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刑被欢喜的人们簇拥到神像前。
他看着拥挤的人群,目光却在寻找着。
她没有来。
知道这个消息后,靳刑眼里难掩的失落迅速蔓延开,像是成功接到球却没被主人夸奖抚摸的狗狗。
是你让我来的啊,可为什么我胜利了,你却不在呢?
想看看她的脸,想听听她的声音……
明明只分别了不到两个小时,但想念的树却迅速生根。
心里正难受着,突然隐隐听见了远方的呼唤。
靳刑的眼睛迅速亮了起来,没管耳边的吵闹,直接化为一阵黑烟而去。
时间倒退回这一切之前。
————
此时是满月。
苍白的月色中,一条蜿蜒的血色像是蠕动的蠕虫,在月亮表面爬过。
泠寒立马感受到一阵强烈地扭曲感,随后,他和靳刑一前一后被传送到了【深渊】密室。
不同的是泠寒用他学习的隐身咒藏匿了自己,而靳刑却毫无准备。
啧啧啧,不枉他费大工夫学了空间魔法,派上了大用!
虽说是跟着传送靳刑的空间模拟出类似的空间,但那也是一大进步!
咳,言归正传。
血色逐渐蔓延开,直至将整轮月亮染成血红。
靳刑感觉到强烈扭曲感是已经来不及了,只知道自己前一秒还和泠寒相拥而眠,鼻间满是对方身上好闻的气息,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这个诡异的“祭坛”。
没错,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就是祭坛!
浓黑的身影伴着烧焦的味道撕裂空间向他走来。
这个“人”身上全是危险的气息!
靳刑开始挣扎。
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束缚在祭坛中心,他只能平躺着看着那如深渊巨口般不断压迫的穹顶,感受着那道黑影在靠近。
可奇怪的是,比起面对,未知的恐怖,靳刑竟然对看不到泠寒而感到更为害怕。
其实也并不奇怪,早在十几年前,自己就已经被绝望掏成了空壳,然后被泠寒“强硬地”塞进了柔软温暖的内芯。
所以,即使是为了见到她,占有她,靳刑都不愿意这么不明不白就窝囊死了。
在身影离自己不到一米的时候,靳刑猛得调动全身能调动的所有力量攻击,试图压制住它。
出乎意料的是,那道身影竟然也没躲,直直地就撞在了星雾上。
一击不够,它似乎还故意离得近了些,就站着挨打。
“……”
眼前的场景实在无语,泠寒探出头来想仔细看是不是有诈,稍不注意泄露了一丝气息。
“!!!”
谁知黑雾像是突然磕了药,爆发式兴奋起来,立马做出战斗姿势,来回扭“头”警惕周围。
这边,靳刑也解开了束缚,和黑影打得有来有回。
星雾和黑炎碰撞,炸成星辰破碎的壮观景象,可泠寒没心情欣赏,他看出了靳刑处于劣势。
不管是战斗经验还是能力都稍显逊色,泠寒合理猜测,这还是最好的结果。要不是今晚“领主”会因为诅咒的原因虚弱,靳刑甚至在他手里撑不下三回合!
怎么说也是因为自己才让“领主”警惕起来(可能吧),不能白让靳刑受伤。
那可是属于自己的宝贝。
泠寒指尖微动,生个密室霎时间结满了冰晶。要不是怕暴露没失忆的身份,泠寒甚至想直接用圣光物理超度“领主”。
冰层让温度骤降,黑炎被低温深深压制着,星雾反而因为熟悉的气息愈加兴奋强大起来。
靳刑同样感受到了熟悉的魔法,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可以说是瞬间容光焕发,出招更加狠辣。
眼看“领主”已经是强弩之末,生命仪式却顷刻间运行起来。
先是刺眼的白光,随后便渐渐化为了鲜红,靳刑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连同生命力在不断流失,只能集中注意力拼命抵抗。
可这毕竟是高魔世界的诅咒,哪能轻易就被解开呢?
身上已经全部汗湿,像是要将他骨肉分离的巨大疼痛席卷全身。靳刑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刺进手心。
星雾被法阵吸收,自己的力量在不断削弱,反而是身旁的黑影愈加厚实,这时候靳刑哪还能不明白这阵法的作用!
这分明是要把自己献祭给“领主”!
不行!靳刑从没忘记“领主”要杀掉泠寒,若是自己死了,那阿寒会被怎么样!
绝不能如此,绝不能!
阵法带来的疼痛慢慢从皮肉啃食到骨髓,靳刑全身颤抖着,意识不受控制得渐渐涣散。
生命流逝的痛苦没有让他感到恐惧,却因为别的原因让他觉得绝望。
也许,会再也看不到她了……
鲜血已经从眼睛和耳朵里流出,靳刑不再抵抗法阵,而是用仅剩的力量包裹住自己的“内核”,想着既然活不了,那就算自爆也不能将力量给他!
泠寒看着法阵里的靳刑,眼眶无意识地发红,即使早知道会很惨烈,即使不断建立心理准备知道对方最后不会有事。
可真让他目睹靳刑遭受如此痛苦,心里还是猛得揪了起来。
那个诅咒带来的痛苦自己不能干扰,实在是不甘心!
他的阿刑,不应该是这样狼狈的模样啊。
那双如墨的眼眸里应该盛满星光,而不是血流如注,他应该是强大的受人尊敬的英雄,而不是因为贪念狼狈而死,他的世界应该是纯粹的,而不是在歧视和杀戮中心惊胆战地过活。
泠寒曾觉得他料到了所有,却没想过恰恰是自己的感情超出了掌控。理智上知道现在不是扭转法阵最好的时机,但感情上却想冲进去抱住那受伤的人。
不知不觉间,泠寒对于那道灵魂的定义,从“属于自己的东西”变成了“我的宝贝”。
可能他还是不太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占有欲;什么是情,什么是欲望。
但他相信,至少,自己是“喜欢”他的。
拼命压抑自己暴虐的感情,在心里默数着。
五
他听到了靳刑隐忍的痛呼,即使在这时他也不想发出声音让自己担心。
真傻。
四
是烧焦的味道。伴随着不知是谁的泪滴在地上,开出一朵美丽的冰花。
真傻,太傻了。
三
他回想起他们在林间奔跑,他撒娇地跳到阿刑的背上,他害羞地背着他,走过一条条山路。
二
他窝在对方怀里,阿刑用手握着自己冰冷的脚,暖融融的感觉,他们睡在野花田里,世界阳光明媚。
一
他说,他喜欢自己。
零
他回答,好,我们在一起吧。
一道纯白的身影猛得冲进了法阵,瞬间,密室里全部的东西都被冻结,像寒冬腊月的雪景。
【您已用500积分兑换一次性十二级瞬发技能卡“扭转乾坤”一张,剩余积分8837】
像是时钟逆转,法阵先是停止了一瞬,随后猛得重新转动了起来。
这一次,轮到我们了!
在法阵逆转的同时,温热的暖流流进身体,放松的感觉让靳刑忍不住睡了过去。
他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却感觉自己被抱着靠在了那人的腿上。
“睡吧。”
在温柔熟悉的声音里,靳刑平稳睡去。
法阵逆行的痛苦是原来的千倍百倍,泠寒冷漠地看着“领主”尖叫着化为灰烬。
其实时间允许的话,泠寒甚至想把他关进【时间殿堂】里,狠狠折磨个千年万年!
可惜了,即使逆转,这也是高级诅咒,两人只能活一个,目前的他没法干预。
泠寒用他剩余的一瓶【生命药水】拿出来,稀释过后分批喂给了靳刑,对方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可惜这玩意儿只能抽,没法换,要不然囤个百八十瓶,以后还怕受什么伤
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靳刑,对方长密的睫毛卷曲着颤抖,眉头微微皱着。
泠寒用手指轻轻揉着,心里针刺着般的疼。
这个跟随自己而来的灵魂,他曾以为是一场阴谋,现在看来,哪有什么阴谋呢?
不论是池州行也好,靳刑也好,那双眼里明媚灼热的滚烫爱意,从来都是那么鲜明。
那是不是可以自己也相信,即使他放任自己接受他的爱意,也不会因为分别的痛苦而迷失自己
那么未来的路,他们是不是会一直走下去
泠寒见人睡熟了,小心将靳刑放下,自己看起了这密室其他的秘密。
于是,在这里,他看到了属于阿卡萨斯的秘密。
那是一段黑暗的,暴力的,贪婪的,不公的历史。
原来,靳家这一脉一直是阿卡萨斯最正统的后代,一代又一代守护着这片大陆。
那时,阿卡萨斯枝繁叶茂,甚至只要是有魔法天赋的人都能加入阿卡萨斯。
他们本以为一个有组织充满善意的家族能将大陆发展的更好。
可之后的事超乎了他们的预料——一个超乎寻常的“人”带着一堆他们闻所未闻的技术和器具迅速崛起,在这片大陆掀起了“工业革命”。
这个只有魔法和武技的大陆,开始出现了汽车,飞机,电子产品,甚至□□。
于是和那个“人”交好的贵族迅速垄断了科技生产,积累了巨大的财富。
他们疯狂收集拥有魔法的幼童,将其洗脑后不断让他们生育混血。
武技被废除,魔法越来越鸡肋,阿卡萨斯族人被屠杀,只留下最正统的那一脉得以幸存。
可就连这苟延残喘的一脉都被那个“人”下了“万恶诅咒”。
魔法从小到日常,大到战斗,发展的核心力量,变成了血统的标志,变成了贵族奴役底层人民的借口。
科技被贵族垄断,魔法同样。
所谓“寡色人”不过是混血中的失败品,成功的要么被贵族控制,要么早早就被扼杀。
人们不断被分化,直到成为现在的样子。
通过笔记和详细的计划书,泠寒总算明白了“领主”到底要干什么。
他不断吞噬纯血的阿卡萨斯,试图让魔法重新崛起。
【深渊】不断创造出只有魔法才能打败的怪物,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世界重新回到以前的样子。
看完这些,泠寒深深叹了一口气,“领主”伤害了无数性命,并不值得可怜,可他的本意也不能说是坏的。
只是没找到正确方法而已。
世界在不断发展,优胜劣汰,妄想通过暴力回到从前,从来都是痴心妄想。
他的靳刑,他的阿卡萨斯,从来都不应该浸泡在阴谋里,而是应该骄傲地站在阳光下,被写进历史里,成为信仰,成为神话。
另外,泠寒同样注意到了那个所谓的“开拓者”,他出现的方式,以及所做的事像极了自己的同行——穿越者,而且是有系统的穿越者!
【叮——恭喜宿主完成最终支线:破坏“领主”的阴谋,奖励500积分,普通抽奖券×2已到账。】
【目前积分9347,普通抽奖券×4】
【叮——触发总部悬赏任务,请宿主世界结算后查看】xǐυmь.℃òm
泠寒想要查看,却没了跟这个悬赏任务有关的其他信息。
“嗯……阿寒”靳刑刚醒来,就看到泠寒温柔地看着自己。
“我在,哥哥……”泠寒坏笑了一下,明明冷淡的脸因为这个表情生动了起来。
“阿寒!你,你……”
“我记起来了,全部。”
“好,太好了!”靳刑猛得抱住了泠寒,用头发不断蹭着泠寒的脸,弄得他痒痒极了。
这些日子,靳刑慢慢想明白了,即使阿寒因此可能不会只属于自己,但只要成为最重要的那一个,他就满足了。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爱笑的阿寒!
“你不怪我吗?我想你猜到了,即使我之前失忆,我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很抱歉瞒了你。”泠寒搂紧了靳刑的腰,似乎怕人翻脸。
“不,不怪你,”泠寒看见靳刑的眼睛亮亮的,脸颊因为喜悦而泛红,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我,我相信你,我相,相信你是为我好的。”
因为一次说了太多话,靳刑又有点结巴了,弄得他不好意思起来。
可泠寒只觉得对方可爱,没忍住直接亲了上去。
周围美丽的冰晶和纯白的雪花衬得这画面十分唯美。
他看见绚烂的烟火在对方眼里盛开,他们拥抱着彼此,在最滚烫的深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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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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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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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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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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