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破的建筑,简直比旧魔王城还破。烏兔抱着恶魔小熊站在破败不堪的大门,回想起资料中时之政府吹的天花乱坠的待遇,再与现实结合后,实在是不想抬脚走进去。
身边站着的是给时之政府打工的式神管狐——在这里大家都称呼他们为狐之助。虽然同样都是毛茸茸的生物,但是恶魔小熊和狐之助显然相性不佳,正在互相哈气。
真的太破了,烏兔没心情管宠物争宠,只顾着看头顶摇摇欲坠的门框,最后还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拆掉。比起这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下来砸到人的未知状况,不如直接搞坏换新的。
这可是果断的王道!
她揪下胸口蝴蝶结下坠着的毛球,风轻云淡地扔了过去。
“轰隆!”
巨大的爆破声和火焰席卷而来,不仅连门框被炸掉了,就连门前杂草丛生的土壤都被炸成焦黑色。狐之助被吓到浑身炸毛,惊恐尖叫:“审神者大人!你在干什么?!”
“在打扫卫生。”烏兔眼睛眨都不眨地走进去,‘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在魔王城是很常见的事情。甚至她自己有时候都会学着母后一样走累了就直接自杀回复活点,嗯,等下就在自己的房间里也设置一个复活点好了。
“不,我不觉得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是您说的那个意思。”小狐狸泪眼汪汪地劝诫烏兔:“这里可不是一般的本丸,刀剑男士们都不太受控,审神者大人如果以这种方式进门很容易被认定是挑衅的呜呜呜呜。”
“不受控制?”
“就是您会很难和部下们建立信任关系,我们已经更换了五六任审神者了。”它语气低落,感觉好像马上就要再换一个才行。
尤其是这座本丸战力很高,刀剑男士们个个都身经百战,如果任由他们维持这种状态对政府来说就太不利了……就是因为很难做到妥善处置他们,时之政府这才会特意去魔王城请来据说受人爱戴、魔力强大的人类公主。狐之助默默垂泪,还没见面就感觉要结仇了啊。
“啊,那就是意味着我会有危险是吗。”烏兔冷静地点点头,随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那柄巨大的血腥剪刀。她双手握住把手,空剪了几下感受需不要临时加个润滑,随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依旧是能所向披靡的爱剪没错了。
“审神者大人,这柄巨大无比看起来还沾满了血腥味道似乎经历了无数战场的剪刀是什么呢?”
回答狐之助的,只有烏兔和恶魔小熊如出一辙的黑色笑容。
当然是不逊于任何刀剑,侵染了妖怪包袱皮之血的杀戮剪刀啊。
“啊呀。”身材颀长的男人坐在枯萎的腐朽树干之上,轻轻地笑出了声:“原来这次是位脾气不太好的审神者。”
他轻飘飘地跃下树干,白衣翩跹,如同一只明光欺雪的鹤。鹤丸国永从与烏兔一行人相反的方向走入部屋,抬手敲了敲门。
“各位,不去看看我们的新主吗?”
鹤丸恍若未觉这满室突然的肃静,只是将注意力投给端坐于台下的狩衣男子,轻快地重复着门口听来的情报:“是位从魔王城远道而来,力量强大的人类公主,刚才在门口引发爆炸的就是她。”
“魔王城的公主吗?”三日月宗近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饮下一口,眼底新月浮浮沉沉:“听起来就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
他整理好有些褶皱的后摆起身,歪过头对几振家中兄弟较多的刀剑建议:“那么各位便暂时在此等候吧,先由我与长谷部君一同去拜见审神者。”
他出门时不经意地与鹤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毕竟这位大人说不定也会很快离开,如此便不必兴师动众了。”
“因为政府的管理不严,导致这座本丸连续两任的审神者在违规情况下让刀剑男士们进行重伤出阵……”狐之助还在絮絮叨叨地给烏兔科普,但是公主殿下跪在抱枕上已经快睡着了。
开头两任审神者都是傲慢自负,刚愎自用,偏偏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阴阳师世家少爷。这间高战力本丸不过是讨他们欢心的工具而已,最终两任审神者被刀剑男士们架空权力后愤而离职。
为什么没有直接刀解?当然是因为大家都是可以保护自己,足够以一敌百的宝贵战力呀。烏兔漫不经心的想着,尤其是那些少爷们似乎都很怕死,看到刀就腿软的站不起来。
之前还敢嚣张跋扈地命令刀剑们重伤出阵,被忍无可忍的劳动人民反抗之后就夜夜失眠,生怕枕边出现一把利刃割破脖子。
这岂不是没事找事,还害得自己失眠。你看她就从来都不会失眠,闭上眼睛十秒就睡着了。
“再之后的审神者都无法从付丧神手中夺回主权,纷纷以能力不足为由申请辞职了。”
这段话在她决定接下委托以逃离工作魔咒后就被全魔王城的人反复碎碎念,现任魔王黄昏甚至还召开了十杰会议,找人做了PPT给烏兔填鸭式灌输。
虽然知道大家都是关心她,但这听起来真的好困啊……
对于野心勃勃雄心壮志一腔热血的审神者们来说,被夺走主导权的确是件可怕的事情,可对于完全志不在此的烏兔来说则是非常欣慰的。
下属的主观能动性那么高,你作为老板躺着白嫖不好吗?你说审神者有年度工作审查决定晋升和待遇?烏兔谦虚的表示,一直以来只有她决定别人命运的情况,还不需要别人来给她加薪。
至于未来会不会因为丧失主权而被刀剑们伤害?烏兔更加谦逊,时之政府虽然来自未来,但也只是一个机构而已。她所处的世界是绝对独立的,受到神明与法则的保护,与广大平行世界有着本质区别。不要说被本丸伤害,这个世界都不可能伤害她的。
能杀死我的,只有我自己。
“公主?公主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哈哈,看起来完全没有在听啊。”三日月和长谷部一起进入正厅,才刚推开障子门就看到了平静入眠的公主和上蹿下跳的狐之助这个组合。女孩银色的长发像是点缀了星河,倾泻在那张纯情娇美的面孔上。
虽然看不太出来年纪,但的确还是个一身稚气的孩子没错。
果然也不是我所期待的主公啊。压切长谷部轻轻叹息,但公主作为应付时之政府的工具还是非常合适的,看起来极好掌控。年纪尚小,性情任性无礼,没有战斗经验——在明显排斥她的付丧神面前还睡得如此不加防备。
没错,都流口水了啊!
一贯严肃的长谷部看得极为想去劝诫一番,最终还是忍耐下来了。明主难寻,无法正确驱使刀剑的人也不值得他们献上忠诚,更不用说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呼呼大睡、还抱着毛绒熊和海豹玩偶的小姑娘。
是毛绒玩偶没错吧?
“并不是玩偶呢。”三日月完全没有初次见到审神者的敬重之意,反而态度亲近地伸手抚摸了‘姆姆’叫着的恶魔小熊,软绵绵的小熊像是活动的布偶一样,正毫无戒心的抱住男人玉石般秀美的手指。
茄子海豹也从烏兔的怀里蹭出来,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挪到长谷部脚边。圆滚滚毛绒绒的小糯米糍和一般的幼年海豹没什么区别,唯独脑袋上顶着像茄子蒂一样的东西。即使隔着皮鞋也能感受到这一团多么柔软,毫无战斗力,看起来和它的主人一样毫无戒备。xiumb.com
狐之助被这尴尬的气氛压得说不出话来,居然羡慕起了烏兔优秀的睡眠质量。说起来现在这种情况都能睡得那么沉,该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大概是来自魔界的生物。”三日月对长谷部微笑:“说不定是和狐之助类似的式神。”
我可比这些软绵绵的魔物有用多了!心中是这么想,但是嘴上并不敢喊出来。狐之助知道这间本丸的刀剑男士都非常的挑剔审神者。
人家都是审神者挑刀,你们倒好,一群人面试老板,未免也太拽了吧!
不如说要不是因为战力实在过于强大,也没有真的做出出格行为,这样不受控制的本丸早就被推平了。他们愿意接受审神者也不过是因为需要灵力而已,这是时之政府与这座本丸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么特意被时之政府请来的烏兔真的会如此简单吗。
长谷部被这么一提醒,猛然发现自己太轻视这位审神者和她带来的魔物了。肤浅的以貌取人,就这么看轻了来自异界王国和魔王城的公主,实在是太过失态。他向后退了几步,离开茄子海豹,强迫自己无视骤然消失的温度:“那么现在要叫醒审神者吗?”
“不必。”三日月倒是毫不避讳,甚至把恶魔小熊抱到怀中,还顺便捞起了茄子海豹:“把这位姬君送回房间吧。”
他轻飘飘地斜睨了一眼狐之助,现在才肯礼数周到地问候了一下这位作为引导者的式神:“我们会好好同审神者相处的,请回吧。”
嗯……嗯?
压切长谷部看着三日月将狐之助送出门,猛然发现他两手抱着一只小熊和小海豹,那么要把审神者送回房的人不就只剩下自己了吗?!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睡得一脸满足的烏兔好一会,伸手换了几个姿势都没有真正碰到她。但就这么直接放任审神者睡在大堂也不好,再过一会就是同僚们来这里吃午饭的时间了。
总不能放任女孩子被外男这么围观吧。
长谷部终于伸手把烏兔抱起来,是那种让她整个人坐在自己手臂上,像爸爸带女儿一样的姿势,比刚刚的小海豹还要温暖的体温一下子填满了他整个怀抱。
也许真的因为年纪还小,烏兔整个人都热烘烘的又软绵绵的,即使被带到陌生人怀里也丝毫没有什么警戒的感觉,而是被他战斗服上的铠甲硌的有些难受,挣扎着换了个舒服的地方,毫不见外的把脸贴了上去。
虽说都厌恶着那些将自己当做取乐工具的人类,但同僚在得知新任审神者要接手本丸的时候还是都换上了正式的出战服。
他们一起承担过被审神者所厌弃、无法被妥善利用的痛苦,是共同做出了‘驱逐审神者’决定的同伴,可也许……
不不不。
感受到颈侧传来的微弱呼吸,长谷部在心中发誓,自己如若真有一日得见明主,也绝不会是怀中这个软弱怠惰的女性,居然在初次见面时如此不知礼数的沉眠。简直比明石.国行还要没干劲,和合格的主公差距太大了!
再次醒来的烏兔发现自己正被好好安置在床上,有人把她牢牢地裹在棉被中,一左一右的恶魔小熊和茄子海豹睡得正香。她慢条斯理地伸了个懒腰,把脸埋在床褥中努力打哈欠。
紧接着,她习惯性地评判了本次的睡眠质量。枕头是相当古朴的荞麦枕,她不算非常喜欢,感觉有点硬。被褥倒是非常合心意,似乎是好好在太阳下晾晒过,有芳香剂的味道。床……床完全不能忍受啊!
她讨厌榻榻米!她记得自己刚刚就是在和室内睡着的,结果现在全身都腰酸背痛不舒服。
烏兔一下就精神起来,本来刚睡醒的时候还有点饿,但现在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榻榻米抓住了。她可是坚定的床派,非常享受睡到昏天黑地的时候悬挂在床边似掉非掉的危险感,榻榻米不行,榻榻米实在是太保守了!
恶魔小熊蹭过来,伸出短短的手,对她指了指后山的巨大树林。
“原木床吗?”公主沉思了片刻,对着小熊点点头。
*
鹤丸国永本来对新来的审神者兴致缺缺,但听长谷部提起来她从见面起一直睡到现在,直到各派刀剑都回部屋休息时也没醒过来后倒是来了点精神。
他晃到审神者的居所附近,本来是想去和她打个招呼,真的是打招呼而已,绝对没有想着来个梦中惊魂什么的——却意外地在天守阁外听到了“咚、咚、咚”的敲击声。
是墙壁后传来的声音。沉闷而刺耳,在空旷的黑夜中蔓延出回音,审神者到来后就开始疯狂生长的植物在暗处化作扭曲的影子,莫名的让鹤丸有种头皮发麻的危险感。
是啄木鸟?山后的松鼠?
“喂喂,总不可能是溯行军突然出现了吧。”鹤丸自言自语地靠近发出声音的墙壁,试图伸手去感受下那后面究竟有什么异常。
紧接着,大概是对面终于有了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他很快就发现那墙壁已经开始有破裂的迹象,正簌簌地掉落碎屑。不多时,一把寒光粼粼的剪刀就猛然破墙而出!
剪刀?
鹤丸眼疾手快地向后退了了一步,就见那把剪刀又退了回去,连着在洞口周围狠狠地戳了几下,将最开始的狭窄洞口扩大了好几倍。
他没忍住咽了下口水,试探性地从洞口看进去。还没等他看出个什么究竟,就见一只蓝色的眼睛贴在洞口,周围遍布着红色的血丝,燃烧着冰冷的渴望。
不,不妙啊。
鹤丸再一个晃神的功夫就看不见那只眼睛了——但他现在也没心情去想什么午夜独目,一个快速后仰就躲过了随之而来的利刃。
很快,那面墙就终于裂成了一个巨大的洞口,足以让四个人并排通过。在漫天的灰尘中,他看见了一个白发白裙的恶魔,拖着巨大的剪刀,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经过。
“这可真是……”他呆在原地好半天,随即眼睛亮了起来,整个人的情绪都高涨万分:“超有趣的惊吓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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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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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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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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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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