成了齑粉。
从风转身,垂眸冷睨着她,眼神幽怨。
青烟想不出自己哪里又得罪了他。
偷看别人睡觉的又不是她。
“不吃就算了。”
她咚的一声将茶杯放在石桌上,正要走,被从风握住了手腕。
等了一会儿,他也只是这么握着不说话。
青烟与他对视,上下打量,见他面色苍白,嘴巴没血色,心里不由想起他发烧时抱着自己喊娘的事。
不是受伤就是发烧,到底是个可怜的倒霉孩子。
青烟母爱泛滥,竟拍着他的手,鬼使神差地说:“乖。”
从风:“……”
从风看出她眼中的慈爱光辉。
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是想让她亲近自己,却也不是这种啊。
青烟在他因惊讶而微张嘴巴的时候,一把将荞牙子的粉塞进他嘴里。
粉末充斥口腔,呛得从风不停咳嗽。
咳得眼眶泛红,眼泪水都冒出来。
看在青烟眼中更是楚楚可怜。
“喝水喝水。”青烟一边拍他的背一边给他喂水。
还用袖管子给他擦嘴巴。
她的手劲大,蹭得他脸颊都红了,看着粉嫩嫩的,她就咧嘴笑了起来。
从风偏头躲开她的蹂躏。
青烟硬是要扣住他的脑袋,一手压着他的嘴角,“多好看,面色红润有光泽……”
手感也好,摸着好滑溜。
她流连不舍得放开,话还未说完,院落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外头闯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男子正是独南行。
独南行看见从风抱着青烟不知道在干什么苟且之事。
他气得大吼:“给我放开她!”
青烟愣了一下,僵硬地放开从风。
不就是摸一下蹭一下,干嘛这么凶她?
她的人,她还不能碰喽?
青烟挑眉看向来人。
独南行气势汹汹走过来,伸手就想去拉青烟,被从风挡住了。
青烟当做没看见。
她拍拍手,一副我什么坏事也没做的样子,坐下来喝茶。
从风盯着她喝茶的动作,冷沉的眸子终于溢出了一点笑意。
独南行身为安南王,习惯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
此刻被两人忽视,他本应不悦,可面对在意的女子,反倒觉得有趣。
他一个眼神,身后走出一个人。
那人跪在青烟脚边:“奴婢见过青烟长老。”
青烟觉得声音耳熟,一时想不起来,抬起她的下巴。
“咦,是你?”
契阔楼的那个婢子。
那时她被独南行带去契阔楼,吃螃蟹,让这婢子准备大蒜。
没想到这婢子效率极高,刀工更是无可挑剔,她当时就想把人带回小临山。
“奴婢思行,从今往后青烟长老就是思行的主子,思行愿听凭差遣,赴汤蹈火……”
她一边说着,还有别的侍从端上各种吃食。
这婢子不是没名字吗?怎么突然有名字了。
“停。”青烟截住了她的话,挑眉看向独南行。
“你教她说的?”
“喜欢吗?”独南行显然很满意自己的安排。
“不喜欢!”青烟撇撇嘴。
取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叫思行,她才不会上当。
独南行宠溺地勾起嘴角,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她嘴边。
若是平时,青烟肯定张嘴就吃。
可刚才兰深给她了一大碗酱面,她还有点撑。
“不要。”青烟摇头,拿走他手上的筷子,然后瞥了一眼从风。
见他默不作声,她从鱼肚子上挑了块没有刺的肉,看向婢子:“这是你做的?”
说着已经丢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
“本王就知道你会喜欢。”独南行得意一笑。
青烟哼了一声,把鱼肚吃完才放下筷子。
“安南王今日特地过来不会就是专门给本长老送婢子的吧?”
青烟没有拒绝,算是默认收下。
反正她早就看上了这个丫头。
“师父!”从风出声,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她那些事他会做,哪需要特地养个婢子。
独南行身份特殊,又是契阔楼楼主,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
青烟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独南行笑了笑,“不然,青烟以为本王想做什么?”
青烟不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装深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话不投机聊了两句,奕君子就过来请人,说是卫籁长老召集大家商量院际交流一事。
“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青烟回到屋子。
从风跟了过去,把独南行和奕君子都拦在门外。
屋里,李落寒刚把土都装回黄泉釜中。
“找个地方把红壤炼化。”青烟交代他。
李落寒想到他们住在大衾阁时,黄泉釜吸收了周围草木精华滋养剪鬼竹。
方圆一大片的草木全都萎缩败坏,而剪鬼竹长得又高又壮。
那时大家都在关注呈阳宫,就算察觉异常,也没有功夫深究。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学院里和大衾阁不同。
“被发现了怎么办?琴画学院里种的大都是名贵药草,随随便便把人的药草都弄死了,赔不起。”
他可不想被琴画学院的人打。
青烟也觉得此事不宜张扬。
她眼珠子一转,“那你就去找谧儿,让她帮你找个杳无人烟的野山头。”
李落寒听到大师姐的名字,耳根子发红,有些为难。m.χIùmЬ.CǒM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赶紧去!”
青烟把人轰走,进内室换衣服。
刚把中衣穿上就听到脚步声。
青烟回头看见来人,没责难他擅自闯入,径自套上外衣。
从风极为顺手地接过腰带,帮她系起来。
“他怎么笑得像个傻子?”从风随口一问。
青烟知道他在说落寒,没有回答他,对着铜镜整理头发。
“叫思行进来给我梳头。”
睡醒后她就没梳头,有人帮忙可以快一点。
从风整理腰带的手一顿,猛一抽紧,将人往怀里拉。
“不许再说这两个字。”从风咬牙。
给婢子取这样一个名字,简直厚颜无耻!
青烟猝不及防被他扯过去,撞到坚实的胸膛,不由蹙眉。
她伸手抵着想推开,从风却是一手扶着她的要,一手解开她松散的发带。
黑亮青丝如瀑布般一泻而下,披散在她的后背上。
青烟还未回神,他已经拿起木梳轻轻梳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温柔,温柔到让青烟嫌弃。
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蹭蹭。
“我自己来。”
唉,她都有免费的婢子,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她这个师父做得好憋屈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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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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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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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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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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